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曾國藩接受不了左宗棠的暗示
左宗棠嘿嘿地笑了。他低頭擺弄着桌上的杯子蓋兒,“我是崇尚學以致用的,說話和想法也都現實一些。既然是滌生兄誠心叫我說,那左某就私下裏說說心裏的一點兒想法。”
這個左季高啊,難怪人家說你酸。曾國藩用力撓着後背,等着他的下文。
左宗棠仰頭嘆了口氣,“大清朝外不能抵禦洋夷,內不能整治的吏治。養着官員貪贓,養的兵不能戰。遠的不提,就看看咱的身邊,哪裏不是萬民沸怨。官逼民反,民還有不反的道理?從這方面去想,大清朝是氣數到了,縱然強自支撐,那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曾國藩沒有說什麼,只是注意地在聽。他了解這個人的性情,也喜歡他那種務實的精神,反正說什麼都是在這個屋子裏,也不擔心傳到外面去。
“從石達開的告示上看,他們也許吸取了什麼經驗,列出那麼一串咱們三湘的名家,顯然是告訴人們他們注重文人。儘管沒有名說,從所謂的‘賊人錄’可以看出,他們是不承認大清朝和洋夷簽定的那些條約。如果單從這兩方面考慮,不是和我們所期望的東西一樣嗎?”
曾國藩笑了笑。
左宗棠似乎沒在意他的表情,依舊顧自地說着,“從大清朝入主中原開始,雖然有康乾盛世,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很多前明好的東西都沒有能繼續下來。前明還知道仿效洋夷,整肅軍備,而大清朝不做。爲什麼呢?左某一管之見,大清朝畢竟出自馬背上,遊牧慣了,他們習慣的東西根本不合整個泱泱中國。其實他們正是懼怕漢人,所以才把應該延續的東西都扼殺了”
曾國藩明白左季高這番的意思,可是他不以爲然。他施教門生儒學也好,理學也罷,總之他沒有考慮單純漢人這個觀念。
正所謂習慣成自然,幾百的繁衍,不單單是他,幾萬萬的人都默默地接受了這一切。剃、穿旗裝、留辮子,彷彿這就是祖制,違背了就是喪失禮數。有人說,滿清入關是漢人同化了滿人,是嗎?其實是滿人同化了漢人。滿清沒有硬性推廣滿語,不是說滿清忘記了,而是滿清自己也明白,他們需要學習漢人的東西太多。所以,他們要求自己的族人去學漢話,去儘量接近漢人。漢人太多,不這樣做就要亡國。如果漢人立了大功,朝廷一高興,會給你擡旗,賞你個什麼什麼旗的旗籍。被擡的誠惶誠恐,吹吹打打,回鄉光宗耀祖。擡他的人心裏更是樂開了花,這正是他們想達到的目的。悲哀嗎?
曾國藩接受不了左宗棠的暗示,他不會去反對朝廷。這不是個對先皇的賞識報恩的簡單問題,而是不能違背君爲臣綱的聖人儒家之言。因爲他偏偏忘記了同爲儒家典籍之晉書江統傳上的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更忘了他所崇尚的理學先師所教育他們這些徒子徒孫的“尊王攘夷”和“內中國、外夷狄”了。只能說他根本就忘記了自己是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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