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其實,戰爭的殘酷是很難復原的
作爲教導旅的特務營,“五月十九凌晨”這一戰,不能不說是打得夠巧,可這巧之中,對他們自己來說,又有着太多的運氣成分。儘管如此,作爲教導旅對沙俄侵略軍的第一仗,在常人看來,怎麼宣傳似乎也是都不爲過。畢竟好運氣不是人人都有的,也更不是時時都可以碰上的。
然而,這場戰鬥,在後來以特務營展起來的部隊的軍史上,都僅僅是一筆帶過,看上去很謙虛。以至有人猜想,是不是因爲紅二師打文登先搶了風頭,作爲天朝紅軍老模範、老尖刀的部隊,感到再大肆宣揚溫泉湯之戰,顏面上總是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可是,從海陽出,教導旅經由大嵛山北路出山,在短暫休整後即進至溫泉湯及崮山等地,他們所承受的艱辛,是所有參戰部隊中最爲巨大的。如果沒有紅二師由文登緊急接濟過去的那點兒糧食,教導旅只能天天依*野菜度日。想想看,一支疲憊、半飢半飽的部隊,敢於以三十幾個騎兵連闖三道哨卡而不倒,先不說指揮官的魄力,單看部隊,那該需要具有多大的勇氣和力量?短短十幾分鍾全殲沙俄一個整營,無一漏網,這種大無畏的精神難道不該讚頌?”小說“
“我當天是值守第一哨位的,百無聊賴之時,前面的夜色裏,突然疾馳來一隊馬隊,我馬上就精神了起來。”這是原沙俄第六團第一營二中隊士兵烏卡對戰時的回憶,“無論是我,還是別人,我敢說都沒有人會想到對面來的是敵人。不怕任何人笑話,真的,那個時候,在我們的記憶裏,敵人離我們還遠,尤其是在整個威海特別區,能騎上馬的除了沙皇的士兵,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士兵之外,別人是絕對不會再有機會的。您想想看,當時我們全營才只有不到十匹馬。當時,我的第一個意識就是來了長官,我叫起旁邊哨所裏所有的弟兄,準備列隊歡迎他們。哨所裏,弟兄們其實在賭牌,我甚至聽到班長在罵,接着是忙亂的腳步,弟兄們在邊整理服裝邊朝外跑。您說什麼?槍?呵呵,他們都沒有拿槍,因爲誰都知道,有我自己拿槍站在這裏就足夠了,就不會有人敢來搗亂,這裏是威海,是特區啊。”
“馬隊近了,怎麼說呢,快得像風,當然,長官們一般都是這樣的,這樣才顯得足夠威風。”馬卡經歷的事情似乎就是這樣,很是平淡,所以,在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的神情也沒有多少的變化,“直到第一匹馬上的長官,哦,其實不是長官,而是紅軍,當然,這也是後來我才知道的。當他的馬刀不知什麼時候就已經搭在了我的脖子上的時候,我也沒明白這到底是爲什麼?不過,我還是知道,我應該立即丟掉手裏的槍,不丟不行,對面馬上的那傢伙太兇狠,從他的眼睛裏我就看到了,只要我哪怕有一個稍微的猶豫,我就沒有今天了。”
這就是奇襲成功的得意之筆,也是作爲第一指揮官的劉明遠的驕傲。那麼,爲什麼這場戰鬥會成爲教導旅不願意提及的事情呢?難道因爲後來出現的那個槍聲?
第二個哨位上的沙俄士兵,已經一個都不存在了,所以,說不清後來爲什麼能出現那幾乎是在想象中,可以破壞掉整個作戰計劃的那一槍。劉明遠罵過,甚至惱怒地號稱要追查,卻沒有這麼辦。事情顯然是不了了之。
筆者是個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也就和不少好事者一樣,開始蒐羅一切與溫泉湯一戰有關的資料。
“那是一個恐怖的夜晚,說實在的,我永遠都不願意再想起來那一天。”傑夫斯卡,當年沙俄威海駐防軍第六團第一營衛隊的少尉隊長。在十幾年之後的格魯吉亞,在某國一個年輕女記者數度請求下,最終答應作爲被俘歸來老兵接受採訪的時候,提到那個“五月十九的凌晨”,目光還是有些呆滯,兩隻手下意識地在腿上搓動,“那個時候,去中國似乎不是爲了打仗,不過就是舉着刀槍比劃比劃而已,然後就是要什麼有什麼。”
已經四十出頭的傑夫斯卡說到這裏,看着記者苦笑了一笑,“當然,我們那個時候的心態,現在的您畢竟很難理解。”
“是啊,”年輕的女記者同情地點點頭,“現在他們很強大,誰都怕,可那個時候還畢竟是……”
“您錯了!”傑夫斯卡搖了搖頭,“我們當時所犯下的就是和您今天的錯誤一樣。您可能只從聽說,或是什麼胡亂的介紹裏得到的這個認識。但我告訴您,他們其實一直就很強大,當然,我說的不是您想象中的那個大辮子。那天夜裏,我們都睡的死死的,與其說是睡,還不如說是醉的。整個營,除去我們的少校,沒有幾個曾經在軍隊服役過,我就是少數中的那幾個。可我們都沒有打過仗,少校打過,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天夜裏,我到底是怎麼醒來的呢?至今我也沒想明白。是槍聲、炸彈聲、還是誰的推搡?也許什麼都有。倒黴的房子!對,我們住的是個倒黴的房子。屋後沒有窗子,外面到處是槍聲、炸彈聲,所有想逃生的人,只有一個共同的念頭,就是儘快衝出這個倒黴的房子。”
“房門一開……”傑夫斯卡低下了頭,好一會兒,他長嘆了一口氣,目光直直地盯着房門,“那打進來的是子彈嗎?不是,簡直就是由子彈編製成的一張密不透風的火網。達達達……我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聲音,屍體頃刻間就堵滿了房門。接着……接着,窗戶上丟進來幾個黑乎乎的東西,我幸運啊!正因爲我喝的太多,醒的最晚,才躲過了這場劫難。炸彈響了,擁在我前面的夥計們,替我做了盾牌。血、肉,我的身上和臉上全是他們的血和肉。那是個黑暗和充滿硝煙、血腥的屋子……我真的哭了,真的,所有隻要還活着的人,不管受了傷的,還是沒有的,都在哭。不身臨其境,您很難理解我們當時的那種恐怖。我抓起一堆衣服,哭叫着丟出窗外,大家一起拼命地扔,我們知道,那裏面一定會有白色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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