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吊睛白額華南虎

作者:之隸
跟着騎馬的小校,劉涌一屯人一路小跑。路上有着連綿不斷的標明水草所在地路線的牙旗,是尋到水草的士兵回軍叫人時一路插上的,劉涌他們一路跟着這些旗子,離軍甚遠,衝到一處水草茂盛的地方,果然看到幾十個兵士已經在那裏彎腰勞作。

  就像趙禹剛纔說的,這個時代的軍隊左軍多由軍中質素稍差的兵員組成,從事一些後勤保障性質的工作,兵源緊張,正卒不夠用時,甚至會用更卒充實左軍。但李金這次在城東營中挑選三千人出征,挑的都是各營精銳,至少都身強體壯,當然不至於還有老弱在這剿匪軍裏面,所以雖然是左廂,看起來也都個個是精壯漢子。

  這裏已經迫近山脈,擡眼望去,青山連綿,正值五月夏季,山上鬱鬱蔥蔥,滿是綠色。山腳處有一條小溪流緩緩流過,一片地方被滋潤得青草瘋長,端的是一片好草場。天氣炎熱,那些先前已經在這裏勞作的左廂士兵本來就輕裝無甲,如今更是有些皮糙肉厚,不怕草葉割劃的士兵已經把上衣也脫了去,露着黝黑的肌肉,揮鐮割着草。

  劉涌這幫人就不一樣了,一個個甲冑謹嚴,又跟着小校的馬屁股後邊搏了命地跑了半天,劉涌回頭看去,手下兄弟們一個個都在狂喘氣。

  相對來說,這樣強度的行軍,劉涌倒是沒有什麼感覺,身上微微發汗,暗歎這副身子骨的底子真的非常好。

  擡頭看看四周環境,劉涌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開了大軍。也就是說,意味着自己已經離開了李金的監視!

  劉涌微微吸氣,暗笑原來李金是在幫他創造逃跑的機會了。回頭看看後側山麓處,有騎兵閃過的蹤影。

  心裏罵了句:李金的這幫親兵們,隱蔽追蹤的能力真的有夠差。

  小校把劉涌交給一個據說是卒長的人,由這個人負責對劉涌這一屯人的調度。又指指旁邊的牛車,告訴劉涌那輛車是他們的,割下的草由那輛車拉回,計他們的勞動量,劉涌點點頭應了,小校就勒馬回軍。

  那卒長也光着上身,一身肌肉鼓脹,汗水淋淋,和屬下們一起在彎腰割草。劉涌心道這個卒長倒是算得上與下屬打成一片。卒長上下掃視了劉涌兩眼,說:“你們就想像這樣裹得跟糉子一樣來割草嗎?”

  趙禹在後面也喊:“太熱了,大哥,我們解了甲吧!”

  劉涌笑笑,對那卒長說:“卒長怎麼稱呼?卑職叫劉涌,奇旅二卒的,在城東時屬右虞營。”

  那人嗤笑一聲,道:“右虞營了不起嗎?”身邊幾個下屬哈哈跟着笑起來,那卒長用手一指東邊,“那邊的地界歸你們吧!”說完低下頭又去割草了。

  劉涌很討了個沒趣,揮了下手,領着衆人向東走去。

  趙禹張着大嘴喘氣,又叫了聲:“大哥……”

  劉涌喝道:“解甲!”

  趙禹聽清了,哦了一聲,扭頭對着兄弟們喊:“解甲!都解甲!幹活了!”

  —————————————————

  劉涌給兄弟們每人分了一片地界,大夥脫下來衣服就俯身開始割草,有工具不好用的就只能拔出劍來一劍劍削過去,比如劉涌,現在就在這麼搞。

  草地裏蘊熱,太陽照射下來,整片草場又熱又悶,劉涌嫌草葉子劃得痛癢,還是披着那件已經被汗浸透了的短衣,臉上的汗卻是下雨一樣向下掉。

  就這麼一路削着割着,劉涌漸漸靠近山腳,樹木漸多。山上樹林茂密,綠色極重,倒顯得山中有些陰黑。山腳處的一連片青草不知是否得了什麼地下水的滋養,反而也長得極高極茂。

  劉涌聽到有些聲音,擡身起來,微風拂過,稍感到些清涼。看到聲音來處是剛纔那個給他們分配勞作地方的卒長,不過在自己前面三四步開外,也是一個人割到了這裏,身後是一大片被割平的平地。

  看來這個方向是割得差不多了,劉涌又熱又渴,四處望望,想找找那條溪流在哪裏,去灌點涼水去。

  卻忽然覺得有股陰陰的氣息從山中逸出,他感到身上的毛髮有點微微立起。

  那卒長也站起了身子,看到劉涌,哈哈一笑,道:“怎麼了,右虞的?幹不動了?!”

  劉涌似乎聽到一個很粗重的呼吸聲,或者說,是一股殺氣。

  劉涌警覺起來。

  他支起耳朵來尋找着,尚未有結果,卻在此時,呼一聲巨大風勢劈開那卒長左側的長草,一個體形碩大的動物撲向那卒長。

  這位卒長話音甫落,冷笑未去,那動物已經遮天蔽日地壓將下來。

  卒長顯然沒有時間動作,劉涌卻已經動了。

  那卒長被劉涌衝來攏住,滾將開去,割倒的草鋪在地上,倒是很鬆軟。那動物一撲而空,踩踏到倒草上,四肢打滑,在地上彈騰起來,嗷地發一聲嚎叫,直讓劉涌聽得頭髮豎起。

  劉涌忙翻身仰起,卻看那動物已經又向他猛撲過來,劉涌避無可避,發一聲叫,還好手中有劍,片刻不必耽擱,折劍前推,這柄沾滿了青草汁液的青銅劍直直刺進那動物撲來的前肩處。

  動物撲勢被阻,一個碩大的腦袋赫然停在劉涌臉前,端的吊睛白額,噴氣如風,劉涌心肝都顫起來:老虎!

  老虎喫痛,隨即又一聲狂嗷,這超近距離的一聲震得劉涌耳膜發饋,全臉扭曲,暗道這一聲叫,可是要比那項羽的喑嗚叱吒厲害多了。

  當然也未必,項羽可沒跟他這麼親近過。

  老虎兩腳落地彈騰,全身猛聳,皮毛抖動如浪,劉涌這握慣了劍的手,竟一下脫開,虎口劇痛。

  劍插在老虎肩上,劍柄高高挺起。

  老虎又向躺倒在地的劉涌探口撲下,直取喉嚨!

  劉涌再不及多想,兩臂猛撐,挺身反向老虎迎去,一頭抵上老虎下巴,緊接着兩臂兩腿都撲出,緊緊鎖住老虎身子!

  這下子他整個吊到了老虎身上。

  這隻老虎一生中,何曾被人這樣擁抱過?嗷嗚一聲大叫,立地跳動,虎頭拼命扭轉下彎,奈何劉涌在它腹部,腦袋死死頂着它的脖頸下巴,老虎的爪子牙齒尾巴,有殺傷力的武器一個也派不上用場……徒嘆奈何……

  於是老虎和劉涌滾成一團,撲騰來去,劉涌是一下也不敢鬆了手和腿,無論怎樣痛都拼命鎖着老虎。

  那卒長手裏操着把鐮,卻也不敢上前猛劈,老虎和劉涌在一塊翻滾得太劇烈,卒長怕誤傷着劉涌,只好扯了嗓子大叫:“有大蟲啊!快來人啊!趕快來啊!有大蟲啊……”

  虎鬚剛硬如針,老虎拼命搖擺腦袋,把個劉涌的臉劃得到處是傷,劉涌簡直要背過氣去,看到卒長屢次舉起鐵鐮來,卻也知道那卒長不敢打下,周身劇痛,正沒着落處,劉涌心中一恍。

  他覺得老虎的動作沒之前那麼生猛了。

  插在老虎前肩上的那把劍沒入極深,劍身已經大片浴血,而血仍舊在順着這劍向外汩汩淌着。

  劉涌咬了咬牙,這老虎興許熬不過……

  當下更緊了胳膊和大腿,把老虎牢牢夾住,他前世抱女人絕對沒有抱這麼緊過。

  老虎果然漸漸疲軟了,動作越來越緩慢無力,卻仍舊不肯放棄掙扎與翻滾。劉涌粗粗喘着,覺得老虎速度緩慢下來,終於斗膽鬆開右手一把抓住前肩處的那把劍,用力向下一扯,劉涌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同時劍創的傷口也劃得極大,劍從老虎身上脫落下來。

  老虎又是猛地一聳,發了驚天動地的一聲吼,劉涌從老虎身上脫落下來,墜在地上,這時更不敢遲疑,挺劍上刺,劍入前胸,劉涌仍未卸力,長劍直沒至柄。(太傅很忙移動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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