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面具一戴,誰也不愛(二合一)

作者:沙拉薯條
謝歡將面具繫好,伸手摸摸後腦的高馬尾,長長的兩根深色髮帶還是小屁孩的,頭髮也是小屁孩幫忙扎的。

  就他這身裝束,講二十五歲也不爲過。

  他若無其事地走下樓梯,聽沈桑寧道:

  “叔,坐這裏吧。”

  謝歡不要,別過頭,去了她背後的桌子坐下,直到上了小菜,才摘下面具。

  就留給沈桑寧一個背影。

  沈桑寧回過身沒說什麼,倒是唐小雪,盯着謝歡的背影許久,記起了昨夜那位飛檐走壁的大俠。

  “阿舟,快來。”沈桑寧擡頭,看見阿舟站在樓梯上。

  齊行舟扶着樓梯扶手,看着腳下路,一步步往下踏,經過謝歡時,不小心撞到他的手腕,小聲說了句抱歉,慢慢走到沈桑寧身側坐下。

  她問,“昨夜睡得好嗎?”

  也不知道阿舟和雲叔一起睡,會不會不習慣。

  只見阿舟點點頭,一邊拿起筷子,“阿姐,我沒有起遲,剛纔伯伯讓我替他綁頭髮,所以我自己就晚了。”

  聞言,沈桑寧朝後看去,見雲叔脊背僵直也不回頭,難怪覺得今日的雲叔哪不一樣,是後頭多了兩條帶子。

  她脣角露出一抹笑,“原來如此,快喫早膳吧,待會我們還要趕路。”

  “嗯。”

  那廂,紫靈當了物件,提着幾個錢袋子回來了,沈桑寧讓護衛拿去給知府,再由知府分發給受害的女子們。

  將啞婆下葬,一行人便要離開通州。

  今日,城中的官差比昨夜多了一倍,個個行色匆匆,似在尋找什麼人。

  沈桑寧只怕他們在尋雲叔,莫不是雲叔殺人還留下了蛛絲馬跡,讓人看見了?

  她不知的是,那些被營救的女子其實都看見了,只是無一人向知府透露。

  故,只有沈桑寧自己在擔憂,她吩咐車隊加快行駛,早些出城,省的多生事端。

  反觀馬背上的男人,即便戴着面具,都能感受到他的隨意灑脫,通過城門時,也絲毫不改,半點不心虛。

  城門處的官兵對進出排查格外仔細,卻在見到一行五十多人的隊伍時,禮貌地指揮着身後小兵,“大開城門,讓裴夫人出城。”

  車隊暢通無阻地出了城門,沈桑寧打開車窗,朝外望去。

  正巧,一隊兵馬押着犯人,相錯而過。

  犯人手上腳上都帶着鐐銬,頭上還戴着紫色綠色的小珠子,滿臉冤屈,“幹嘛抓我呀,我沒做壞事呀!”

  士兵不客氣地罵着,“呵,你這老東西,爲了騙取金銀,信口雌黃,害了那麼多人,還給你冤屈上了?老實點!”

  這便是馬年口中的高人。

  爲了一己私慾,胡編亂造,不顧他人死活。

  這世上哪有什麼改性之法,若真想改,不如一刀斷了慾念來得直接。

  一行人到了碼頭,上了安定號,前往金陵。

  衆人進了船艙,唯有謝歡站在外頭,外頭風大,沈桑寧出來看看他,想到他的冷漠,她還是無聲地走進去了。

  這麼大的人,也沒什麼可管的。

  謝歡單手靠在欄杆上,望着江面吹着風,深吸一口氣,是大自然自由的味道。

  微微偏頭就見小姑娘踏進船艙的背影,他回過頭心情複雜。

  心頭過了遍她的名字。

  桑是好字,寧也是好字。

  唯獨沈……呵,什麼玩意。

  沈家與微生家能教出這樣的女兒,也是難得……或者換個角度,完全是小姑娘自己根正,就和她娘一樣。

  謝歡說不清是欣慰還是不爽,或許是都有。

  若是不欺騙自己,他今年就是四十三歲了,一個四十三歲的人,四海漂泊,無妻無子。

  倘若當年謹慎些,他今日都該兒孫繞膝,享天倫之樂了,而非今日這般天人兩隔。

  歲月轉瞬即逝,他彷彿不曾活過。

  “二十年啊……”

  滄桑的嘆息聲,在御書房內迴盪,晉元帝感慨着,又在思念兒子。

  “陛下!陛下!通州奏報!”太監雙手端着奏摺,小步子匆匆進去御書房,將奏摺呈放至御案上。

  晉元帝攤開奏摺,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臉色越來越黑,重重將奏摺拍在御案上,“馬家真是反了天了!”

  反天了還不算,涉案人員都死了。

  馬家的死了,便只能找李家的了!

  “來人,宣丞相!還有,把李家四公子給朕捉拿歸案!”

  這邊命令剛下達,太監領着口諭踏出御書房,迎面便見平陽侯一臉喜色、行色匆匆。

  “侯爺,陛下正在氣頭上呢!”太監彎着腰。

  平陽侯手裏攥着一封信函,好不露怯,“發生了何事?”

  太監將平陽侯拉到一邊,只透露一半,“馬家惹事了,陛下正怒着呢。”

  “馬家……哪個馬家?不會是通州馬總兵吧?”平陽侯只想起一個馬家,又見太監點頭,他爽朗道,“也是巧了,我也有關於通州的事要啓稟陛下,一刻拖不得,講不準還能讓陛下消氣,公公不必擔心。”

  語罷,還拍拍太監的肩膀,平陽侯邁着自信的步伐於御書房外求見。

  待進了御書房,瞧見晉元帝撐着頭的模樣,心知晉元帝氣得不輕。

  平陽侯將信函交給一旁的小公公,小公公再呈上去。

  晉元帝看了眼信封,見信封頁“通州知府”的前綴,眼皮一跳,“又出什麼事了?”

  平陽侯趕緊道:“陛下,是好事。”

  晉元帝面色稍緩,將信封取出,一目十行看了一半,突然看向殿內的宮人,“都退下。”

  待宮人們全部退出宮殿,晉元帝再次將信紙看了一遍,捏着信紙的手指微微顫抖,“九分像,這次希望是真的。”

  平陽侯低頭,客觀發言,“陛下,衆臣怕陛下失望,這些年鮮少有上報九分像太子之人出現,這次,還是很有希望的,不過,陛下也請勿太興奮,一切還是等臣派去通州的人回來再定奪。”

  二十年了,誰又能保持一直不變呢,通州知府稱此人九分像謝歡,像的也是二十年前的謝歡啊。

  平陽侯既希望尋太子,又怕這次希望再落空,讓陛下傷心。

  晉元帝也怕,於是控制住激動的心情,儘量平緩道:“對,對,朕不興奮,二十年了,朕的話仍舊作數,愛卿若能將歡兒尋回來,官爵各加一等!”

  該興奮的人應該是平陽侯纔對。

  晉元帝催促道:“找回歡兒前,不必聲張。”

  平陽侯領命,“臣遵旨。”又聽上頭的聲音再度傳來,透着幾分焦慮——

  “愛卿!”晉元帝將信紙與剛纔呈上來的奏摺放在一起,聯想到了什麼,很難不激動,蹭的一下站起來,“朕有預感,這次可能真的是歡兒!”

  奏摺與信,皆出自通州知府之手,還是同一天寫的。

  馬家父子行此惡事,馬總兵死於家中,身上有多處撞擊碾壓傷,致命的是胸口劍傷,兇手未明。

  馬總兵一個常年習武之人,被神不知鬼不覺地殺害於家中,兇手也定是個練家子,重要的是,誰有這個膽量潛入馬家殺朝廷命官?

  一定是個武功極高,疾惡如仇,不畏強權的人!正巧這時候知府還看見有九分像歡兒的人。

  哪有這麼巧合的事,這就不是巧合!歡兒就是去殺人去了!

  晉元帝捂着胸口,激動得一口老氣差點沒呼出來,“愛卿,愛卿,你親自跑一趟,務必給朕把他完完整整地帶回來!”

  平陽侯兩步衝上前扶助晉元帝,“陛下,當心龍體。”

  晉元帝被扶着坐下,右手還擡着,“你親自去,這事就別交給底下人了!若是通州尋不到,你也別回來,就在附近郡縣多轉轉,歡兒不是能閒住的性子,尤其是揚州,通州與揚州只有兩三日路程,他很可能會去揚州的。”

  “是,是,臣親自去。”

  “快去,還愣着做什麼,別扶着朕了,朕有座!”

  相較之下,平陽侯顯得平和很多,領了命令離開後,晉元帝久久沒回神。

  褶皺的老臉上露出了期盼的笑,心中想着,這次若真能找回來,定要將歡兒打一頓纔行!

  這不孝子,心裏光裝了天下了,沒有老子!

  然而,歡喜沒有多久,瞥見奏摺上的內容,想起馬家所作所爲,笑容瞬間消失,“讓老二也入宮!朕瞅瞅他今日干壞事沒有!”

  那廂,逃出生天的李四剛回到家。

  前腳剛回到家,後腳,桃色事件就在京城傳開了,大街小巷都是他的風流韻事。

  “聽說了嗎?相府的四公子是個斷袖。”

  “竟然與親表弟廝混,通州都傳開了,你們是不知道,那個場面有多香豔,據說……”

  “馬家公子一心想嫁給李公子,不知從哪兒聽來的偏方,專門殘害少女。”

  “嘶,真是不得了喔,李四公子不是快要和劉家小姐結親了嗎?劉家能憋下這口氣?”

  李丞相回府時聽聞,臉都綠了,明明是派四兒子去揚州將經手貪污之人悄悄殺掉,要不是派別人去不放心,也不至於讓親兒子跑一趟。

  豈料揚州都沒去,惹了一身騷回來。

  趕回家後,瞧見李四沐浴完正待在房裏,李相怒不可遏地將人提出來,“逆子!你在外頭都做了些什麼!”

  李四被拖到庭院裏跪着,一夜沒睡頂着黑眼圈,眼中佈滿紅血絲,李丞相還沒問,他便將通州發生的事事無鉅細地告知。

  李丞相兩眼發昏,“我讓你去揚州,你跑通州去做下這等醜事!”

  李四跪在地上,自知惹下麻煩,屁也不敢放。

  “做醜事就罷了,還與馬年鬧出這麼大陣仗!還想殺裴夫人?你要真能殺光所有知情者,我還要誇你兩句,可你非但沒有,還親自出面殺人,你是有多自信啊!現在像現在這樣逃命似的跑回來,你是不是以爲我能給你擦屁股?!”

  “我也沒想到。”李四低頭,他倒是也想將人殺光啊,那不是被反殺了,纔沒辦法的嗎。

  想着,他突然道:“父親,馬家犯下的事,與我們李家何干?反正他們父子已死,我們只要不認就好!”

  李丞相看着李四,糟心得很,指着他的手指都在發抖,“你若不出面殺裴夫人,還能將所有一切甩到馬家身上,可你親自出面了,人家也還活着,你真當人家是阿貓阿狗說不來人話嗎?”

  還不認,不認有用嗎?李丞相一腳踹在兒子身上,“你個蠢貨!”

  事到如今,陛下一定知曉了,李家是何態度,變得尤爲重要。

  李四能想到將一切推到馬家身上,李丞相自然也能棄卒保帥。

  “來人,把他捆上!移交官府,我相府要與他斷絕關係!”

  李丞相剛說完,李四就死死盯着他——

  “父親,您當真要如此對我嗎?我可知道您不少勾當啊!”

  “還敢威脅?”李丞相後槽牙都咬緊了,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莫要忘了,你的姨娘和弟弟仍在家中。”

  李四握緊拳,垂下頭,滿面陰霾五官扭曲。

  家丁正欲上前捆綁,馬姨娘帶着小兒子聞訊趕來,跪在李丞相面前,抱住丞相大腿,“老爺,您不能這麼對阿成啊!”

  還未及冠的李家六公子也跪在相爺面前,“父親,請您放過兄長吧!”

  昔日美人已老,即便還有幾分風韻,李丞相也早就沒了新鮮感與憐惜之心,擡腿將馬姨娘踹開,“你教出來的蠢貨,再替他求情,連你一起趕出去!”

  “老爺!”

  “姨娘!”

  庭院裏,母子倆各喊各的,李丞相再看看向來聰慧的小兒子。

  小兒子李六聰慧懂禮,與李成完全不同,他一心讀聖賢書,不諳世事,眉眼清秀,一身文人書卷氣,“父親,哥哥有錯就向陛下認錯,不管怎麼罰都好,請您不要放棄他。”

  李丞相無語極了,倒還是沒捨得踹小兒子,偏開頭,一心只想着趕在皇帝之前,將李成給撇出去——

  “阿成,事情是你鬧出來的,此事必要給陛下和裴家一個交代,馬家父子已死,只有你了,你再想想你弟弟和姨娘,你難道要與爲父魚死網破嗎?”

  語罷,護院們捆綁李成時,李成半點掙扎都沒有。

  這可惜,僵持的這一會兒功夫,皇宮的太監已經到了相府門口,還帶了晉元帝的親衛。

  “相爺,陛下有旨,宣您與令郎入宮,還是不要耽擱了。”

  同一時刻,謝玄也趕來相府興師問罪,開場白卻是——

  “舅父,表兄怎麼喜歡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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