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窗外風聲呼嘯，隔壁讀書聲聲聲入耳,教導處辦公室內卻安靜的出奇。
馬主任坐在辦公桌前,他端起面前的紫砂杯,打開蓋子吹了一口氣,輕抿了兩口。
“我知道你有人護着，我們不敢把你怎麼樣。”
馬主任胸口憋着一口氣，他放下水杯,再次看向褚易,瞥着他的眼神裏充滿了火氣。
一旁的倪主任跟着馬主任的話點了點頭,她推了推眼鏡，意味深長的對褚易開口道：
“褚易同學啊,平時你怎麼混我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這次的事你確實有些太過分了，竟然大庭廣衆之下欺負女同學，我就問你一句，到底是爲什麼？”
倪主任的問題一出,其他兩個人也一同豎起耳朵看向他,都想聽聽他的理由，畢竟這麼長時間以來,這是褚易第一次主動惹事。
他其實還算是刺頭裏面省事的。
褚易的視線側向一邊,良久,他雙手插進褲子兜裏,淡淡的開口道：
“沒有原因。”
馬主任聞言火氣更甚，他又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拍的一旁的紫砂杯應聲一跳，他指着褚易厲聲問到：
“前兩天我就聽說你跟肖豔豔早戀，是不是因爲早戀問題？”
肖豔豔早戀被抓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她都已經是馬主任這三年裏的老熟人了，每次都男生都不一樣，他估摸着，這次應該也是因爲這事。
誰跟誰？
他跟肖豔豔？
褚易眉頭擰成一個川字，一臉懵逼的看着馬主任。
“幹嘛呢，罵人呢？”
馬主任也懵了一瞬，他看着褚易迷茫的搖了搖頭：
“沒有啊……？”
褚易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嘴脣，伸出手指在鼻下一柔，強忍住眼底那抹不耐，咬着牙開口道：
“那你說我跟肖豔豔早戀，噁心不！”
馬主任被他的話一噎，半天沒反應過來，這時坐在一旁的另一個劉主任也開了口，她看了一眼一臉尷尬的馬主任，又看了一眼一臉嫌棄的褚易，笑問道：
“肖豔豔的傳聞是假的，不過初三二班葉笙跟你可不算是傳聞了吧，別跟找藉口，我可是有證據的。”
一聽她提起葉笙，褚易湛黑色瞳孔緊縮，他直直的望向劉主任，滿目戾氣，雙手緊握成拳，他皺着眉頭低聲呢喃：
“證據？”
劉主任點了點頭，然後揚了揚手機對馬主任說到：
“之前其實我就想找他們兩個人聊一聊來着，最近一直沒時間就耽擱了，沒想到這事情越鬧越大。”
說着她打開手機翻出那張他們二人教室相擁的照片給幾個主任遞了過去。
“你們看，就這應該是早戀沒跑了吧？”
馬主任和倪主任一同點頭，都抱在一起了，還能有什麼藉口？
關鍵看那背景還是在教室，哎喲，這要是傳出去這影響得多不好呀！
就在手機來回傳送的過程中，褚易也瞄到了手機上的圖片，只一眼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太不像話了，你們纔多大呀，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你們對得起生你養你們的父母嗎？他們出錢出力供你們讀書難道就是爲了讓你們早戀？”
一旁的劉主任插話到：
“就是，這種作風不正的學生就應該在全校面前批評教育。”
看着馬主任和劉主任激動的神情，褚易嘴角不知不覺勾起了一抹冷笑，半袖外露着的胳膊肌肉越繃越緊，片刻後，他狀似痞裏痞氣的挑眉道：
“馬主任，是不是我承認早戀打人的事就可以一筆勾銷了？”
馬主任一聽當即怒斥道：
“想得美，兩件事能是一樣性質嗎？你別轉移話題，你打人這件事我們絕對嚴懲不貸。”
褚易聞言抓了抓頭髮，他毫不在意的‘哦’了一聲，然後攤手道：
“那就算了，葉笙那姑娘我確實喜歡，不過人家不喜歡我，我能怎麼着啊？”
劉主任一歪頭，不相信他的話：
“別狡辯，那這張照片怎麼說？”
褚易瞟了眼她手機，砸了咂嘴：
“哦這個啊，那天她走得晚被我盯上了，要跟她談戀愛她不同意，我就強行抱了她一下。”
說着他對劉主任點了點頭，誇讚到：
“劉主任這張照片挺好看的，方不方便給我也轉一張？”
馬主任看他這幅德行氣的猛地站了起來，怒吼道：
“褚易！”
他伸出胳膊指着褚易大聲道：
“原來我還以爲你有點救，現在看來我錯了，你已經病入膏肓了，你看看你成什麼樣子？你還是個學生嗎？還喜歡人家葉笙，你去看看我們學校大榜，人家葉笙可是年級大榜前十的三好學生，你再看看你……”
馬主任的話字字誅心，褚易直直的望着他，漆黑的眸子裏帶着黑暗降臨前的空寂和寒涼。
“你以爲你自己很了不起嗎？打架鬥毆違反紀律，除了這些你還會做什麼？我以一個成年人的眼光告訴你，你現在這種行爲簡直愚蠢至極，你以爲人家小姑娘憑什麼喜歡你？你能給得了人傢什麼？你自己覺得你有未來嗎？”
未來……
他有未來嗎？
他從來不敢想象。
她的未來他無時無刻都可以預見，她那麼美好，往後餘生她依然會那麼開朗樂觀，用她的陽光溫暖身邊的每一個人。
他們兩個人，一個天堂一個地獄，本來就應該是兩個世界的人。
是他太貪心，妄想着將她從陽光拉入黑暗，他束縛着她的翅膀，只想把她抱在懷裏給自己取暖。
他說的對，自己不配。
褚易泛着刀鋒般尖銳的視線慢慢褪去，渾身那股喪失理智的暴戾讓他自己覺得自己就是一頭野獸。
他不配。
三個主任你一言我一語，接下來他們說的是什麼褚易一句都沒有聽，他一把搶過劉主任的手機，不顧她的尖叫聲，隨手刪了那張他和葉笙相擁的照片。
然後轉身向外面又去，見他轉身馬主任氣的直跺腳，他聲音尖銳的質問道：
“我們的話還沒說完，你要去哪？”
褚易回過頭，冷冷的睨了他一眼，眸中再也沒有最初的那點尊敬和順從，他衝着他們冷冷一笑，嗓音陰冷地開口道：
“既然老子都沒救了，還就在這裏幹什麼，讓你們當猴看嗎？”
說着他伸手拉開門，出門前只聽馬主任憤怒道：
“褚易你給我站住，今天你要是敢出這個門，你就別給我回來！”
褚易鼻間發出一聲輕嗤，他再次將臉埋在陰影之下，冷聲道：
“正合我意。”
葉笙一直蹲在門口，辦公室門突然打開的瞬間，她跳起身，只見褚易滿身戾氣的走了出來。
辦公室吵鬧聲一片，她顧不得辦公室裏面詳情，撒開腿衝着褚易就跑了過去。
“褚易你慢點，等等我。”
褚易腳下生風，大步走的飛快，葉笙一路小跑勉強跟在了他身側。
她一把拉住他泛着涼意的胳膊，好看的圓眼裏滿是褚易一人的身影，她焦急的追問道：
“怎麼樣，跟主任們說清楚了嗎？他們有沒有消氣？”
望着葉笙那清澈的眼眸，褚易的心臟一陣陣揪着疼，彷彿在剛剛那一刻被萬箭穿心，一個血窟窿挨着一個血窟窿，堵都堵不上，疼的他渾身痙攣，冷汗直流。
他狠狠地咬着牙，直到嘴裏泛起一股鐵鏽味時，他才冷冷開口：
“管你什麼事？”
看着褚易那比陌生人還冷漠的眼神，葉笙怔住了，只是她依舊相信褚易對她沒有惡意，其實剛剛辦公室裏的對話她隱隱約約也聽到了一些，只是她卻並沒有在意，不過是老師教育學生經常說的一些。
但她卻忽略了褚易那顆自卑又敏感的內心——
她軟聲哄着：
“褚易……你聽話！”
褚易一向都知道自己性格偏執自私，只要是自己看上的東西就會不擇手段，哪怕就是搶也要搶過來，只是爭搶的過程中難免會有磕碰。
大概真的是喜歡到了極致，褚易不願意葉笙遭受這樣的傷害。
他這樣的人，的確不值得讓她去浪費生命。
褚易看着葉笙因爲着急而皺成一團的小臉，突然勾起一抹冷笑，他一把捏住葉笙的下巴，拉到自己的眼前，對着她粉嫩的脣，低頭就要親上去。
這一刻褚易是真的發了狠，他的眼神帶着不顧一切的決絕，只是行動間，動作裏還是透着溫柔。
葉笙反應極快，她一伸出手一巴掌打在褚易的臉上，褚易的臉隨着她的力氣轉向一旁。
葉笙的力道雖然不大，但是發出的聲音卻十分的響亮。
葉笙眼含怒意望着褚易有些發紅的側臉，怒道：
“褚易，你今天就非要這麼擰着是吧？四處闖禍你開心了？”
葉笙是真的被褚易的行爲給氣壞了。
之前肖豔豔的事她還能冷靜思考，替他着急替他想後路，可是看着他毫不在意繼續撒野耍混的模樣，葉笙只覺得心裏越發惱火。
他性子太野了，性格又孤僻。
她不想他再變成上一世那樣，奮鬥了半生最後落得被抓入獄的下場，她只想他好好的。
她帶着哭腔拉着對望着褚易：
“褚易……你好好的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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