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尋右敷又聞殺機

作者:之隸
這士兵還要掙扎,奈何是一點也動不得了,手臂劇痛,咿呀叫着,含糊地說:“朱右敷在李氏廢園裏,軍械都在那裏,你們跟我去,自然就能見到朱右敷了!”

  劉涌想他也不必騙人,鬆脫了手,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吩咐趙禹道:“時間緊了,給他一匹馬,讓他騎馬帶路!”

  趙禹還搞不清楚是什麼事情時間緊了,剛纔劉涌和孫正談話他也沒聽到,訝然道:“老大你在着急什麼?”

  “回頭再跟你說!”劉涌又翻身上馬。

  那士兵費了力氣爬起來,看看劉涌衆手下,有點爲難,對劉涌道:“可否讓兄弟們同去?我是被安排來叫人的,叫不到人,我會被責罰的……”語氣裏客氣了很多。

  劉涌兩眼一瞪,士兵被他威勢凌迫,身上一下哆嗦,不再言語,接過趙禹牽來的馬,爬上馬去。

  劉涌又有些不忍,畢竟眼前這士兵不過是個年輕娃娃,當下也不想爲難他,招呼了下兄弟們,道:“有馬的,都騎上跟着吧!”轉向錢士鋒道:“剩下的兄弟由你帶着,就在這原地等我!”

  手下見老大發話了,都應了諾,各自上馬,士兵策馬前行,劉涌直催,越奔越快。

  繼續奔着,二十匹馬奔在蕭城,卻越奔越慢了。

  漸漸地,馬匹差不多完全是在走。

  跟着前面這士兵,七拐八扭,小道越來越窄狹。窄且不說,拐折多了,速度更是提不起來。

  劉涌的心思卻逐漸安靜,擡眼前後看了看,陡地勒住了馬。

  那士兵的馬還在前面走着,身後的兄弟們都跟着劉涌停了下來。

  趙禹驅馬貼上來:“老大,怎麼不走了?”

  劉涌問:“除了馬蹄聲,你還能聽到什麼?”

  趙禹點頭道:“聽到老大說話。”

  劉涌兩眼狠瞪他一下,趙禹一個激凌,頓了頓作傾聽狀,搖頭道:“沒有啊,除了馬蹄聲什麼都聽不到了。”

  劉涌點頭:“不正常吧……”

  趙禹會意,吸了口氣。

  那士兵終於發現身後沒聲音了,也勒住馬,看到劉涌一撥人都下馬不動,猶疑一下,只好策馬回來,訝道:“劉司馬怎麼不走了?”

  劉涌對他招招手:“你過來。”

  士兵顯然已經有點怕他,眼神猶豫了下,還是下了馬,走近過來。同時全神戒備,隨時防着劉涌再搞什麼動作。

  士兵兩眼全盯在劉涌身上,沒注意趙禹已經在他背後。

  趙禹兩手驟然從他兩脅穿過,扣於後頸,沉身一壓,那人嗚哇一聲叫,腦袋下貼,已經被趙禹鎖在懷裏,蹲坐於地。又一人上前拔出這士兵腰間長劍,劍芒一揮,抵在他脖頸處。

  拔劍的人正是錢士鋒兩裏箭術第一的楊良,一身細長,兩臂卻極爲粗壯,端的一身倒三角健美體型,顯是長年苦練之功。

  劉涌手下其他兄弟也都紛紛圍攏過來。

  劉涌走上前,蹲下道:“今天委屈你了,兩次讓你受苦。你報下名字吧,免得要是你不聽話,我不得不殺了你,回頭連自己殺的是誰都不知道。”

  士兵眼裏明顯泛起恐懼,忍了疼吱唔道:“我叫,叫許榮……”當下顯然是慌了,又急叫,“我是中郎將軍親衛,劉司馬你不能殺我!”

  趙禹兩手再一用力,這許榮立時覺得自己脖子就要斷了,又是一聲悶嚎,趙禹喝道:“我們老大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說廢話很不合禮節的知不知道?!”

  劉涌點點頭:“那麼許榮,說說你們朱右敷是想幹什麼?”

  許榮喘着,說:“朱右敷,要讓你們去……搬器具,我已經告訴過……你們了!”

  劉涌悠悠道:“說實話。”

  許榮道:“是實話啊!劉司馬你別,亂想……”

  劉涌看看四周:“哪個城裏的守城器械藏在離城牆這麼遠的地方?而且我們這位兄弟剛纔說了,這些東西都是由更卒民夫來搬運的,爲什麼要叫我們來?”

  許榮兩眼無辜:“我也不知道啊,這裏,剛遭匪盜吧,青壯男丁不是死了,就是逃了!城裏……城裏找不到役夫,只能……讓兄弟們受受累了!”

  劉涌噗地笑了:“領我們走了這麼遠的路,你纔是真的受累了。小小年紀,口齒伶俐,心思倒是不少,也怪不得朱右敷會派你來叫我們。剛纔我都已經把你押在地上了,你還懂得利用我找朱國這個當口,把我的兄弟們都引過來……”

  許榮面色僵了一僵,不說話了。

  楊良沉聲道:“老大,不用跟他這麼多廢話!”說完手起劍挑,血光一閃,許榮的一支耳朵已經飛落到地上,緊接着就聽到許榮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叫。

  劉涌直看得瞪圓了眼睛。

  許榮還在嚎叫着,兩隻腿和被架起來的兩隻手都在亂撲騰。劉涌把眼睛看向地面,不想讓眼神裏的驚詫被手下哪個人看到。

  心裏罵了聲靠,這個時代不會每個人都這麼狠吧……

  趙禹喊道:“作死的楊良!我的衣服上沾了血了!你下次再做這種事,提前說一聲!”

  楊良仍是一臉冰冷,道了聲“對不住兩司馬!”

  許榮臉上的血還在往下淌,落在趙禹衣服上,趙禹看楊良手裏的劍指着他,諒他也再做不了什麼,趕緊抽手撤了出來。許榮滾躺到地上,立馬捂了傷處全身抽起來。

  趙禹搖頭道:“我們老大讓你說實話,你就說實話,省得遭些惡罪!要不要我把你那個耳朵也削了?!”

  許榮抖動着,嗚嗚含混說:“朱國……要讓你們集中到……一個偏僻院子裏去,四周埋伏好了射手,要把你們……全都射死!”又喘兩下道,“我就知道這麼多了!真的!”

  靜了片刻,四周兄弟們大譁,紛紛極力咒罵開來,用辭諸多創意。

  劉涌也暗叫好險,原來李金眼看着再沒了能算計他們的機會,終於出此下策,要直接剿殺他們了。

  李金把各侯各廂都帶出了城,城裏只剩了自己的親衛,和左廂那些絕無派系背景的草根一族。這奸計如果成了,等到李金領着諸旅帥再回來時,劉涌他們已經死無對證,說他們犯了什麼罪都好交待。那些監軍旅帥們,還真不容易找出李金這件事的把柄。

  劉涌搖頭看着許榮說:“要殺人也不想些高明點的招數,搞這麼多破綻就想了結我們……他們埋伏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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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國坐在席上,面前几案擺着果子與水碟,夏日午後,清風徐來,端的是舒服快意。

  這裏是一處廢棄院落,應該是之前蕭縣一個富戶自建的行第,典型的廊院。四面正中各有一座兩層閣樓,閣樓一大三小,中間有畫廊相連,院外樹木繁茂,滿目翠綠,確實是個消暑的好地方。院裏原本也有些假山石,小溪流,奈何閒棄日久,早是荒草叢生。但朱國現在兩眼看向的是院外,自然不會被院裏的破敗景象污了興致。

  秦漢時候這種功用類似於別墅的廊院不設圍牆,原主人建造時取的就是舒心愜意,無框無轄之意,矗於風林秀茂之所,怡情養性。但四周往往遍植樹木,故而如果想從遠處一眼看穿這院子,卻是不能,也有掩映通幽之趣。原主人大概也是遭了秦禍,被遠徙他方了,留了這麼一座院子慢慢風侵雨蝕。朱國找城中三老詢問,想找一處僻靜闊大,有樓層的宅院,三老們左思右想,想起了這個地方,給朱國指了來。朱國看看,覺得滿意,這麼一處地方,足夠作好埋伏,送那據說得罪了李中郎的劉涌一幫人,安穩歸天。

  朱國坐在北面最大一座閣樓的二層,面向着劉涌一行人會來送死的路徑,悠悠看着。他的身旁兩側,已經分兩排匍匐着二十幾個手持勁弩的手下。另外三座閣樓,二樓上也各趴着二十餘個,個個把身子隱於圍壁闌柱之下,等着劉涌一夥被騙進院落後,再一併起身,瞬間把他們射成刺猥。

  只是那幫趕死的傢伙未免走得太慢了,趴在地上的弩手們漸漸汗溼。

  朱國也已經喝水太多,跑了兩趟茅廁,這事情很有點煞風景。

  舉起碟子來又一口喝乾,啪嗒一聲丟在案上,朱國招手叫來身邊一個士兵,道:“你去找找看,他們走到哪裏了,催着快來,別等着李將軍剿匪都剿完了,這幫子人還沒死,誤了他們投胎!”

  士兵應了,將待轉身,卻聽到嗖的一聲輕響,接着便是撲嗵一聲,幾倒壺翻,水濺一地。

  這士兵瞪大了眼睛,看着仰面躺去的朱國,定定愣住。

  朱國額頭正中插着一根羽箭尾巴,兩眼依舊睜着,嘴巴還張得老大。

  大概已經去投胎了。(太傅很忙移動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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