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迴歸
耳畔兩側,疾風吹蕩。
看着眼前風雨飄搖的末日之象,感受着身後師叔們匆忙卻並不慌亂的踏浪疾行所帶來的安全感。
一時之間,他竟是癡了。
終於,他們順利趕在了海障傾倒,無數海水將他們壓入海底之前,順利逃離了海障的覆蓋範圍。
而王魃也終於看到了海障之外,這場劇變的源頭。
在他的視線盡頭處,一道殘缺的金色佛像盤踞海中,指天立地,而在佛像對面,隱隱能看到一點閃爍的紫電雷光,一道淺白光華……
……
破碎的海障原處,深海之中。
一道道大小不一的漩渦深處,緩緩流淌出一股神祕物質,那神祕物質流入了海水,便悄然化作了一縷縷元磁之力。
在這些漩渦、元磁之力的作用下。
四周的海水迅速匯聚,旋即向上方極速噴涌。
海障,在迅速恢復着。
而在這一個個漩渦中,卻有一處漩渦,隱隱能看到其中深處的幽靜深邃,空曠遼闊……
漩渦不遠處。
一頭兇獸撕咬着一條巨大的腕足。
撕扯中,一塊一人高的水晶悄然跌落,徑直落在了漩渦旁。
涌動的水流衝着它,距離漩渦越來越近。
最終,在一道亂流的沖刷下,這塊水晶緩緩墜入了漩渦之中……
……
惡龍渚。
沈應負手而立。
身旁站着一位身形微有些乾瘦,穿着一身長生宗特有法袍的中年修士。
忽然間,沈應似是察覺到了什麼,驀然擡頭,看向了遠處的海障。
而很快,身旁的中年修士,亦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不由得看向沈應:“沈道兄?”
沈應面色微凝,點點頭:“若有情況,便有勞陳道兄了。”
“這是自然。”
那中年修士點頭道。
話音剛落。
海障之中,霍然一道黑色身影破水而出!
身披鱗甲,足有千丈,蜿蜒曲折,頭角崢嶸!
“齊晏的鬼眼螭!”
沈應目光一凝。
而就在鬼眼螭破水而出的剎那,海障上方,轟然破碎!
巨量的海浪衝破了海障,朝惡龍渚壓來,眼看着就要將鬼眼螭從半空中拍落。
身旁的中年修士,陡然間祭出了一隻葫蘆。
葫蘆之中,頓時傾倒出無窮的五色煞氣。
五色煞氣瞬間便涌入了海水之中。
附近的元磁之力,竟是被迅速抵消、削弱。
看到這一幕,沈應面容沉肅,終於猛然擡掌。
深海之中天然充沛的水屬之氣瘋狂涌入他的丹田。
這一瞬間。
轟鳴的滔天海浪猶如冰封一般,凝滯在半空中!
沈應面色迅速變得發白起來,然而他卻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反而雙掌緩緩朝遠處推去!
在他的推動下。
天空中凝滯的海水竟緩緩倒流,旋即轟然拍向了更遠處……
與此同時。
鬼眼螭龍口張開,從中走出了數道身影。
齊晏、靈威子……王魃、虛弱的秦凌霄。
王魃身居其中,卻忍不住目露震撼地看向沈應。
“雖然有些取巧,可修士竟能夠撼動天威……”
而就在這一刻。
他忍不住擡起頭,朝天空看去。
昏沉卻能看到虛日的天空中,一朵朵烏雲,緩緩彙集。
他隱隱能感受到自己的心頭彷彿壓了一塊巨石一般,沉悶、沉重,令人坐立不安。
不止是王魃,在場的衆位修士,全都不由得看向了天空。
“雷劫……”
“是化神劫!”
胡載熙忍不住面色一變,旋即下意識便看向漂浮在他身旁,被玉葉符包裹着的須彌身影。
而須彌的身上,一隻劍柄也悄然飛起。
隱隱浮出了一道酷似須彌的身影。
只是這道虛影中的他,雙臂完整,肉眼可見的虛弱。
他仰首看着天空中一點一點緩慢匯聚的劫雲,神色坦然。
“須彌!”
胡載熙連忙自己的儲物法器中,掏出了一堆瓶瓶罐罐,各種靈食、丹藥,試圖餵給須彌的肉身。
然而劍柄凝現出的須彌卻微微搖頭:
“皮囊已無用。”
劍柄四周,頓時有靈氣漩渦形成,旋即迅速往周圍瘋狂汲取靈氣。
然而此地畢竟距離海障不遠,五行靈氣根本無法在這裏存留,所以壓根吸不到什麼靈氣。
“得上岸!去雲蕩那邊,那裏勉強有些靈氣。”
看到這一幕,靈威子立刻意識到了什麼,飛快道。
然而就在這時。
兩道身影卻是驟然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一人身形修長,黑髮飄飛,眉心一點鮮紅硃砂,渾身跳動着紫電雷霆。
乍看去,便像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般。
而另一人卻是一尊容貌和藹的長鬚白袍老者。
兩人身側,各自浮着一面戰鼓、一把箜篌。
看到這兩人,齊晏等人頓時不由得面露驚異,旋即連忙恭敬地對着這兩人行禮:
“見過三長老,見過夏前輩!”
“無需多禮。”
渾身閃爍着紫電雷光的修士目光盯着須彌,神色凝重:
“他的狀態不太好,在這渡劫,必死無疑!”
“我這就帶他去找宗主!”
說罷,沒有任何一絲廢話,電光一卷,直接將須彌的肉身以及那隻劍柄盡數捲起。
瞬間消失在了衆人面前。
隨着須彌的遠離,此處的劫雲,也隨即緩緩消失。
而長鬚老者看了看衆人,微微頷首,也消失不見。
“化神修士,果然來無影、去無蹤。”
看着三長老和這位夏前輩消失,衆人不禁紛紛感慨。
語氣中,充滿了羨慕。
唯有王魃看着天空中的劫雲若有所思。
“我猜的沒錯,之前在深海中沒能出現的雷劫,出來之後,果然是會補上的,而且不出意外的話,雷劫應該會比正常要強,幸好大福它們沒有衝上四階……”
王魃心中暗暗慶幸。
大福雖然血氣極度旺盛,肉身強度也很高,可畢竟只是一年不到的年輕靈獸。
對於身體的磨鍊遠沒有達到它這個層次該有的水平。
金丹雷劫或許以它當前的層次還能應付,若是真的晉升到了四階,驟然面對元嬰雷劫,結果簡直不敢想象。
想到這裏,他更不敢將大福再喚出來。
其他那些在深海中晉升的靈獸也是如此。
此行他已經耗光了所有的積累,雖然斬獲也有不少,就比如大頭領的儲物臂環和那個似是裝着靈獸的袋子。
雖然還沒來得及查看,但光是那幾個三階修士的儲物法器,就已經讓他不虛此行,身爲大頭領,怎麼也不會太寒酸了。
等他將這些收穫大致消化,他纔有精力給這些靈獸們一一解決雷劫的問題。
“不過,若是讓靈獸先在深海中晉升,譬如一口氣從二階極品晉升到三階中品或是上品,再出來接受雷劫,會不會通過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
王魃心中忍不住思索。
不過這也只是隨意想想。
畢竟他好不容易纔逃離了深海,短期內,他是絕不願意再來這裏。
想到這,他忍不住又回首看了眼遠處漸漸重新恢復的海障,想到了萬法峯裏的步蟬,想到如今已有八個月的易安。
重重吐出了心頭的一口濁氣:
“結束了。”
秦凌霄低聲道。
聲音只夠自己聽見。
站在人羣中,她的目光莫名有些留戀地看了眼遠處的海障。
隨後目光微移,掃過不遠處的王魃,他的臉上似乎充滿了期待,浮起了一絲似是在憧憬着和什麼人見面而自然產生的笑容。
心頭宛若刀割。
莫名有種堵得慌的感覺。
那種堵,似乎要靠哭一場才能緩解。
但她不能哭。
她怕自己哭了,便連最後一點體面都沒有了。
很快,衆人啓程返回。
惡龍渚迅速消失在了身後。
不遠處,隱隱能看到蜿蜒的海岸……
“凌霄!”
卻在這時,一道身影駕馭着一柄四階劍器激射而來,語氣中充滿了不敢置信和喜不自禁。
而在看到那道身影的瞬間,壓抑了太久的種種委屈、難過終於猶如大河決堤,洶涌衝下。
“十七姑!”
秦凌霄脫離了衆人,一頭衝進了飛來的秦鳳儀懷中,眼淚大顆大顆地墜落。
秦鳳儀一把擁住秦凌霄的頭髮,眼中亦是含着眼淚,輕輕拍着:
“乖丫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你都跑哪去了,姑姑我真的擔心死了……”
秦凌霄沒有說話,只是下意識擡起頭,透過婆娑淚眼,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然而讓她失望的是,那道身影跟着衆人,徑直飛離了此地,沒有多看她一眼。
這一刻,她的心不由得更加痛得厲害起來。
猶如鑽心刻骨。
而秦鳳儀也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小心地抱着她,後仰過來,看着她,遲疑道:
“丫頭,你怎麼、怎麼哭得更傷心了?”
聽到這話,秦凌霄頓時更加情難自禁,淚雨滂沱。
只是無論秦鳳儀怎麼問,她卻都堅決不肯說。
秦鳳儀下意識看了眼遠處離去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思。
很快,迅速便有秦氏元嬰修士聞訊趕來,將秦凌霄接走。
而僅僅是三日後。
天京城,皇宮深處。
宮殿庭院內。
一尊魁梧得足有一人半高的絡腮鬍老者隨意地坐在石桌旁,苦惱道:
“小凌霄,你到底是因爲什麼纔不開心的?”
“你說說,太爺爺一定幫你。”
面前,換了一身素雅宮裝的秦凌霄,臉上露出了一抹沒什麼笑意的笑容:
“太爺爺,凌霄沒有不開心。”
見秦凌霄這般模樣,絡腮鬍老者臉上頓時更加苦惱:
“你這模樣哪像是開心的樣子,可愁死我了……秦勝雍這個混賬小子!我非得去扒他的皮!”
一旁,秦鳳儀連忙站出來道:
“爺爺,大哥他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他前幾日纔剛好,你就別老是揍他了。”
“你也別給他說好話,你的事我還沒和你算賬呢!”
絡腮鬍老者瞪了秦鳳儀一眼,卻並沒有真的動手,只是氣惱道:
“孫子不省心,孫女也不省心!”
秦鳳儀聞言,頓時癟了嘴,不過看了眼秦凌霄,有些遲疑地低聲道:
“凌霄,你,你不會是有喜歡的人了吧?”
秦凌霄頓時心頭一跳,臉上卻故作淡定道:“哪有,我怎麼會有喜歡的人呢……十七姑,你不是喜歡那個萬象宗的席無傷麼?”
“我、我哪有……”
這下,秦鳳儀頓時有些亂了陣腳。
“哦?”
一旁的絡腮鬍老者頓時將目光落在了秦鳳儀的身上,好奇道:
“十七丫頭,你喜歡上萬象宗的弟子了?哪個峯的?”
秦鳳儀頓時反駁道:
“我沒有!我真……好吧,他、他是純元峯的……”
絡腮鬍老者頓時有些意外:
“純元峯?那可是邵陽子出身的傳承,十七丫頭,你這眼光倒還可以,準備什麼時候結爲道侶?”
秦鳳儀頓時無語地看了眼絡腮鬍老者:“這才哪到哪,這不得再瞭解瞭解。”
絡腮鬍老者卻不以爲然:
“不用瞭解,我當年和你奶奶一面都沒見過便成了親,不照樣生下你爹他們兄弟姊妹幾個。”
秦鳳儀頓時更加無語。
不過她卻再度將風口對準了秦凌霄:“凌霄,你喜歡的,不會是那個王魃吧?”
聽到這個名字,面容淡定的秦凌霄,眼中頓時劃過了一抹慌亂。
而絡腮鬍老者何等眼力,立刻便注意到了秦凌霄的變化,不由看向秦鳳儀,好奇道:
“王魃?此人又是什麼來歷?”
“他不是、我沒有……”秦凌霄還欲辯解。
秦鳳儀卻已經先一步說了出來:
“他也是萬象宗弟子,雖然只有築基修爲,但之前就是他在惡龍渚力挽狂瀾,從三位元嬰修士和一衆金丹修士手中,帶着大家逃離,結果他自己卻和凌霄一起被捲進了地脈。”
“哦?”
絡腮鬍老者聞言,頓時來了興趣,不由得轉頭看向秦凌霄:
“小凌霄,是這樣麼?”
“我,不是,他,這個……”
不知道爲何,一貫口齒伶俐的她,此刻竟是嘴笨得不行。
而看到秦凌霄這般模樣,絡腮鬍老者又不是雛兒,自然一目瞭然。
當下怒聲道:
“看來便是這個小子教你不開心的,我這就去萬象宗把他擒來!讓你父親親自拷打!”
“不!不要!這不怪他!”
秦凌霄關心則亂,下意識便急聲道,然而旋即她便看到了老者笑呵呵的表情,頓時反應了過來,忍不住氣得跺腳:
“太爺爺!你騙我!”
“不氣不氣,小凌霄,你是喜歡這個王魃的對吧?那你怎麼又不開心了?是他不喜歡你麼?”
絡腮鬍老者卻是變得頗爲心平氣和起來。
“他……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我只知道他已經有道侶了……”
“道侶不是問題,你爹、你爺爺哪個不是數不完的道侶……那這麼說,他其實也喜歡你?”
絡腮鬍老者打斷道。
“我、我也不知道。”
秦凌霄目光迷茫,忍不住便回想起了兩人在孤島之上,在大福的肚子裏,渡過的一個個獨屬於兩人的時光。
“那就是他也喜歡你了!”
絡腮鬍老者當即拍板道:“這事你就別管了,過兩天你跟太爺爺我去一趟萬象宗!”
秦凌霄一愣:“去、去萬象宗?去那幹嘛?”
絡腮鬍老者傲然道:
“提親!”
“爺爺,那叫說媒!”
“都一樣,都一樣,我秦氏子弟,何需拘泥這些!”
……
風嶼山。
王魃立在沈應的身前,面色卻不太好看:
“沈師叔,您說師父不久之前受傷,壽元大減?”
打臉了……欠的這章我找時間更,下次不吹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