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孩子的父親
“誰?”吳大師急忙問。
“周瘸子。”我立刻說道。“聽我爸說,這個周瘸子,以前並不是瘸子。只是,他年輕時候好喫懶做。把家裏敗光了後,就鋌而走險,跑去挖別村的祖墳,想從墳裏找點好東西,賣了換錢花。結果他第一次挖墳就被抓住了,然後被那家人狠狠地打一頓,腿也給打斷了。所以,之後村裏人就叫他周瘸子。”
吳大師說,你接着說。
我也不客氣,繼續介紹道:“自此之後,周瘸子就一直打光棍,因爲沒有哪家人願意把自己的閨女嫁給這種人。事情發生後,周瘸子的父親被氣死了,老母親一把年紀了都還要下地幹活來養着這個兒子。但沒多久,老太太也病死了。聽說,老太太的後事,都是村裏出錢幫忙辦的,因爲周瘸子家實在是太窮了。”
“那時,村裏人都以周瘸子爲反面教材,誰也不願意跟他打交道。但他一直賴活着,今天偷這家的雞,明天偷那家的米,非常遭村裏人恨,但大家也拿他沒辦法。之前張寡婦的喪事上,我還看到了他呢。”
“剛纔你說的,那夥人要擡走張寡婦的子母棺。一,需要本村人泄露消息。二,泄露消息的人要麼跟張寡婦家有矛盾,要麼極其缺錢。周瘸子,符合這兩個條件。而且,他曾經幹過挖墳的事情,所以膽子肯定不小。”
聽完我的分析,吳大師連連點頭,說看來,這個周瘸子還真是有不小的嫌疑。
我接着又說:“村裏人都很老實本分,除了周瘸子外,再也沒有出過第二個敢挖別人祖墳的事情。所以,我覺得他最有可能參與了這件事情。”
“那好,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找他。”
我連忙說好。
剛說完,我就突然想到一件事,然後急忙問吳大師:“有件事情,我到現在都搞不明白。那就是,張寡婦的棺材,咋那麼重呢?”
吳大師解釋說:“子母棺之所以重,那是因爲它承載了張寡婦腹中嬰兒的怨氣。因爲,早夭的嬰孩,尤其是這種沒出世的,怨氣特別重。如果是人爲害死的,那怨氣更重,會直接附加到棺材的重量上。”
我說,既然你知道這些,那當初爲什麼沒有提前告訴我們呢?
吳大師反問,說如果提前跟你們說了,你們還敢擡嗎?
我頓時沒說話了。的確,如果他當初就把這件事情說出來,我估計就沒人敢擡了。因爲,我們這些村裏人,對神神鬼鬼還是比較信的。要是知道這棺材很邪門,別說給一百塊,就算給一千塊,也未必能湊齊八個人擡。
接着我又問,那你之前不知道張寡婦懷孕了嗎?
“在決定接下這喪事前,我就問張有才,你兒媳婦懷孕了沒?他說沒有。我本着尊重死者,就沒有去檢查,因爲農村人都很忌諱這個。但當看到張寡婦進不了普通棺材,我才意識到可能是張有才撒謊了,然後纔想着去摸一下的。”
聽到這話,我忍不住小聲地問了吳大師一句:“死人是不是不能隨隨便便碰的?”
吳大師說:“那是當然。正所謂,死者爲大。一來是出於對逝者的尊敬。二來,就是死去的人,在頭七之前,若是被冒犯了的話,容易陰魂不散,容易生事。所以,靈堂是不允許一般人隨便進入的。甚至,把死去的人放置在靈堂裏的時候,都要拿東西蓋住他的臉。就是爲了放置有人冒犯到他,惹得他突然睜眼,出現鬼盯人的情況。”
我眉頭一皺,覺得這個很新奇,問道:“什麼是鬼盯人?”
吳大師解釋:“一般情況死亡的人,眼睛都會逼着。但若是因爲某些特殊原因突然睜開,而且正好盯着活人的話。那被盯上的那個人,輕者倒黴生病,重者當晚就會被勾魂。”
聽到這個,我頓時頭皮一麻,感覺全身都涼颼颼的。
也許是感覺到我害怕了,所以吳大師立刻就安慰說:“不過你放心,這種事情是很少會發生的。而且,靈堂那種地方,人人都知道迴避,基本不會冒犯到死者。”
雖然他這麼安慰了,但我一想到,原本已經死去了的人,突然睜眼瞪着自己,心裏依然感覺毛骨悚然。
最後,我還問了兩個問題:“吳大師,你幹這行多久了?”
他想了一下,說我從幾歲的時候就跟着我師父身邊,到今年正好二十二年。不過,若是從第一次自己主持別人的後事來算,有十五年。
都十五年了?
我忍不住吃了一驚,然後又問:“那除了這次外,你還經歷過其他比較詭異,比較嚇人的事情嗎?”
他說,這個當然。正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不過我運氣比較好,每次都化險爲夷。
說完後,他問我是不是想加入他們?
我連忙擺手,說我還是想當個普通的農民。這樣的生活,雖然不夠精彩,以後也不會受到很多人的尊敬。但至少平安,不會心驚肉跳。
吳大師呵呵一笑,沒有多說什麼。
之後,我們倆就沒有再多聊了。
一覺醒來,我們倆洗漱完,喫過早飯後就一起出門了。
到了村子東邊,在一個小山坡上,我看到了一個獨立的泥瓦房。那泥瓦房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歪歪斜斜的,而且屋頂上也長了草。不僅如此,其中幾間屋子的屋頂已經塌了下來,還剩下兩間。而周瘸子,就住在靠外面的這一間。
走到長滿草的院子裏,我大喊了一聲,周瘸子。
沒人答應。
我又喊了一聲,周瘸子。
還是沒人迴應。
難道他不在家?我心裏狐疑了一下,然後走上前去開門。
那木門上有好幾個洞,而且也沒上鎖,就那麼虛掩着。他家窮成這樣,賊都不會光顧,所以也沒人會進去。
推開門,一股潮溼的味道,混着臭味頓時撲鼻而來,嗆得我差點沒吐了。
站在門口呼吸幾口空氣後,我才往裏看。裏面就一張破木牀,還有兩個破木凳子,其他啥都沒有,連房間裏的地面都是泥土的。
看到牀上空空的,確實沒人。我就退到了院子,心說這混蛋大清早地去哪兒了?
從院子裏出來,我們倆正打算回去呢,恰好這時候碰到了一個扛着鋤頭下地的中年人。
我立刻向他打聽周瘸子的下落。
那人說,周瘸子昨天就出去了,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回來。
聽到這話,我心說難道真是周瘸子泄露的消息?那他可一定要回來呀。不然的話,我從哪兒找突破口?
由於不知道他會不會回來,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所以,我就選擇在原地守株待兔,等着他回來。
等了沒多久,周瘸子沒回來,但張有才來了。
這老傢伙跑來的時候,神色慌張,像是出了什麼大事。而且,等他跑近了後,我看到他的脖子到胸那一片,還有很多血漬。
當時我就很驚奇,還有一些害怕,心說這老傢伙到底幹啥去了?咋弄了這麼多血?
跑來後,他沒也不等喘口氣,立刻就喊:“吳大師,你一定要救救我。”
看到他臉上寫滿了恐懼,身上又有那麼多血,我心裏頓時一驚,心說難道又出什麼大事了?
而吳大師還是很冷靜,看了看張有才後,說到底出什麼事了?
張有才吞了一口唾沫,喘着粗氣說:“昨晚,我按照你說的,在上山燒紙錢。但沒燒多久,我因爲太困,結果就睡着了。但在睡夢當中,我看到有個全身血淋淋的東西朝我爬來。我當時非常害怕,想跑,但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動不了。我拼力掙扎,但無論如何都動不了,而那團血淋淋的東西卻是越靠越近。最好,它到了我的腳邊,然後順着我的腿往上爬。我當時嚇壞了,立刻用手想去把它抓開,扔掉。但我的雙手,也動不了。”
“看着那血淋淋的東西越來越近,我嚇得大叫,但卻無濟於事。而那團東西一直爬到了我的脖子上,然後圍着轉。那東西的身上散發着一股血腥味跟臭味,非常難聞。轉了一圈後,我就感覺呼吸很困難,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勒住了。”
“我使出全力掙扎,但脖子那裏卻越來越緊,讓我都沒辦法喘氣。當時我以爲自己死定了,但就在我喘不了氣,快要死的時候。我突然睜開了眼睛,一下子醒了過來。當時我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但當我聞到一股血腥味,看到自己的衣服上有很多血的時候,我被嚇壞了,連忙就從山上跑了下來。”
說着,他一把抓住了吳大師的胳膊,情緒激昂了起來,說吳大師,我這到底是怎麼了?我是不是撞鬼了?你可一定要救救我。
我在旁邊聽着,都感覺後背發冷,還別說張有才還親生經歷。
再看吳大師,表情依然比較平靜,跟張有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接着,他問道:“張有才,你老老實實告訴我,張寡婦肚子裏的那個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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