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他該多抱抱大雪球的
一瞬間，現場熱鬧的氣氛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冰水，沉寂得像結了冰。
牧野張了張嘴，又後悔又暗惱，無措地看向景鬱。
景鬱剛要出聲，雪冥剛端起的茶碗重重地砸在桌面上。
隨後，一抹白色飛快從門口離開。
牧野望着雪冥快速消失的背影，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大雪球最近氣性真大，可能是太累了。景兄，我去找他，你們等着他回來，別擔心。”
說完，他跟着跑出大門。
雪冥出門的速度雖快，卻留下了痕跡。
很明顯，他是往王府左邊而去。
牧野站在門口，看着左邊看了許久。
最終，轉身朝右。
轉身的瞬間，他的眼眶就紅了，低低地出聲，“對不起景兄，對不起大雪球。我不是故意要在這個時候破壞大家的心情。我只是……想要告個別。”
少年低着頭往前，只十幾步，就強迫自己止住眼淚。
牧野攤開掌心，裏面有一個小紙條。
秋姐和紫影被抓了，那是他和秋姐之間獨特的聯絡方式，就連大雪球都沒有察覺，他拿到了這紙條。
他早就知道，那條魚不會任由他活到十七歲生辰。
只是最近在東營，雪冥把他保護得太好。
那魚沒有機會下手。
這一次，他本可以請雪冥去救秋姐，若他沒有發現雪冥的打算，他早就這樣做了。
牧野摸了摸懷裏雪冥給他的雪主令，鼻子一酸。
他最近時常嗜睡，從沒想過雪冥真的找到了取出蠱王的方法，更加沒想到那方法，需要雪冥付出生命的代價。
興許是牧野從來沒有問過雪冥關於取出蠱蟲的方法，雪冥也就沒有防備。
他將記錄取出蠱蟲方法的那本醫書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今晨雪冥第一次單獨離開，吩咐手下送禮賀景鬱和南隕城，牧野剛好醒來。
閒來無事，他就翻了翻那書。
書上記載：南疆巫蠱，無法無解，唯有鎮壓。取山鬼血，服淨靈果，可壓蠱王。若臨近破體，山鬼血不得用，需以內力相持，引蟲休眠。此法自古流傳，所用之人寥寥，皆內力雄厚者。壓制蠱蟲十中出一，經脈盡斷，內力全無。
後面還有些內容，牧野再也看不下去。
雪冥將那頁摺疊，明顯是翻了又翻。
這幾日，又分明處處在與他交代後事。
牧野從沒想過，雪冥會用自己的命換他活着。
雪冥回來得很快，牧野心中的決定也很快。
再者得到秋姐和紫影被抓的消息時，他就順水推舟，落入陷阱。
總好過看着雪冥爲救他經脈盡斷的好。
那麼要強的大雪球，仇家遍地的大雪球，沒了內力，得被多少人欺負啊。
牧野狠狠地擦着眼淚，低聲哽咽：“你恨小爺也沒用，小爺已經決定了。自己的命自己做主！我活夠了！”
出皇城時，牧野最後一次回頭看向七王府的方向，“對不起啊景兄，本來以爲可以好好告別的，對不起。對不起大雪球，對不起。”
終究是十六歲的少年，再堅強也扛不住了，蹲在地上無聲大哭。
他捨不得……
他該……多抱抱大雪球的。
他那麼怕冷。
最後一面，他還惹他生氣，第一次見大雪球生氣。
“我不是故意的……”牧野在袖子上蹭着眼淚，距離紙條上的時間只半刻鐘了。
也就是說，距離他的死期只有半刻鐘了。
牧野抽噎着，視線隔着水霧在地上尋找。
找到一塊石頭，又清理乾淨地面的石塊，留出乾淨的地面，在上面寫寫畫畫。
不一會，他扔掉石塊，眼睛還紅着，卻無半分軟弱，大步朝着遠處而去。
身後地面，寥寥幾筆勾勒出一人身形，厚重的外衣垂地，長髮長至腳踝，隨風而動。
修長的身形旁邊蹲着一個少年，手臂上纏着一條蛇。
少年的身影遠遠而去，風吹過地面，輕沙拂過，卻不曾破壞這一幅畫。
城郊。
牧野遠遠就看見秋韻和紫影被吊在兩棵樹下，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然而，當他朝着紫影的方向走了兩步，一陣笛聲傳入耳朵，很輕，很遠。
往後退兩步，聲音消失。
牧野面無表情，跟他想的一樣，是爲他的命來的。
剛剛一聽到那笛聲，他體內的蠱蟲就開始躁動，那是喚醒蠱王的笛聲。
用秋姐和紫影引他來這裏的人，只爲喚醒他體內的蠱王。
對方不在這裏，以內力傳音，剛好傳到附近，吹笛人離這裏應有些距離。
又是城郊密林，很難找到人。
而他，從現在的位置走到紫影和秋姐被吊的樹下，再到放下她們。
這一段時間，足夠笛聲將蠱王徹底喚醒。
牧野咬了咬牙，看向前方，秋姐和紫影的手腕被割了口子，血一滴滴落到地面。
他必須儘快。
笛聲入耳，漸次強烈。五臟六腑像是被人用手揪住一般，疼得他滿頭大汗。
心口處的跳動明顯加快，心臟痛到呼吸困難。
牧野紅着眼睛，發了狠，全然不顧身上的疼痛，跑過去迅速救下秋姐和紫影，又將兩人的手腕包紮，叫醒兩人。
“秋姐，紫影！”
牧野咬着牙，他太痛了，聲音都在抖。
離得越近，笛聲越大，而他體內的蠱王正在甦醒，他的心跳得飛快，彷彿下一秒就要爆開。
秋韻和紫影悠悠轉醒，牧野不給她們多說話的時間，他快要扛不住了。
只丟下一句，“快回藏花閣。”
他便竄進山林，重重跌在草叢之中。
他咬着牙，汗水大滴大滴地從額頭滑下，蠱王醒了。
他要死了。
一直看到秋韻和紫影的身影消失在大路，牧野四仰八叉地往草地上一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看着豔陽高照地天。
忽然，他笑起來，臉頰的酒窩深深地。
“真好，天氣真好。”
“大雪球，你好好的啊，小爺以後不能陪你了。”
“還說跟你去北雪看雪的，現在不行了。”
“生辰日也沒到，有點可惜。”
“景兄……南隕城，你不許欺負我景兄……”
聲音漸漸變小，周圍安靜得只能聽到風吹動樹枝的聲音，簌簌作響，很好聽。
正在這時，一個暴躁憤怒地聲音傳來，“蠢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