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試劍
趙豐的突然出聲,無疑是讓席間的衆人都吃了一驚。
席無傷和季原等人都忍不住看向趙豐。
眼神複雜之餘,也不由得帶着一絲欽佩。
兩人皆在宗內,雖然王魃出手的次數寥寥無幾,卻也深知王魃如今的不可測度,卻沒想到趙豐竟然還有勇氣敢於挑戰。
喫驚之下,卻隨即都紛紛起鬨,讓王魃速速答允。
除卻玩鬧之外,他們也着實好奇王魃如今到底到了什麼樣的層次。
而王易安則是瞪大了眼睛,在趙豐與王魃兩人的身上來回掃視。
既是驚愕,又有一絲好奇。
“師父竟然要和爹交手……誰能勝?”
兩人在他心中,皆是元嬰境內最爲頂尖的存在。
父親昔年在皇極洲上的出手,一眼便擊潰了當時尚還是元嬰的皇極洲之主楊闕,讓他記憶猶新,念念不忘。
而師父這些年遊歷四洲兩海,進益之大,他一直跟隨身側,也是親眼所見。
因此一時之間,竟也猜不出這兩人到底誰能更勝一籌。
“聽說爹之前藉助護宗大陣,俘獲了化神修士……”
王易安的心中着實兩難,一邊是老父親,一邊是自小崇拜的師父,誰贏誰輸,他都不好受。
而不提王易安等人的想法。
王魃錯愕之餘,仔細看去,卻見趙豐周身無波無瀾,只是憑藉着他驚人的神魂,卻還是窺見到了那一絲圓滿之意。
心中倒是頓時清楚趙豐爲何會選擇這個時候與自己邀戰。
不由得無奈笑道:
“師兄可是打得好算盤。”
“罷了,師兄既願意小試一手,師弟不敢不從。”
兩人彼此稱謂,從未因爲王魃地位的改變而有所改變。
這也是獨屬兩人之間的特殊關係所致。
趙豐笑着道:
“既然如此,師弟小心了!”
說罷,當先離座。
王魃出於對趙豐的尊重,也隨即起身。
但見趙豐負手而立,不見有任何動作,便聞天空之中,有虎嘯龍吟之聲,隨即竟有一道銀河從天掛落,滔滔不絕,川流而下,直奔王魃而去!
細看去,那哪裏是什麼銀河,分明是一道蒼莽雄渾的劍道瀑流!
“我於西海練劍,觀海障萬流奔涌而有感,又於東海斬兇獸,漸臻完善,試劍北海之上,終於得此一劍。”
趙豐的聲音悠悠響起。
伴隨着這劍道洪流的出現。
太和宮中,正在閉目修行的須彌驀然睜眼。
目光微移,看向萬法峯,眼中隨即異芒閃爍。
另一側,汲嬰也猛地從修行之中驚醒,目光幾乎瞬間落在了下方。
在看到趙豐頭頂之上激流而下的劍道洪流,甚至忍不住微微起身,錯愕之中,油然生出了一抹意外和驚喜:
“須彌師侄的這個弟子,好!好!”
“先有王魃,後有趙豐,天不絕我萬象宗!”
有此二人,萬象宗可謂是後繼有人。
而萬法峯上的季原、席無傷等人,此刻卻反倒是看不懂了。
在他們眼中,這劍道洪流非是劍,而確乎便是一道道水滴,匯成了漫漫湍流。
席無傷甚至都有些驚訝:
“趙師弟不是擅長劍道的麼?怎麼反倒像是水法?”
然而無人回答他的問題。
季原、王清揚、步蟬和王易安同樣看不明白。
只覺得這次歸宗的趙豐手段,已經越發看不明白,高深莫測。
而陶如意、婁異等人,甚至只看到了一道壯觀無比的瀑布激流。
惟有站在趙豐面前的王魃,這一刻面露驚異地看着眼前這奔來的劍滴。
每一滴都是劍,每一劍也都是水滴。
這劍道洪流,既是劍,也是洪流。
上善若水,幾於道。
以劍載道,以道載劍!
“師兄已近道矣!”
王魃油然感慨了一聲。
兩人相識多年,同樣是相識於微末之中。
彼此也是有着過命的交情。
甚至他能走到今日,也未嘗不是趙師兄以‘龍蛇之變’激勵自己的原因。
即便在後來的過程中,有過低谷,可他從來都不曾懷疑過師兄的天資才情。
可看到這一劍,卻還是心中止不住地驚歎。
無關乎修行境界,而僅僅是對天地之道的領悟,師兄無疑已經是走得很遠很遠……
以他平生所見的元嬰修士之中,或許唯有師父姚無敵,在同境界中,能夠穩穩壓過趙師兄一頭。
心中感慨了一聲,王魃隨即笑了起來。
趙師兄驚才絕豔,但……他也不差。
擡手一張,萬法母氣迅速探出,隨後在剎那之間,便後發先至,化作了一道更爲洶涌的銀色瀑流。
但見劍氣縱橫,如流似水,傾瀉而下!
“這……怎麼是兩道?”
在場衆人全都一愣。
而就在這兩道瀑流一前一後,即將碰撞的一瞬間。
源自趙豐的劍道洪流竟忽地消散,化作了漫天水光,在驕陽之下,形成了一道燦爛的彩虹。
這一幕頓時讓衆人一驚。
王魃眉頭微皺,不過還是輕輕一揮,那僅剩下的一道瀑流,也隨之消散,卻在另一處,架起了虹光。
他微有些疑惑地看向趙豐。
趙豐卻搖頭無奈笑道:
“沒有這個必要打了。”
王魃微微一愣,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隨即也笑了起來。
兩人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喝起了酒來。
對於交手之事,卻是絕口不提。
衆人看着兩人交手卻這麼虎頭蛇尾的結束,頓時都有些抓耳撓腮,說好的交手,你倒是分個勝負啊!
這不是要急死人了麼!
只是兩個當事人自己不提,別人也不好多問。
本來陶如意親自掌廚燒的美食,一時間都有些沒滋沒味起來。
一直到宴席散去。
王易安總算是找着了機會,湊到了趙豐身邊,壓低了聲音:
“師父,您和我爹,剛纔到底誰贏了啊?”
趙豐微微後仰,目光看似隨和地掃了眼王易安。
王易安頓覺後背生寒,隱隱意識到不對,連忙小聲道:
“師父,這可不是在海上,沒那麼多兇獸要我宰……”
“沒關係,那就罰你去北海,宰三頭四階兇獸再回來。”
趙豐慢悠悠道。
王易安頓時一噎。
雖然畏懼師父的往日威嚴,不過還是忍不住嘟囔道:
“師父,我又沒做錯什麼,爲何又要罰我?”
趙豐眼皮擡了起來,再次掃了他一眼:
“罰你,是因爲你沒眼力,一個劍修,若是沒有眼力,那也不必練了。”
說着揮揮手,催促道:
“去吧去吧,沒獵到三頭,也不必回來了。”
看起來卻是絲毫也沒有昔日的鋒芒畢露和冷厲。
越發臻於平和隨性。
就如同一柄世間最頂尖的劍,被他自己插上了劍鞘。
不過雖然趙豐語氣隨意平和,王易安深知師父的性格,向來說一不二,聞言也只好苦着臉架起了雲頭。
心中卻還是在暗暗嘀咕。
“眼力?”
王易安也不是蠢貨,倒也很快便品過味來。
“師父……輸了?”
“我爹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