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各自的担心 作者:希行 确切說,柴渡是被請走的。 卸下金铠甲,在殿外拜别皇帝,柴渡来到皇城外,刚要接過亲随兵卫递来的马匹,有大理寺的官员急急奔来。 “将军,冀郢涉及的白马镇案件,供认的细节有涉及高阳军,陛下請将军帮忙辨认一下。” 柴渡便跟着去了。 “二哥真是太实诚了!”柴渊愤怒地将茶摔在地上,“就应该不理会直接走!” 柴渡被带走的同时,他与宜春侯就知道了,毕竟前后只差几步,他立刻就追去了,但被拦在大理寺外。 “此案事关重大,由大理寺主审。” “而且陛下亲自在,无诏不得入内。” 以往见了他喜笑颜开卑躬屈膝的大理寺官员,挺直腰背沉声說,不仅如此,還阴阳怪气一句。 “柴三爷,此案毕竟涉及侯爷,您還是先回去避嫌。” 想到這裡,柴渊抬手将桌案上的摆件也扫了下去:“混账东西,敢這么跟我說话,看我不弄死他!” 宜春侯皱眉拍了拍桌子:“骂几声就行了,坐下吧。” 柴渊坐不下去:“父亲,你怎么一点也不急?” 当时听到柴渡跟着大理寺的人走了,宜春侯沒有直接去找皇帝,也沒有說什么,只让柴渊去大理寺问问,自己则坐上车回家了。 宜春侯沉声說:“从你二哥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今天走不了。” 他就知道事情不对,为了给他祝寿把柴渡請回来?呵,皇帝可不是什么会彩衣娱亲的人,皇帝只会用彩衣娱亲掩盖真实的目的。 這么费心机把柴渡骗回来,怎么会轻易放走。 “他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他要拿掉二哥的兵权?” 柴渊咬牙低声。 “他要背信弃义了?” 柴家扶持邓山,柴家女儿为皇后,新朝后還掌控了边军大权。 這表面是說邓山最信任他们,但其实這也是交换。 是他们柴家应得的! 宜春侯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打断了柴渊的话。 “我們柴家的兵权,除非自己交出去。”他淡淡說,“沒有人能拿走。” 說着又笑了笑。 “别以为又是冀郢,又是刺客,又是家仆举告,能用這些把戏来栽赃我們。” 說到這裡看向柴渊。 “不用担心你二哥,他一向沉稳,皇帝要想查问他沒那么容易,你二哥也丝毫不惧,所以他沒有犹豫就跟着走了。” 柴渊哦了声,慢慢坐下来,但還是心有些乱。 为了那個死了的女人,皇帝竟然骗二哥回来。 皇帝真是不把他们放在眼裡了。 大理寺拦住了柴渊,沒能拦住皇后。 “陛下,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皇后走进去,看着正前方的皇帝,“我是想跟你說,不管我二哥做了什么,都是为了我,你要罚就罚我吧。” 皇帝神情有些无奈:“阿凤,我沒有……” “妹妹,你想多了。”柴渡的声音响起来,人也从侧边走出来,身后還跟着两個大理寺官员。 “陛下只是来让我查验几個問題。”他接着說。 两個大理寺官员将几张案卷放到桌案上:“陛下,高阳将军已经核查過了,這些人的动向都正常,沒有机会出现在白马镇。” 皇帝神情欣慰,又恼火:“就知道那些废物会胡乱写,朕是让他们查认真点,不是胡乱查。” “倒也不是胡乱写。”柴渡說,“从勘察的痕迹来看,這些人的确是兵伍出身,马蹄痕迹也是我們边军惯用的。” 皇后在旁嗤声:“這也不奇怪,如果是知道這……人的身份,自然也知道最适合栽赃我們柴家。” 皇帝嗯了声:“皇后說得对。”說到這裡看向柴渡,“所以請二哥仔细查验,既然是栽赃,必然是熟悉边军,栽赃他人,也一定会留下自己的马脚。” 柴渡神情阴沉:“我会仔细查。”他看向桌案上的卷宗,“敢栽赃诬蔑我們柴家,离间陛下,罪该万死。” “母后!” 皇后殿内,看到皇后走进来,在殿内焦急踱步的东海王忙迎接。 “二舅怎么样?父皇他真是要……” 皇后看他一眼:“就算柴将军真有什么事,你担心什么?” 东海王愣了下:“那是我舅父……” 身边的属官从小就告诉他,外祖父舅父多厉害,他们不仅是他的血亲,還是他将来掌管天下的助力。 他当然担心舅父出事。 怎么母后這样反应?那是母后的兄长,母后不是更应该担心? 皇后淡淡說:“你更应该担心你父皇,你父皇是皇帝,你舅父是臣子,臣子如果犯了错,冒犯的是皇帝。” 东海王哦了声,忙說:“我自然知道這個,我是想为父皇分忧,才想知道舅父哪裡做错了。” 皇后摆手打断他:“行了,与你无关,你安安静静就行。” 母亲脾气不好,冷了脸,东海王不敢再說话了,应声是。 皇后看着儿子微蹙的眉头,轻叹一口气,說:“你父皇請你舅父帮忙查验几個消息而已,已经问完了,你舅父已经离开大理寺回宜春侯府了。” 东海王這才松口气,又一笑:“外祖父倒是坐的住,竟然问都沒来问。” 皇后神情淡淡,忽地看四周:“平成呢?” 从宴席散了到现在,尤其是东海王都知道柴渡出事跑過来问,平成怎么沒来? 是還不知道? “公主殿下。” 御书房外的内侍们紧张又恭敬地看着站在外边的平成公主。 “陛下在大理寺。” 平成公主点点头:“我知道,父皇在审问舅父。” 内侍们神情尴尬又紧张:“公主,這,這可能是误会,陛下与将军……” 他们的话沒說完,平成公主一笑打断他们:“父皇与将军我不担心,父皇做事自有道理。” 内侍们松口气,還以为公主要在這裡大吵大闹呢,听說皇后已经去大理寺闹了。 “我在這裡等着父皇。”平成公主說,說罢迈进去。 公主一向能在這裡来去自如,内侍们也沒有阻拦,任凭她进去了。 平成公主站在御书房内神情怔怔。 舅父被大理寺带走她不担心,就算舅父真出事,跟她也无关。 她是父皇的女儿,她不会受影响。 现在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平成公主垂在身侧的手攥起,真奇怪,随着宴席散,她竟然听到一個很是荒诞的传言。 传言說,那個杨落,是,父皇的…… 念头闪過,平成公主忍不住急促喘气,那两個字她都沒有办法說出来,想象都不能。 胡說八道。 对,就是胡說八道。 就像先前传言父皇要纳杨落为妃那般。 平成公主走到书桌前,父皇的书桌一如既往凌乱,父皇不喜歡收拾,說会找不到自己想要看的。 她视线扫過,看到一摞奏章下露出的一角纸张。 平成公主绷紧的身子松弛下来,脸上浮现笑容,眉眼闪闪发亮。 她认得。 這是那次国学院考试。 但她沒考好,只考了甲等下。 那时候父皇就把她的答卷拿走了,一直珍藏着啊,還摆在案头,随时都能看。 她果然是父皇最爱的,唯一的女儿。 平成公主伸出手将那张答卷抽出来,视线落在纸上,。 其上杨落两字清秀飘逸又犀利。 平成公主只觉得双耳嗡嗡,眼前一片昏花。 她看到了什么? 她是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