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委重三事贈五金
同時心中翻起陣陣波濤:這時的彭城可真算得上是羣賢畢集,有着千古謀聖地位的張良竟也在這裏!心裏漾起一陣莫名的激動。
熊心續道:“你便去向張大人問這個問題的答案,孤會遣侍女與你聯繫,需要什麼配合你也可設法把消息帶入府來。如果來得及,緊急之處,你可臨機決斷。如果來不及,消息傳到後,不要誤了你出城之事。”
劉涌啞然,熊心有點過於體貼了。對見張良的好奇已經完全捕獲了劉涌的心神,作爲一個書呆癡貨,謀聖張良在劉涌心裏有至高的地位,一聽說張良現下就與自己同在一城之中,心裏甚至生出朝見張良,夕死可也的雄心,當下伏首道:“陛下放心,臣一定辦妥此事!”
熊心笑了笑,“雖然麻煩了點,但只憑那位李金大人,想完全讓孤與世隔絕,也是不容易。”熊心看向劉涌,“孤之所託,就是這三件事,都不容易,只是你若做得成,我卻也沒有什麼再能獎賞你……”
劉涌直跪欲言,熊心卻站起身來,面對劉涌一揖大拜,道:“孤家只能以殘軀一拜,先行謝過!”
劉涌吐氣,趕緊大跪伏地,道:“陛下所託之事,非關乎屬下,即關乎天下,無一是爲自己,卑職一匹夫耳,卻也知道搭救兄弟與天下興亡,都是匹夫的份內事,爲份內事盡力,不敢受陛下如此大禮!屬下所恐,僅僅是能力有限,有負陛下所託!”
熊心點頭道:“天下興亡,匹夫份內,你的見識果然不尋常,孤心甚慰。”
劉涌暗歎顧炎武的見識自然不尋常,自己也只有些耍嘴皮子的功夫。想起倩兒,當下也對熊心言明將來想帶倩兒一起離開的打算,一則請示,二則希望熊心在這一兩天內可以對倩兒更多保護一些。畢竟李金入職義帝府,劉涌心中不免有一些隱隱的擔心。
卻看熊心眉頭微皺,說道:“倩兒只是一個隸女,你又尚未大婚,若依我說,你莫要在倩兒身上付諸太多感情爲好!”
劉涌啞然,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尊卑觀點極重,對奴隸階層的倩兒極爲鄙視,熊心的意思是,劉涌是有正規編戶的良人,尚未結婚,正室的選擇很重要,正妻應該是個更好家境的女子,隸女之類,在這個時代便如同財產,只需花些錢財就可以擁有的東西,何必多用感情。但劉涌無法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看作財物,心道這兩千年的代溝,一時是難以彌平了。
熊心見劉涌不說話,續道:“孤家知道,你至情至性,倩兒也確實純良可愛,孤會妥爲保護。“頓一下笑道,“那個李金還在府外候着吧?也晾了人家不短時間了,着人讓他進來吧。”
劉涌也知道久留不便,想想道:“李金是帶着隊伍來的,我就安排侍衛先辭府回宅院了,免得與李金的人見面,再生出什麼事來。“
劉涌等侍衛多是未成家的年輕人,雖都服着兵役錄着軍藉,卻不用入軍營,也不屬於彭城縣治的差官邏卒,平日的起居都在一處政府所有的宅院裏,相當於集體宿舍。
熊心一笑:“便如此吧!”
劉涌應諾,擡頭看看熊心,知道這一面之後,怕是再難與這老人相見。與熊心推心置腹交談一番,劉涌很是折服於熊心的品性睿智,心中有一絲不捨。熊心坐回席上,窗格暗影映於臉上,更顯皺紋縱橫。
想到出府前最好還是先見一面倩兒,收拾心情,便要告退,卻又聽熊心道:“哦,你到府內私庫去,孤已打過招呼,你便先從賬上領五鎰金子。你出府之後,兇險不明,若有什麼急難處,防身用吧。也算是孤對你失田亡業的一點補償。”
劉涌一驚,五鎰金!
熊心的朝廷建制不大,再加上劉涌不過一個小小的簪嫋爵,他雖然作中涓,年俸也不過百五擔,平時用度偶爾還會捉襟見肘。
這五鎰金已經大概相當於他十年的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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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了熊心,走出花廳,環視了一下四周的義帝府院,此處既熟悉又陌生,似有着近兩年的記憶,卻又只有不到一天的經歷,但自他今日踏出門去,便再難回到這院裏來。心中一下恍惚。
然而想到自己出了府去需要先去見見張良,心中卻登時又激動起來。
當下重振精神,到私庫裏領了金子,大小二十幾個金餅,金光閃閃,入袋厚實,劉涌真有點閃瞎了眼的感覺,只覺得滿天星光燦爛。
出來尋了倩兒,又一番安慰,塞了她一個足有八兩的金餅,把倩兒驚了一跳,憂傷登時去了不少。
如果倩兒是私奴,劉涌拿上一鎰金足夠找主家爲她贖身銷隸籍了,但倩兒是官奴,所有權屬於官府,他有錢要人,還要等到官府肯賣人的時候纔行。劉涌本尊和倩兒之前的打算是兩人結婚,倩兒就可以自動脫離隸籍。這個時代還沒有像唐代那樣禁止奴隸與平民結婚,而且依照爵制,二級爵就可以享受把奴隸性質的配偶轉爲平民的權利,劉涌的簪嫋爵位已是三級爵。劉涌對倩兒來說,確然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
然而劉涌知道結婚也不是說結就能結的,程序極多,但他這調崗卻也就這麼突然地發生了,劉涌無法,只得作徐徐打算的安排。見過張良後再看能不能把倩兒一併帶出彭城吧。當下硬了心腸,走到廊中,招呼了一干兄弟,吩咐他們開了府門。
此時已近申時,正是太陽最毒最烈的時候,熱風滾卷,一片灼目日光,劉涌開了府門掃眼一看,李金竟還真的便與他那一隊兵勇一直等在門外。李金站在府前邏卒值夜用的鋪屋檐下,站得筆直,甲冑謹嚴,腿部的絝管已經能看出汗溼的痕跡,兩目緊緊盯着這洞開了的府門,劉涌不禁心中一凜。
項羽治軍之嚴,項家軍作風之狠,足以令人生畏。
此次李金沒有妄動,仍舊定定站着。劉涌向身邊的趙禹呶了下嘴,趙禹會意,便扯了嗓子喊道:“李大人,義帝着你入府見駕!”
李金一言不發,提腳便昂然向府內走,走過劉涌身邊時,翻眼如刀,向着劉涌詭異冷笑一下,擦身便過。
劉涌長吸口氣,李金這一笑自是比他剛纔闖門時候的粗聲大氣、莽撞亂動便令人不安些。
熊心剛纔說的那句“加之你將李金阻於府外,其事必有人呈報項王,你身上的兇險,更是加重”又迴響在耳畔,心道自己一時意氣所爲,雖然爲他與熊心之間的談話創造了機會,卻可能也徹底給自己標明瞭顏色。李金這一笑,自有他笑的道理。
劉涌想到這裏,倒也暗自笑一下,手撫劍上,心中卻也激起了幾絲豪情,暗道管你們要怎樣,兵來將擋,更重要的,我如果真的可得謀聖張良相助,還有什麼可怕,說不定還真能在軍營裏跟你們過幾招。
李金兵勇魚貫而入,劉涌帶着自己那票剛剛被調崗的兄弟魚貫而出,互相都沒什麼話。
出了義帝府,劉涌擡頭眯眼看看青天朗日,又看了看仍舊聚在一起,不肯散去的侍衛們,笑笑道:“行了,肚子還不餓嗎?都在這裏站着幹什麼?回宅院不用我帶路吧?都先回去吧!“
這四十來人依舊是一副精神不震的樣子,劉涌越看心裏越不痛快,便即喝道,“不用難受,我們是調崗,又不是失業!守府門和駐軍有什麼區別?還不都是喫飯睡覺站崗練操?又不是讓我們去打仗掉腦袋!”心裏也覺得自己胡口亂謅地不妥當了,嚥了下口水又說,“就是真的要打仗,我們本來也是被徵來從軍的,以後征戰四方,建功立業,廕庇子孫,還不比在府裏作個站着不動的衛士有出息?!”劉涌把本尊記憶裏被徵調時聽到的,那位大嗓門軍官的專業說辭搬了出來。(太傅很忙移動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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