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贫民,贫僧 作者:未知 雪后初晴,太阳照在雪地上反射着耀眼的白光。整個世界都被照的透亮,不光是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就连心底的阴暗也感受到一丝光明。云烨感觉自己似乎有了心裡疾病,别人笑的时候自己也笑,别人哭的时候自己看境况哭,总觉得自己是看别人做出各种反应之后才能有所反应,跟個二傻子一样。小丫爬背上不下来,沒关系,背着就背着,小丫头也沒几斤重,不過惹得其它几個小不点不高兴,個個撅嘴,结果挨了老夫人一巴掌老实了,乖乖钻进马车。 云烨在陇右占公家便宜打造的独家马车昨夜就被属下送回府,被家裡的木匠成为神作,百炼钢打造的车轴,上面铆接四根带有弹性的薄钢片,一副铜瓦抱着车轴转动自如,古藤條编制的车轮即轻又减少颠簸,车厢裡又铺垫着不知是什么东西,又绵软又轻便,听送来的军爷說,侯爷就是坐這辆马车从陇右一路回到长安的,两千多裡路就沒怎么坏過。满长安比這辆马车富贵豪华的马车多的是,比這辆舒适的可沒几辆。管家的姑姑在征求云烨的同意后,把它作为云家家主专用的马车,派一個技术高超的车夫专门打理這辆车。 老太太抱着小丫坐进這辆双马拖行的马车,侯府仪制规定了家主坐车必须是双马。云烨跨上那匹一直供自己骑乘的母马,随在马车旁边,刘金宝,庄三停前面开路,四個男仆手执旗幡,四個丫鬟提着香炉,一边八名护卫,浩浩荡荡的杀向慈恩寺。 事实上大慈恩寺不远,就在长安城南边,穿過朱雀大街绕行五個裡坊就到了慈恩寺。這时慈恩寺远远沒有传說中的宏伟壮观,他只有到了贞观二十二年才由李二陛下下旨扩建,又由李治翻新,再加上玄奘和尚建造了大雁塔這才让他成为四大译经地之一,佛家的法相唯识宗就诞生在這裡。 慈恩寺周边属于贫民区,破旧的坊墙被岁月侵蚀的斑驳不堪,黄土露在外面,全是被麻雀掏的空洞。此时布满墙壁的小洞后面一双双眼睛惊奇的看着云家堪称奢华的车队,小声评论着究竟是那家大族驾临這污秽之地。 全身簇新的坊官早早打开坊门,内街上的尘土清扫一空,几位上年纪的老人躬身站立一边。 老夫人再也坐不住了,拉着大丫小丫从马车上下来,那几位老人见到老夫人,往前赶几步,又在坊官的训斥下退后。很明显,老夫人穷困之时与這几位老人相熟,如今富贵了,坊官认为這些穷老汉上前和以前一样攀谈有辱云家官体。 “刘老哥,何老哥,大全,仁柱怎么不认识老妹子了?”老夫人不管不顾還用旧时称谓,脸上全是笑容,伸手拉住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汉:“刘老哥当年要不是你连夜背着大丫翻坊墙为她求医问药,早就沒了這丫头的现在,今怎么反倒生分起来了?”大丫小丫早就抱着老人的腿爷爷,爷爷叫個不停。刘老汉将手在腿上蹭几下,小心地抱起两個小丫头,眼睛红红的,哆嗦着嘴說不出话来。大丫掏出一包牛肉干捡起一根赛老汉嘴裡:“這是哥哥从陇右好远好远带给大丫的,可好吃了,大丫一直给爷爷留着,好吃嗎?” 老汉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努力的用沒牙的嘴嚼着干硬的牛肉干,连连点头。 云烨见過這种场景,知道一旦感情的闸门打开,身份的距离就会荡然无存。果然躲在屋裡的妇人纷纷出门,围着老夫人叽叽喳喳個不停,老太太满面红光,不停的把云烨扯来扯去,這個显摆两句,那個炫耀两下,在众街坊羡慕,敬畏的目光中充分的满足了虚荣心。 云烨整衣掸袖恭恭敬敬的向众街坊施一正礼,众老汉连称不敢。云烨正色道:“贫贱之交见真情,云家蒙难满门妇孺皆受众高邻接济之恩,云烨终生不敢忘怀,今日略备薄礼难酬诸位恩义于万一,還望笑纳。” 后面的仆役拉過几大车礼物,老夫人穷困過自然知道穷人家需要什么,几大车麻布卷,一百担粮食,六口肥猪,甚至還有穷人家很少用到的木炭,盐,酒自是不缺。云烨赏了坊官一两银子,他实在是不耐烦装满身铜钱,乐的坊官见牙不见眼。既然是酬恩当然得甩开官府,连坊官這种半官方人士也得甩开。交给为首的几位老人分发便是。几個小丫头身边围满孩子,虽然衣衫破旧却兴高采烈,原来大丫小丫她们在给孩子们分发点心。看着他们捧着点心让爹娘尝一口的模样,云烨满心酸楚。 依依不舍的告别众街坊继续往慈恩寺进发,說到底现在的云家已不适合同贫民打成一片。不是云家自抬身价,而是阶级不一样,礼教的森严不是云烨這個新丁能打破的。 慈恩寺就在前面,破败的寺庙,穷困的僧侣,寒冷的天气裡站在庙门外恭候,老夫人叫车夫加速,怕冻坏几位大师。 和尚一般自称贫僧,你看把這位大师贫的,一席灰色僧袍套在身上,大冷天光头被冻得发青,身后跟着几位高僧,真是又瘦又高,衣服上缀满补丁,双手合十礼敬三宝。待云烨扶老夫人下了马车,上前见礼,一句南无阿弥陀佛都說不完整。老妇人与长老见礼完毕后,由长老领路,全家浩浩荡荡进入慈恩寺。 大雄宝殿也不大,高不過两丈,委屈的佛祖都只好头蹭着屋顶,身上的金漆斑斑驳驳仿佛害了皮肤病。這样一個破败的寺庙,僧不過五人,殿不過一座,佛不過三尊,占地也只有十亩,无论如何让云烨不能把他和以后的大慈恩寺联系起来,玄奘跑一趟印度,确实得到了巨大的回报。不說以后成为西安地标的大雁塔,就是历经战火天灾的残留建筑也不是這個慈恩寺可比的。 老太太献上贡品,云烨似乎看见和尚们在流口水,隐隐听见肚子发出的咕咕声。老天爷,這样的庙也让老太太敬若神明?骗人你也出些资本好不好,沒见后世寺庙,佛祖灵不灵先不论,进门先交买路钱要不然是见不到佛祖的,那些所谓的僧人把佛祖当成动物园裡的猴子,买票参观,让人生不起一丝敬意,這世界上最不礼敬佛祖的就是那些所谓的僧人。 還好,這些和尚還是敬业的,坚持着操持完整個還愿過程,老太太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嘴裡念念有词,唯恐有一丝不敬会惹来佛祖的怪罪。不单是老太太,那些受過罪的亲眷也极度虔诚,在来之前洗澡,换衣,装扮,個個头顶着一個大桃子,问了才知道,這是今年最流行的胡人发式。努力把自己打扮到让佛祖看自己顺眼,好多降下来一些福运。八個大小孩子,学着大人的样子闭目念阿弥陀佛,虔诚的样子让人大生怜意。 也罢,云烨长叹一声,跪在佛像前感谢佛祖给了自己這样的亲人,失去的老天又還给了自己,他并未亏待自己,這一拜,不是拜這些泥塑木雕,而是跪拜命运的神奇,家庭的温暖。 果然,从古到今有一個不变的過程,那就是给钱,满满一箱子铜钱,十匹麻布,二十双僧鞋,二十套僧衣,五十石粮食,還有香烛,素油无数。老僧古井无波的面容上出现了兴奋的颜色,估计他在欢呼,這個冬天好過了。 老太太了了一件心事,孙子孙女环绕身边,笑的弥勒佛一样,精神焕发的厉害,這样下去再活二十年不成問題。 马交给仆役,老太太交给丫鬟照顾,长辈们不喜歡在大街上抛头露面,孙子辈就沒有這些顾虑,大丫早早占据了云烨脖子上的位置,欢喜的给姐妹们做鬼脸。庄三停,刘金宝护卫者一群叽叽喳喳的大小女子,迈开步子向西市开路。 云烨不是沒见過宽阔的马路,可沒见過這嗎宽的马路,足有一百五十米宽,十裡长。這时如果有世界杯還轮换什么场地啊,全部放到朱雀大街一起开赛就齐活了。开始還以为自己這样浩浩荡荡的人马够引人注目的了,沒想到到出车马簇簇,衣香髯影间,不知名的女子嫣然一笑,几乎让云烨倾倒,那女子见云烨犯傻一副土包子模样,掩嘴轻笑。大丫蒙住哥哥的眼睛不让他被狐狸精迷惑,還冲着那女子呲牙,那女子笑得更欢了。 可惜啊,张艺谋错了,沒有露着半個Ru房的宫装女子,只有裹得像熊猫的臃肿妇人。 云烨衷心希望夏天這些女子不要像冬天這样包的严严实实,老子好不容易到了唐朝,你好歹给点福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