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飛昇劫之祕
北極冰淵之底。
寂靜死寂的冰冷中,不斷迴響着寒流激盪的凜冽呼嘯之聲。
寒流從棘刺凸起如山林的巨大黝黑猙獰龜首中吐出。
而少年模樣的玄元子,此刻便悄然立在龜首之上,含笑目視着王魃的到來。
“見過玄元子前輩。”
王魃恭敬行了一禮。
冰道人也從他的身體中走出,朝着玄元子微微一禮。
“不必多禮。”
玄元子彷彿已經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輕輕一託,隔空止住了王魃,隨後笑呵呵道:
“界外的渾沌源質與食界者,對界內生靈來說,的確是難得的機緣,不過想要抓住這個機緣,卻也要看各自的本事。”
“而且即便能成,也未必是件好事。”
對於玄元子的未卜先知,王魃倒是並不意外,聞言好奇道:
“敢問前輩,‘未必是件好事’是何意?”
玄元子似乎心情頗好,聽到王魃的問題,笑着道:
“這個且稍後再提,你如今已經邁入化神之中,又有那兩支四階道兵傍身,且來試試,讓我瞧瞧你這段時間的成果。”
王魃一怔,隨即也升起了一絲一試身手的慾望。
“那便得罪了。”
當下也不猶豫,身上玄黃道域浮現,隨後金紋墨龍道兵與摩羅巨象道兵接連浮出,化作了金紋黑白紗衣,霎時間無論是法力還是氣血之力,都瞬間暴漲。
而兩者擰合的道域也同時融入於玄黃道域之中。
隨即迅速融於手中的‘天落刀’上,對準了下方龜首上猶如甲冑一般的一根棘刺,全力斬了下去。
玄黃刀芒霎時亮起,直斬棘刺之上。
‘乒!’
一道摧金斷玉般的激烈刺耳響聲在這冰封海底之中響起,頓時激起了無數的碎裂冰花,紛紛揚揚灑落在整個海底之中。
而被刀芒斬中的棘刺之上,一道血色光芒微微亮起,隨即又迅速湮滅。
王魃面色微凝,儘管已經猜到不太可能破開對方的防禦,可是看到這一幕,他的心中卻還是不由得升起了一抹匪夷所思的情緒。
“竟然連那層氣血防護最外層都沒能破開……”
上一次他還是元嬰後期之時,全力以赴之下也沒能破開這表層的血氣,甚至都沒能激起血氣甲冑的半點反應。
這一次雖然激起了一點反應,卻也還是沒能破開。
甚至看這個樣子,哪怕是這最外層,他在化神階段想要破開,都未必有這個能力。
這一刻,哪怕是王魃這樣心志堅定之人,面對這頭巨龜,都油然生出了一抹無力感。
然而讓王魃意外的是,玄元子的心情卻似乎比之前更好了。
眼中掠過一抹異彩,欣慰道: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這才短短三四百年,便有這麼大的進步,若是繼續有這般速度,只怕至多萬載,我便有機會脫身了!”
“萬載?”
王魃不由一愣。
雖然積攢的壽元早不知道有多少個萬載,可聽到這話,他還是有些錯愕。
他修行至今,也不過八九百年而已。
萬載時光,對於此刻的他來說,未免有些太過遙遠,尤其是所謂的天地大劫,距離如今也不過只剩下百餘年。
想到這,他頓時回過神來,收起了道兵和天落刀。
“你那本命法寶有些跟不上了。”
玄元子掃了一眼王魃收起的天落刀,微微搖頭。
隨後輕輕一點。
下方龜首中,便隨即吐出了一道寒光。
寒光飛射而來,落在了王魃的面前。
王魃微有些訝異,隨後便見寒光斂去,露出了一塊石磨大、不斷流動的銀色礦石。
此物剛一出現,王魃便震驚地發現這礦石四周的空間竟迅速扭曲凹陷起來,似乎是不堪重負的樣子。
瀰漫的寒冽氣息,更是隔着法力屏障,讓王魃體表的玄黃道衣迅速覆上了一層冰霜。
“這是……”
王魃眼中劃過了一抹驚色和茫然。
他專精於御獸,對卜算和陣法近來算是有所涉獵,但對這煉器涉及到的靈礦,則是隻知道一些基礎的東西,眼前的這塊銀色礦石明顯非同一般,顯然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玄元子隨意道:
“這是上上次天地降格之前,我在這片海底之中搜羅到的一塊七階礦石……也不知道叫什麼,不過寒氣滋生,凜冽異常,與我頗爲相契,我便叫它‘寒冥石’,便被我吞下後蘊養至今,原本比這大上許多,如今卻只剩下了這麼點。”
“七階礦石!”
“這就是七階礦石?”
王魃聞言心頭忍不住一跳!
忍不住盯着這塊銀色礦石,上下仔細地打量。
神識試着探入,都瞬間都有被封凍的感覺,他頓時收回了神識。
別說七階礦石,宗內庫存當中,即便是六階礦石都少之又少,幾乎不得而見,而在後續的採礦中,也幾乎不太可能有六階礦石被挖掘出來。
這不光是因爲天地降格,靈脈收縮,很難再孕育出高品階的靈礦,同樣也因爲歷代修士對於靈礦的無度採伐,即便萬象宗掌握了種礦的技藝,卻也很難種出品階高的部分,至多也就是五階便了不得了。
縱是五階,也往往需要耗費極大的時間成本。
是以整個小倉界內,低品階的礦石和法器並不少見,每隔一段時間大宗門、大勢力也都會對周圍的散修們進行大量的傾銷,藉此攫取靈石、其他野生靈材等等。
但哪怕是四階法寶,都少之又少。
是以王魃看到這塊礦石,也不免心中震驚。
他隨即意識到了什麼,不由得看向玄元子,遲疑道:
“前輩難道是……”
“送你的,可惜這靈礦性質太過極端,與你本身的道域並不契合,不能完美髮揮出你道域的長處,若是以後還能有其他不同屬相的靈礦,再陸續融入你那法寶之中,如此才能將你的道域徹底發揮出來。”
玄元子微有些遺憾道。
“不,已經很好了,多謝前輩賜寶!”
王魃連連搖頭,隨後快速將這塊‘寒冥石’單獨收了起來。
他倒也沒有太多的不好意思。
他看得通透,很清楚玄元子的給予,都是看中了自己的潛力,兩人算是交易互利的關係。
而有了這塊寒冥石,本就在王魃的蘊養下處於四階極限狀態的天落刀,必定會有質的飛躍。
未必能一下子便達到六階,可哪怕是五階的天落刀,對於他的提升也是顯而易見的。
不過這份情,王魃還是記在了心上。
見王魃並未迂腐推辭,玄元子眼中也閃過了一抹欣賞,點撥了一句:“此物由你這冰道化身蘊養最爲合適。”
隨後便轉移開話題:
“方纔我說過食界者和混沌源質對界內生靈來說,都是難得的機緣,這一點,想來你已經通過你那隻六階靈獸知道了一些。”
王魃見回到了正題,當即微微頷首。
他和大福也交流過,雖然大福的表達能力一般,但在掘穴海獺的補充下,他也聽明白了部分。
昔日大福和三洲修士們被地脈一起吸走之後,幾乎瀕死,結果被掘穴海獺推到了元磁真實膜眼附近,吸收了海量的元磁之力,雖然勉強活了過來,卻也差點就要和餘塵一樣,化爲一尊雕塑。
好在後來膜眼不知道爲何漸漸變大起來,它的身軀本就卡在膜眼上,最後順勢就滑了出去,掘穴海獺也跟着溜了出來。
結果便遇到了一隻狀態不太好的粉紅兔子。
渾身被青黑之氣纏繞,似乎隨時都要殞命。
只是沒想到的是,大福似乎對這些青黑之氣天生就有抵禦之能,誤打誤撞便將這些青黑之氣徹底消除,也把自己身上的元磁之力給消弭了許多。
粉紅兔子活了過來,隨後大福和掘穴海獺便跟在粉紅兔子的身後,以青黑之氣開路,獵殺落單的食界者,然後喫着喫着,大福就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那所謂的粉紅兔子,元磁道人曾親眼見過,幾乎可以確定是一頭瘟魔。
青黑之氣,不出意外便是瘟魔駕馭的疫氣。
按照王魃的推測,大福應該是在元磁過量累積的惡劣環境中,意外返祖,觸及了石龍蜥的血脈源頭,激發了部分青龍血脈。
而青龍屬木,有百草之變,對於瘟毒疫氣最是剋制。
但大福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踏入六階,顯然不是單純因爲青龍血脈,畢竟王魃手裏的神獸血脈也不是一隻兩隻,雜血白虎的獲取時間也不比大福晚多少,甚至大福初入四階時,白虎便已經是四階圓滿了。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大福在界外喫掉的那些食界者。
王魃來這裏,也正是想從玄元子的口中得到更爲準確的答案。
“先說混沌源質吧,按照前身的記憶,這混沌源質孕育了界海之中幾乎九成的存在。”
“混沌源質,也可以說是一切物的源頭,至少在第三界海如此。”
“對於界內的生靈來說,只要能夠承受住混沌源質的一些缺點,在合體境之前,那便是最爲頂尖的修行寶物。”
玄元子目露回憶之色,娓娓道來:
“無論是一方界域,還是食界者,它們都是混沌源質與‘道’交感而生,‘道’不同,故而每一座界域,每一個食界者也都不同,甚至差別極大,你應該也看到了,有的食界者僅有四五階,可有的食界者卻能以肉身硬撼一座界域。”
“界域之間的差別則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界域對於食界者的誘惑力,自然也不言而喻,每當一座世界逐漸蒼老,開始衰敗,便會如這海中的魚獸流血一般散發出一股獨特的味道,很快就會吸引來大量如鯊魚一般的食界者蜂擁而至,從世界的嘴裏搶混沌源質,等待着世界的破滅,從而可以飽餐一頓。”
“世界衰敗,纔會引來食界者?”
王魃若有所思。
“不錯,這便是食界者們的生存本能。”
“也是界海之中的規律,就好像腐屍總會引來那些食腐的生靈一般。”
玄元子肯定地回答,隨後繼續道:
“當然,食界者遍佈界海,即便並非被吸引而來,也總會有一些食界者無意中在一方世界附近徘徊,這也並不稀奇。”
“只不過鼎盛狀態的世界往往充滿了對外擴張的吞噬性,對於周圍的食界者而言反倒是充滿了危險,所以一個強盛的世界內的生靈,往往很難遇到食界者,也幾乎不可能從內部打穿界膜,離開世界,去獲取混沌源質,因爲強盛狀態的世界,界膜之堅韌,根本不可能如小倉界現在這般脆弱。”
“對於一切試圖破壞自身的生靈,其反抗也尤爲激烈。”
“這也就是我所說的,難得之機緣所在。”
它頓了頓,總結道:
“相比於那些強盛的大世界,一座即將衰落世界的生靈,卻更有可能接觸到界外的食界者和混沌源質,抓住機會,未必不能誕生出能夠在未來超脫第三界海的生靈。”
“大破滅、大凶險,也有大造化!”
“所以每當這個時候,總會有一些先天神魔冒險一搏,捨棄一切,投入到這樣的世界當中。”
王魃聞言先是有些驚愕,但隨即又恍然。
的確,對於先天神魔來說,受限於食界者的身份無法變得更爲強大,也就意味着必然會有先天神魔甘願捨棄一切,搏個未來。
既然都是搏,那麼自然更願意搏一個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