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確實欠收拾
話說完,還抽噎了一下。
雪冥沉沉的眸子看着他,這時候景鬱和南隕城不知道在哪裏躲着。路明領着一行人走在最後。
牧野竄得太快,雪冥爲了看着他,也不自覺地加快腳步,兩人走在最前面,將後面的人甩得遠遠地,一個人都看不到。
偌大的樹林中,兩人對視。
雪冥皺着眉,“誰欺負你了?南隕城?”
牧野癟癟嘴,“誰敢欺負我啊。”
本來還死鴨子嘴硬地硬扛着,可雪冥流露出來的焦急太過明顯,打破了他慣常的淡然。
牧野瞅他一眼,道:“大雪球,你恨不恨?要不是那個人讓北雪覆滅,你現在還是鳳燃太子,家人也都還在,你也不會受寒毒所擾。”
更加不會爲了救他,差點丟了命。
雪冥定定地看他,“就因爲這個?”
牧野眼眶泛紅,“我從小也死了爹孃,過的也不好,我知道你肯定比我還要難千倍萬倍,纔會成了如今的雪主。”
雪冥視線淡淡地落在遠處小徑的盡頭,“困難之於個人,沒有比較之說。於我輕而易舉之事,於你寸步難行。而於我寸步難行之事,也不過是跟你經歷相同的心境,無謂於難或更難。”
對於小孩子來說,失去自己最喜歡的玩具,是傷心難過。
對於大人來說,失去自己心愛的人,也是傷心難過。
彼此之間都無法理解,怎會因爲這樣的事而難過。甚至在旁觀人看來,小孩子的傷心不過是過家家一般,失去心愛之人的難過也不過是矯情一時。
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對方的困境,只不過彼此擁有過的難過心境,是一樣的。
所以,無所謂難,或者更難,只是分人而言。
牧野沒明白雪冥的意思,反正大雪球向來就愛跟他講大道理。
他自顧自道:“我如今就算還有個仇人,就那百鍊宮宮主,可有景兄和你在,他傷不得我。可今日見那冰窖,靠近萬藥城,萬藥城又是青凰城城主的。
說不準你的仇人就是青凰城主,萬一我們不是他的對手,你報不了仇,該如何是好。”
“所以你哭了?”雪冥眸光轉向牧野,“害怕本尊報不了仇,還是……害怕本尊死在仇人手上?”
牧野低下頭,“都有。”
沉默了許久,雪冥的視線一直落在牧野的頭頂,身後已經傳來路明他們的腳步聲。
雪冥終於開口,“那這仇,便不報了。”
“什麼?”牧野猛得擡頭。
雪冥:“冰窖在萬藥城旁,不代表就是青凰城主所爲。即便是他所爲,以如今這局勢,我們已然與他結怨,遲早將有一戰,此爲現實。
而你擔憂本尊死於仇恨,那這仇,就不報了。”
他看着眼前呆若木雞地少年,眉宇間浮起淡淡的笑意。
終究是年少,心思敏感細膩,只怕早在心中擔憂,只是一直藏着。
若非如今跟他親近了不少,只怕也不會如此坦誠相告。
既然是這樣,他就安了他的心。
“北雪已滅,鳳燃已死。本尊曾以爲北雪滅於天命,心中雖怨,卻不及恨。空有一身天賦才能,卻做着自私的事,雖不致民不聊生,卻也實實在在地擾了一方安寧。
而今冒出個仇人,本尊便一定要去恨嗎?若是從前,無根浮萍,漫無目的,倒可試上一試。可現在,本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便不願糾纏過往。”
“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這是小爺的詞兒!”
雪冥看着他,“本尊亦然。”
父皇教他民重君輕,母后教他醫者仁心。他盡數拋於腦後,如今……若他們還活着,在報仇雪恨與放下過往兩條路之中,他們一定會希望他選擇前者。
這時,身後傳來景鬱清亮的聲音,“大雪球,小牧野,等我們呢?”
雪冥轉身,南隕城那一副死死抓住景鬱,生怕她跑了的模樣,真是讓他很不願意承認。
之所以如此通透,是從南隕城身上得到了些啓發。
這人,揹負着十四年的仇怨,不聲不響,從未做過任何不利於東禹的事。
只因爲,對於南隕城來說,更重要的事,是南家家風,是南將軍遺命。
而如今,對雪冥而言,更重要的是守着某人長大。
更何況,即便要報仇,在沒有把握之前,他也斷不會貿然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如今,也並非單打獨鬥,局勢清明,他心裏自有計較。
父母之仇可放,可那一整個皇族,北雪百姓無辜。他身爲太子,如何能放下?
只那少年,容易鑽牛角尖,且先哄着。
牧野揉了揉眼睛,低聲惡狠狠地警告雪冥,“不許讓我景兄知道!”
雪冥掃他一眼,“不哭了?”
“不許說!”牧野衝他齜牙,惹來雪冥輕笑。
這時,景鬱已走上前,“小牧野,說什麼祕密呢?”
牧野走到景鬱左邊,嚴肅開口:“景兄,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想跟你商量。”
“說。”
“就是大雪球體內的蠱王,我以前聽那死老頭說過,如果我能憑藉自己的能力壓制蠱王,讓它聽我的話,我就能變得特別厲害,我想試試。”
景鬱蹙眉,“你要蠱王重新進入你的體內?還要跟它鬥?輸了怎麼辦?”
“不是景兄,我覺得我現在挺厲害的,可以試試。”牧野撓了撓頭,“這樣我就可以幫大雪球了。”
景鬱一聽就知道牧野在想什麼,一巴掌推開他的腦袋,“去去去,幫什麼幫?又不是家裏沒人了,要你個小孩子操心。”
她一腳踹在牧野屁股上,把他踹向雪冥,拉着南隕城就走,邊走邊道:“大雪球,交給你教育了,這孩子欠收拾。”
雪冥微微頷首,眸光沉冷幽深,盯着牧野,“確實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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