第184章 以後我陪着你
可她心臟沒受傷啊。
僅有的一點點情商終於迴歸,她想:南隕城受傷時不讓人接近,應該是防備心在作祟。
她明白這種狀態,誰知道接近自己的人會不會趁病要命,直接給自己一刀。
最好的方法,當然是自己休息,有了力氣之後再自己上藥。
不過……
南隕城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低下了頭。
可那一眼,她怎麼覺着這人有點委屈的樣子呢。
這時,赤淵忽然出現,對景鬱道:“七王爺,先前在西南赤羽衛受到重創,不知可否借林風一用?”
“現在?林風能有什麼用?”
本來一臉興奮的林風頓時遭受打擊,爭辯道:“王爺,屬下現在很有用的,今日一整天都在幫赤羽衛的兄弟們做事。”
赤淵正色道:“是,林風如今功力大進,尋常赤羽衛已不是其對手。”
景鬱被南隕城剛纔那一眼看得心煩氣躁的,也不願意多問赤淵要林風乾什麼。
不耐煩地擺擺手,“拿走吧,反正我留着也沒用。”
林風屁顛屁顛地跟着赤淵離開。
房間裏一下只剩下南隕城和景鬱兩人。
景鬱看着南隕城的臉,燭火的陰影投下來,遮住了他的上半張臉,只能看到他緊抿的嘴脣,像是在忍耐痛苦。
“那個,南隕城,你別發瘋啊,我給你上藥。”
景鬱想了想,又警告道:“不許抱我,不許壓我,不許動。”
南隕城脣邊綻開笑意,擡眸看着她,“七王爺在怕什麼?”
景鬱沒好氣,“怕你發瘋。不是說你受傷的時候不許人接近嗎,萬一我給你上藥的時候,你給我一爪子,那我可扛不住。”
“七王爺若不放心,可以將本王手腳捆住,如此便可安心。”南隕城給她提建議。
景鬱眸子一亮,“好想法。”
她在南隕城房間裏翻出幾件衣服當繩子,把他的手腳分別綁在牀的四角。
景鬱欣賞着自己的傑作,滿意地拍拍手。
這下可以安心上藥了。
她不是沒見過身上傷重的人,在上藥的時候疼到發瘋的樣子。
南隕城發瘋她可治不住,這樣保險一點。
不過……
景鬱一下犯了難,這下南隕城不能自己脫衣服。
就得她幫忙脫啊。
這……場景怎麼莫名有點怪異?
一個大男人手腳被捆住,呈大字型在牀中央,非但不慌,反而笑得跟個彌勒佛似的。
景鬱皺眉,“南隕城,你被綁成這樣,還笑得這麼開心,你手底下人知道嗎?”
南隕城回答的認真:“應是不知。”
他正了正色,解釋:“傷口太疼。”
景鬱一下想起來,對,有時候人痛到一定程度,會不由自主地想笑。
這是身體本能。
她不再猶豫,三兩下扒開南隕城的衣服,露出精壯的腹肌,上面兩道傷口,肉都翻了出來。
景鬱皺着眉,止血上藥,動作利落,一氣呵成。
準備給肩膀處的傷口上藥時,才發現傷口跟衣服已經粘到了一起。
景鬱板着臉,南隕城一直雲淡風輕地樣子,她甚至覺得剛纔南隕城是故意折磨她,纔會說自己沒力氣,讓她扶着回來。
可是現在一看,這人分明一直在強撐。
身上到處都是傷口,有的深可見骨,有的還在流血,有的與衣服粘到一起,血肉模糊。
這麼重的傷,換個人早暈過去了。
景鬱咬着牙,一點點擦拭跟衣服粘到一起的傷口,生怕弄疼南隕城。
她心裏有氣,忍不住發脾氣,“南隕城,你是不是有毛病?我問你的傷,你跟我說無礙。這特麼叫無礙?死了才叫有礙是吧?”
衣服剝落,她立刻細細止血,撒上藥粉後用紗布包紮。
南隕城從頭到尾笑意不減,即便是被景鬱罵時,視線也一刻不離她。
“小七,你可知爲何本王以往受傷時不許人接近?”
“怕有人害你唄。”景鬱面無表情地繼續下一處傷口。
南隕城輕輕搖頭,“非也。本王即便傷重也有自保之力,但那些能夠近身替本王醫治的大夫,卻會受人威脅,妻兒老小不得安寧,逼迫他們在傷藥上動手腳。”
景鬱手微頓,“所以,你是不想他們被人威脅,所以放言受傷時不許人接近,不許人醫治。”
“正是。”
“那你受傷了怎麼辦?”景鬱問。
“自己動手。”
“後背呢?”
南隕城抿着脣,沉默半晌,道:“自行痊癒。”
景鬱不知自己是個什麼心情,嚥了咽口水,悶聲道:“以後找我,沒人敢威脅我。”
末了,她又道:“要給診費的。”
南隕城輕笑,聲音堅定,“好。”
景鬱看了南隕城一眼,心情複雜。
這人權勢滔天,暗樁遍佈九州,曾是令人聞風喪膽地戰場殺神。
她似乎可以想象到,軍營主帳,這人脫去盔甲,露出滿身傷痕,咬牙忍痛給自己上藥。
後背的傷口可能更深,但是他只能對着銅鏡粗暴止血包紮,等其自行痊癒。
出了營帳,仍舊是雲淡風輕,淡定自若。
如今人人懼怕的東禹攝政王,是他用血肉和痛楚換來的。
可無人能傷他了,他卻要站在那孤獨寂冷的高處,籌謀算計,平衡內外。
想想,都覺得累。
景鬱拿剪刀把南隕城身上的衣服剪掉,方便上藥。
她的聲音悶悶地,帶着些鼻音。
她喊道:“南隕城。”
“嗯。”
“以後我陪着你。”
景鬱低着頭,南隕城是真心對她好。
老怪物們說過,殺人歸殺人,也要知恩圖報。
她又道:“以後你需要有人替你拼命,就找我。”
她什麼都不會,只會殺人,也擅長搏命。
只能用這種方式回報。
南隕城聽得直皺眉,“七王爺,本王記得曾說過,你這次次以命相搏的性子,要改。”
“爲什麼要改?好用着呢。”景鬱得意地昂頭。
打架的時候,講究的就是一個氣勢。
她敢拼命,敵人不敢,那就是她贏。遇上實力不濟的,嚇都能嚇死對方。
南隕城嘆氣,“我會心疼。”
景鬱一下愣住,對上南隕城的眼神,男人黑色的眸子像是涌動着百種情緒,無奈中夾雜中溫柔,溫柔中帶着眷戀,眷戀之下是濃重的擔憂。
景鬱嚥了咽口水,移開視線,低垂着頭,下巴幾乎貼到了胸口,聲音悶得聽不清。
她說:“南隕城,你別以爲你說這種話,就可以不付診費,我不喫這套。”
自小接觸的人,要麼拿她做賭注,要麼想殺她,要麼恨她,要麼害怕她。
南隕城居然敢說心疼她。
心疼是什麼意思?
是怕她還是想服從她?
景鬱不再開口,陌生的情緒從胸口蔓延,陌生的得讓她討厭,可是卻又奇異得撫平了她內心的暴躁。
真是奇怪。
南隕城心疼她什麼?
明明受傷最重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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