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生死隨他
謝思冥思苦想,“若是不圖錢財,便是愛慕將軍你了。不過也是,以將軍您這模樣身段,還不知是誰佔誰便宜呢。”
景鬱皺眉,“什麼意思?”
謝思乾笑兩聲,不敢直說,“意思就是,將軍你便多花些時間陪她便是,想來她便會很歡喜了。”
“這便是負責了?”
謝思:“差……差不多吧……”
他又沒成親,他如何得知?
不過話本子上面都是那麼寫的,那些個癡男怨女,不爲財不爲權,只願廝守終生,想來定是錯不了。
景鬱卻因爲這話陷入了沉思,她想着南隕城或許是太過孤獨。
她便是孤獨,至少往山林裏一鑽,松鼠野兔,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她都能找到些許安慰。
可南隕城,揹負南家之怨,籌謀東禹江山。十四歲少年本該意氣風發,馳騁沙場。
可一腔熱血卻墜了冰窟,從此血涼心硬,孤身一人,遊離天地。
雖立於高處,人人仰望,卻風冷天寒,無人並肩。
他的孤獨與她不同。
她是沒有被愛過,所以也不稀罕,甚至有時見別人被愛牽絆,只覺不屑。
命都沒了,還要愛。
可南隕城不一樣,他生於世家,父嚴母慈。南將軍兵戎一生,爲人正直,南夫人溫婉秀麗,賢惠大氣。
他們將他教育得那麼好。
既智謀無雙,又胸懷蒼生。
南隕城是被愛着的,他在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卻被人一夕之間奪去了一切。
他的孤獨,帶着絕望和仇恨,與她不同。
若是南隕城如一開始那般利用她,威脅她,她爲了活命亦是可以跟他稱兄道弟,只是卻僅僅是爲了活命而已。
她自小就知,這世上永遠有更加強大的人。要想活下來,就必須展現自己的價值,可利用的價值。
所以,她不懼南隕城的利用,甘願爲棋,是她選擇的生存方式。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南隕城對她越來越好,越來越溫柔。
無論她如何兇他,如何故意耍性子,他終是由着縱着。
這讓她覺得,便是如今她無甚價值,南隕城依舊會這般縱着她。
如今,便是稱兄道弟都覺不夠親近。
他似乎……已是她生命中不可缺少地一部分了。
甚至於,景鬱以前不覺得,可如今……她有些心疼南隕城。
昨夜他自山頂一躍而下,她竟生出一絲害怕。
她都多久,沒有害怕這種情緒了。
南隕城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她無悲無喜,嬉笑人間,活得那麼隨性。
可現在,那些她過往處理不了的情緒,又因爲他而冒了出來。
餘光掃到一抹高大熟悉的身影,景鬱微微側眸,看向那方。
那人負手而立,眉目沉靜,棱角分明地臉在陽光下格外耀眼,幽深的雙瞳更是如同有魔力一般,對上便移不開。
從未有過的感情自胸口盪開,壓得景鬱有些喘不過氣來。
那些曾經被她刻意藏起來的情緒,恐懼、自卑、痛恨、絕望,像是被撕開了口子,漸漸侵蝕着她。
南隕城蹙了蹙眉,敏銳地察覺景鬱的情緒不對,大步朝她走來。
景鬱便那樣看着他靠近,黑眸壓着所有情緒,看着陽光從他身前到身後。
南隕城腳步沉穩,一步步逆光而來,直至將景鬱周身的陽光也擋了去。
“怎麼了?”南隕城盯着景鬱的眼睛,微微蹙眉。
方纔還好好的。
此刻,怎地這般落寞?
謝思奇怪道:“沒怎麼啊?我剛剛還跟將軍聊天呢,什麼事都沒有。”
南隕城直接把他當透明人,垂眸落在景鬱的左臂上,“可是傷口疼?”
景鬱垂了垂眸,視線落在南隕城的胸口處。
輕輕搖頭,她不疼。
南隕城微微俯身,視線與景鬱齊平,仔細看她,“那是餓了?”
景鬱再次搖頭。
南隕城依舊耐心十足,“那可是未睡夠?再去睡三刻,這裏有我在。”
景鬱鼻子一酸,仍舊倔強地搖頭。
她說不清楚此刻心中的情緒,那樣莫名又熱烈地情緒在她心間激盪躁動,無處安放。
就像……長途跋涉地人飢渴至死之時,有人給了她一杯水,而且還告訴她,以後只要她想喝水就隨時可以喝到。
那種感覺,是感激二字,不足以形容。
可同時,兒時的痛苦、嗚咽,一個個痛到無聲的夜晚,一次次滾燙血液落在臉上的麻木,再次在腦海中閃現。
一幀幀畫面,竟是那樣清晰。
南隕城擡手在景鬱後背輕撫,手掌輕柔地順着她的後背,“小七,我在這裏。”
謝思在一旁看得人都傻了。
怎麼了?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
他剛剛不是一直都在,什麼都沒發生啊。
將軍也只是忽然沉默,沒怎麼樣啊。
攝政王這如臨大敵地樣子是怎麼回事?
這麼溫柔地語氣,是把將軍當女人哄了吧?!
謝思整個人都傻了,呆愣地張大嘴巴。
他……是在做夢吧?
誰能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一直都在這裏,錯過了什麼?
景鬱沉默良久,跟以前一樣,一點點壓下自己無法解釋地情緒,重新變得隨性。
她擡眸望向南隕城,道:“南隕城,你先前說把金庫送我,可還算數嗎?”
南隕城知道定不是爲此,卻也不追問,點頭道:“算。”
“好。”景鬱回得堅定。
她是賣命的。
既是捋不清感情,那便按她熟悉的老規矩來算。
這條命,南隕城買了,她也賣了。
從此,她便生死隨他。
山崩地裂,刀山火海,都隨他。
陽光愈加熱烈,景鬱的視線越過南隕城的肩膀去望天。
她想着,這樣,也算是負責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