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太子親臨,宴會主人家自是早早地就在外面迎着,只見來人面容白皙,五官清俊。長髮束起,身姿頎長如竹般挺立,行走間寬袍廣袖款款飄動,風姿秀雅,頗有名士之風。正是皇后親侄,太子表兄費青渟。
他躬身行了一禮,聲音清疏,若高山松柏:“殿下自江南一路奔波而返,身子可還喫得消?”
“勞表兄掛懷,一切都好。”宋晏儲笑得溫雅,目光在費青渟身上掃過,眸光漸深。
他們這一番動作,周圍的來賓也是回過神來,看着身姿纖弱姿態秀雅的太子,想起方纔自己的表現,臉色變化莫測,好看極了。
太子名聲狼藉,尤其是兩年前毒害孟大儒之後更是達到一個極點,無數文人學子恨不得生痰其肉,生飲其血,對其痛恨至極。今日宴會的來者家中長輩大多在朝爲官,雖不似那些文人一般對太子這般抗拒,但對這位回京第一日當街殺人的太子也是沒什麼好印象。卻不想不過剛打一個照明就出了大糗,實在丟人。
不少人心中懊悔,但視線流轉間,還是忍不住落在太子身上,不得不承認,這位大晏儲君,的確是有張格外出衆的臉。
宋晏儲同費青渟寒暄片刻,正要進入別莊,卻忽覺一道灼灼的視線粘在身上,放肆至極。
宋晏儲眉頭緊皺,猛地回頭,只見山上涼亭間一道黑影悄然劃過,不留蹤跡。
“殿下?”費青渟疑惑詢問。
宋晏儲回過頭,平靜地搖搖頭:“無事。”她隨費青渟走進別莊,若無其事地問道:“這個時節,山上的楓葉都紅了吧?”
費青渟答:“正是,”他回頭看了眼山上火紅的楓葉,又道:“山中景色甚好,多有遊人喜歡來此玩樂。臣想着強行驅散遊人於殿下名聲無益,便放任他們來此,也可爲殿下贏得與民同樂的美名。”
美名?
宋晏儲眼瞼微斂,掩蓋住眸中的異樣。
若非宋晏儲知道費家暗地裏做了多少謀劃,有多麼的野心勃勃,恐怕還真要信了他們這一副全心全意爲她着想的做派了。
宋晏儲內心嗤笑,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輕笑道
:“表兄費心了。”
費青渟素來清高,情緒淡然,聞言卻是心中一跳,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垂眸看着宋晏儲那艷麗無雙的容顏,又想到即將要發生的事,不着痕跡的抿了抿脣。
他強壓下心頭的情緒,領着宋晏儲往別莊內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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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莊園內,絲竹悠悠,不絕於耳;舞女娉婷,身姿嫋娜,一派歌舞昇平之景。
參宴的人雖說看不上太子行事手段,但都是官宦子弟,是萬萬不可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來的。反而是盡力討好,不敢懈怠。
畢竟當今聖上什麼都好,就是子嗣稀薄,登基至今膝下也不過太子一子,旁的別說皇子,就連個公主都沒有。所以哪怕太子再不得人心,只要別作死,他就是妥妥的下一任皇帝。
宋晏儲居於主位,看着下方席間觥籌交錯,爭相討好她的人羣,笑得溫和,卻又帶着漫不經心。她悠悠晃着茶盞,思忖着費家這麼迫不及待邀她赴宴究竟所之爲何。
費家身爲皇后孃家,太子外家,在外人看來,是天然的太子黨羽。
——宋晏儲曾經也是這般認爲。
她自幼女扮男裝,因着皇后日日的耳提面命要她藏好身份,定不能讓皇帝知曉,否則怕是性命難保,是以對皇帝敬畏中甚至帶着些戒備。又因爲皇后口中所說費家一心爲她,一切以她的利益至上,所以對費家極爲親近,對他們的話深信不疑。
直到兩年前,她做了那個夢。
在夢裏,她身爲大晏太子卻英年早逝。而對她忠心耿耿的費家卻是野心漸露,在朝堂上攪弄風雲,再加上其餘內憂外患,大晏上下一片亂象。
做了這個夢後宋晏儲本來不信。可隨着夢中事情一件件應驗,宋晏儲意識到不對,先是派人去查費家,又從民間尋了個大夫。
這一查之下,就發現了不對。
費家野心勃勃,明面上對她忠心一片,實際上所做的一切都讓人心驚;而她的體弱一方面是因爲先天所制,另一方面,則是有人在她膳食中常年加入□□,不會致命,卻會讓她的身體日復一日的虛弱下去。
是誰做的?宋晏儲不願懷疑費家,更不願相信皇后也是知情者,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們時,她也毫不心
慈手軟。
皇帝當年手段凌厲,踏着大皇子、三皇子等數位皇子的屍體登上皇位,堪稱鐵血。而宋晏儲身爲皇帝的子嗣,雖然被費家、被皇后矇蔽多年,但內裏也不是什麼優柔寡斷之人。
這兩年宋晏儲雖身處江南,但對費家的掌控也沒有鬆懈。畢竟費家雖說野心不小,但到底小門小戶出身,根基不深,不足畏懼。宋晏儲最主要的注意力,還不是放在他們身上。
不過她這剛回京,費家就迫不及待舉辦宴會,要說別無所求……宋晏儲是不信的。
正沉思間,招待完客人的費青渟已然走到旁邊,頎長的身影瞬間籠罩下來,清疏的聲音在耳邊作響:
“殿下。”
宋晏儲擡頭,就見費青渟長身玉立,清淡的眸光中微微有些複雜的神色。
宋晏儲心中微動。費家嫡出郎君性情淡漠,如皎皎明月清冷疏淡,待人多是一副彬彬有禮但不甚親近的模樣。今日這模樣,倒是不多見。
宋晏儲桃花眼含笑,一如兩年前對費家那般信賴的模樣:“表兄辛苦。”
“殿下客氣,這都是臣該做的。”費青渟微微頷首,不失禮數。
周邊的人見這表兄弟聚在一起,也都識趣地不再多說什麼,下人也十分有顏色地在宋晏儲旁邊又設了一個席位。
費青渟目光掃過那比宋晏儲座位稍稍低一些的席位,眼瞼微斂。一撩衣袍坐下,動作從容自然。
他回首望着宋晏儲,神色較之對旁人倒是緩和不少:“聽聞殿下回京,母親甚是歡喜,本欲親來相見,卻無奈前兩日恰好染上風寒,正臥病在牀,還望殿下勿怪。”
周圍的人說說笑笑,實際上都豎着個耳朵關注太子那邊動靜,聽聞費青渟此言,心裏不免有些犯嘀咕。
太子與費家關係好衆人皆知,只不過這對錶兄弟時隔兩年頭一次見面,不說外祖如何舅舅如何,反而首先提到了費家大夫人……
“表兄這是什麼話?”宋晏儲眉頭一皺,聲音卻已然帶上了些慍色:“孤身爲晚輩,合該上門拜訪。更遑論舅母身體不適,又豈能再勞煩她?”
費青渟的神色卻是鬆了鬆,眉間也隱隱帶上了些許笑意:“是青渟思慮不周,殿下勿怪。”香滿路言情聲明:本站所收錄作品收集於互聯網,如發現侵犯你權益小說、違背法律的小說,請立即通知我們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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