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舒厭
離詩詩忍不住哽咽,“我們北淵民風開放,熱情好客,我們喜歡和平,我們不是那樣的!我們的軍隊是保護百姓的,不是屠戮別國的百姓,我不允許北淵變成這樣!”
下方,一千人已然點齊。
林風哭唧唧地湊上來,被景鬱一腳踹下去,“你不許去。”
“嗚嗚嗚……王爺……”
景鬱看向天邊,烏雲翻滾。
要下雨了。
很好,下雨更混亂。
越亂,對他們越有利。
她看向離詩詩和姬冰倩,兩人目光堅定,手上握着劍,齊齊盯着她。
姬冰倩面色平靜,身上的傷還未好,卻堅持道:“七王爺,我說過。護不得流月,便與東禹共存亡,我這命,早該絕了。”
“七王爺,我要替攝政王保護你!”離詩詩咬着嘴脣。
這裏別人都不知道,只有她知道。
景鬱也是個女子。
她都拿自己的命去做陷阱了,離詩詩覺得自己心底什麼東西像被點燃了一樣。
她是嬌生慣養地公主,可也曾騎射打架,北淵軍許多將軍都不是她的對手,她不弱!
七王爺對她那麼好……
她回頭,不用找就對上喬仞的眼睛,嘴脣咬得更緊了。
她說:“你放心吧,你永遠是我北淵的駙馬!”
喬仞上前,對她露出笑容,“我等着你回來。”
離詩詩驚訝,她以爲喬仞會阻止她的。
喬仞替她換了脖子上的白布,又仔仔細細地包紮好,道:“人此一生,難遇知己。”
他向來懂離詩詩,在她心裏,只怕他和攝政王加起來,都比不上一個七王爺。
離詩詩忽然板起臉,“你不喫醋啊?”
喬仞可不知道七王爺是女子。
喬仞莞爾,故意逗她,“不喫,有攝政王在。你與七王爺只能勞燕分飛。”
離詩詩哭笑不得,白他一眼,“等着本公主凱旋!”
景鬱攔不住姬冰倩和離詩詩,也攔不住赤羽衛。
她搖頭嘆息,如今她能拿捏地,居然只有一個林風。
此時,這人在下方望着她,眼淚汪汪。
景鬱:“……”
一千人整裝集合,莫鋒與戚崇的兩支軍也已整裝待發。
景鬱腰間別着匕首,手上握劍。
所有人都看着她,等着她。
景鬱想着,她許是該說些什麼。
沉默半晌,她開口道:“青山有幸埋忠骨,今夜,就是死,也不能讓敵人踏進城門半步!攝政王……會厚葬我們。”
她驀地捂住心口,突如其來地疼痛讓她差點沒站穩。
景鬱蹙着眉,這一瞬的疼痛,彷彿讓她看見,南隕城在知道她的決定後,那張陰沉的臉。
她擡頭,王旗在風中飛揚。
號角聲已起。
“隨我出征!”
“請七王爺保重!”
出乎意料地,隨同景鬱的千人齊聲高呼,景鬱在其間看到高齊平和韓宇明。
兩人爲首帶頭,眼帶乞求。
景鬱面無表情,“出征!”
她轉身上馬,後背挺得筆直,長髮被風吹起。
兩側,姬冰倩和離詩詩一左一右,同樣的嚴肅。
巾幗鬚眉,歸爲一處。
城門緩緩打開,景鬱衝鋒在前,莫鋒緊隨,戚崇最後。
街道立時空蕩,一直在軍隊最後的那羣青年想要跟着出城,被城門口的守軍攔住。
那是南隕城留下護送景鬱棄城出逃的精兵。
此刻,被景鬱安排在城內。
若東營將士全軍覆沒,他們將分守各大街道口,一夫當關,能守幾時是幾時。
“讓我們出去,我們也要跟着七王爺打仗!”有人嚷嚷道。
這一隊精兵個個身手高強,直接將青年們一個個打回去。
“七王爺旨意,你們的任務,是記住這一刻!記住那方王旗上的姓氏!記住他們曾甘願爲你們付出性命!”
青年們望着城牆上方飛舞的王旗,南字無比清晰,卻因着眼前淚水迷濛,無法看清。
景熠此時再也忍不住,哭得肩膀直抽。
景鬱,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一旁,景晏戴着面具看景熠,面具後的眼睛帶着堅決。
他握了握景熠的手,道:“我,不會讓你亡國。”
兩個十歲的孩子,經歷着他們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沉重。
景熠以爲景晏只是安慰他,只點了點頭,並無反應。
景晏鬆開手,找到林風。
此時,景鬱通過學習南將軍留下的兵書和曾經南隕城打仗的記錄,而想出來的死亡陷阱策略已經奏效。
幾乎所有的兵都衝向她所帶領的先鋒軍。
戰場一片混亂,林風瞅了個空檔,抱着景晏自城樓飛下,朝着雲靈的駐地而去。
靠近時,景晏摘下面具,大聲喊,“忠義侯!徐將軍!吳將軍!是我,我沒死!”
景晏的聲音尖銳到刺耳,卻很有用。
雲靈的幾個將軍本就出發得慢,還未來得及衝進戰場,就聽到了景晏的呼喊。
“是小皇子!他沒死!”
“迎小皇子。”
“保護小皇子!”
這些都是雲靈先帝的忠臣,最看重皇室正統。舒芯一直不得自立女帝,就是因爲他們支持的是雲靈小皇子,舒厭。
景晏在快靠近雲靈大軍時,從林風身上下來,“林侍衛,謝謝你,你快回去吧。”
再靠近,只怕要誤傷。
說完,他朝着雲靈大軍跑去。
戰場已然混亂,刀劍無眼,一個小孩子在其間奔跑,林風一顆心快要提到嗓子眼。
幸好,雲靈的幾個將軍來得快,很快接住舒厭,將他護住。
林風看到雲靈的將軍把舒厭保護得嚴嚴實實,這才安心回了城。
舒厭看向景鬱的方向,不停地對幾個將軍說着什麼。
場面太混亂,無人聽得清。
最後,只聽得雲靈傳令,“雲靈將士聽令,撤軍退出東禹!”
舒厭被接上馬車,隨大軍離開了這混亂的戰場。
他眼巴巴地望着景鬱被圍攻的方向,眼淚流了下來,“七皇叔,你要保重啊。”
他喜歡當景晏,他喜歡景這個姓,他不願做雲靈的儲君,更加不願意叫舒厭。
他曾因爲景晏這個名字興奮得好幾晚沒睡着,曾以爲自此他可以脫離舒厭這個身份。
可現在,他重新做回了舒厭,用着自己厭惡至極地名字。
只爲,保護與他有短暫緣分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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