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誰是獵物,誰是獵人
只這一會,將人吹了個透心涼。
唯一的熱源,只有身旁的少年。
可雪冥,卻不敢離近了,心幾乎要跳出來,猛得又給自己灌了一口酒。
無妨,醉酒之語罷了。
一旁,傳來少年均勻的呼吸聲,似乎是睡着了。
可背對着,也看不到。
等了一會,雪冥全身才一點點的放鬆,他太貪心了。
在藏花閣時,太貪心了,不該由着自己的心,不該由着流麟胡鬧。
他早就警告過自己,要再等十年,等這人能夠真正成爲獨自的男子漢,能夠爲自己的決定負責再說。
怎的能如此心急?
分明,他最擅長的便是等待。
自懂事起他就在等待,在雪層中等待天亮,等待長大,等待變強,等待……死亡。
等了二十多年,心境早比八十老翁還要蒼老。如今,卻像個毛毛躁躁的小子一樣,心癢難耐,絕不該如此。
“不該……如此。”低低的呢喃自脣邊溢出,風一卷,誰也沒聽到。
這時,冰冷的掌心突然被熱度籠罩,少年不知何時探到他的手握住,腦袋倚在他的小臂上,輕輕的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得更沉。
這酒,果然太烈。
別說牧野,就像雪冥自己,都有些醉了。
牧野雙手握住他的手,酒壺被無情拋棄,咕嚕咕嚕從房頂滾了下去,掉在地上聲音響亮。
幸好此刻天色太晚,外面也沒什麼人。不然,定要砸到人。
雪冥屏住呼吸,見牧野沒有被這響聲嚇醒,手臂輕輕一攏,將人攏在手臂和腰線之間。
少年鼻息清淺,一下一下噴在他的指尖,冰冷的指尖一下變得灼..熱,一下又被夜風吹冷,極冷極熱中來回交替,引得指尖無意識地顫動。
酒壺空了,人卻沒完全醉,沒有喝盡興。
倒不如,徹底的醉過去。
雪冥望着天空的星辰,月清星明。
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
男人發呆時,腰側的少年,卻閉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若是換個人,雪主定然能察覺到氣息不對,只是身旁這人,就是毫不掩飾,他也察覺不了。
不過,換個人,也不可能離他這般近。
總之,是因果輪迴。
總有人,不可能當一輩子的獵人。
誰知那獵物會不會突然覺醒,扮豬喫虎,將那獵人拐回深山,再不許他打獵了。
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可以單純,甚至可以蠢笨。但是,卻又不是真的蠢到一無所知。
不過是平日裏總被自己忽視,人在安逸環境中,確實很難珍惜。
但只需一個契機,便會知道自己真正在意的是什麼。又是什麼東西,是死也不願意放開的。
少年已長成,唯有那飼養之人,全然不知,還一心盤算着些有的沒的。
十年,未免太長。
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十年相守,比不得十年相知。
藏花閣的熱鬧漸漸消散,一個個客人說說笑笑地離開,或有那嗓門大的,一嗓子喊得房頂上的人眉心一皺。
第一反應就去看腰側少年。
那人背對着他,蜷縮成一團,大概也是被吵到了,鬆開他的手翻了個身,臉埋着,手胡亂的摸。
雪冥把自己另一隻手伸過去,立馬被握住,少年一下安穩下來。
雪冥嘆了口氣,現下已是冬日,雖說東禹的冬天比不上北雪,可仍舊是冷的,竟也能睡得如此之沉。
等了會,藏花閣的客人都走了,他輕手輕腳地將人抱起,幾個起落,回了七王府。
第二天景鬱醒來時,牧野和雪冥已經在門外候着。
只不過,一個神采奕奕,酒窩可愛。一個神情疲倦,像是一夜都沒睡。
“大雪球你這怎麼了?比我還激動,都不睡的啊。”
雪冥無奈看她,“怎的還不去梳妝?皇宮嬤嬤都到了。”
景鬱直接把門一關,“知道了!”
牧野也奇怪呢,“大雪球你昨晚幹嘛去了?偷東西啦!”
雪冥揉了揉太陽穴,到現在還突突的跳。
這人昨晚睡覺不老實,非得拉着他一起,睡着了放開都不行。
可他喝醉了,如何敢放任自己睡死,愣是一夜沒睡。
房間裏,離詩詩和姬冰倩給景鬱準備鳳釵嫁衣,皇宮嬤嬤給景鬱梳妝盤發。
景鬱就像個工具人,閉着眼睛任由她們折騰。
“聽說這衣服早就做好了的,這繡工,可真漂亮。話說,攝政王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我還以爲他第一次應該手忙腳亂的,結果喬仞說攝政王什麼都準備好了,根本不用費心。”
離詩詩沒事做,也只能在旁邊陪景鬱聊天解悶。
姬冰倩基本是把南隕城當偶像崇拜,道:“攝政王一向周全,只怕早就做好了要娶七王爺的準備,就在等七王爺點頭呢。”
一直安靜給景鬱梳妝的嬤嬤也開口道:“可不是嘛,攝政王老早就從奴婢這問了許多關於女子的事,只怕早就有心思,這些都備着呢。”
南隕城雖即位,但是一直都只埋頭政事,不怎麼宣揚自己的帝位,東禹大多人還是習慣叫他攝政王,他也並不糾正。
離詩詩蹲到景鬱面前,委屈巴巴地望着他,“七王爺,怎麼辦。我好羨慕你啊,攝政王真的不準備納妾嗎?外室也行啊,我願意的!”
景鬱眼睛都懶得睜,直接喊:“小牧野,把喬仞叫過來……”
“誒,別別別,算了算了。”離詩詩秒慫。
惹得姬冰倩驚訝,“我記得咱們詩詩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就算是喬丞相面前,也是我行我素,誰也管不着,怎麼現在如此怕他?”
離詩詩重重嘆了口氣,“姬姐姐,你不懂。這男人生氣起來,比女人還難哄,而且還得受罪。”
喬仞這人,外表看着文人書生一樣,對誰都親和有力。可骨子裏霸道得很,她過得可憋屈了。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噼裏啪啦的鞭炮聲,隨之而來一道高昂的喊聲,“吉日良辰,紅妝十里。納彩請期,送聘請禮。禮樂起!”
外面鞭炮聲混着各種各樣的樂聲,震耳欲聾,就連屋裏說話都要聽不清了。
離詩詩比景鬱先瘋,“攝政王怎麼這麼快?不是要繞城一圈嗎?!七王爺你衣服還沒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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