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降之客
空間站像是一個魔方，卻是一個擁有着成千上萬階層的魔方，每個方塊的旋轉，都調動了上萬人的位置。
宇宙魔方的中心，男人坐在沙發上，鏡片上倒映着一個小小的人影。
“伊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如果繼續下去，【共鳴者計劃】的目的就會暴露，人類文明會付之一炬的。”
男人的語氣很平穩，因爲這句話他說了十一遍了，這是第十二遍。
虛擬投影凝成白色的人形，它漂浮在半空，轉頭看向虛擬屏幕上，被用以警告的紅色標記覆蓋的地球表面。
“經過計算，fk012的成功率高達00041，是有史以來最高的一次。”
“真是令人開心不起來的數字……發射吧，如果這次再失敗，就可以宣告人類文明的滅亡了。”
男人捏着眉心，疲憊地看向璀璨的星海，把最後的希望，孤注一擲。
“是。芯片加密完成。校準座標：北緯31°17′，東經118°30′。校準完畢，發射。”
…………
序元418年7月15日，一場原因不明的爆炸在地表出現了。
沒人能解釋爆炸的原因是什麼，大家都推測是有誰在那個地方測試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爆炸產生了一個直徑十八公里的巨型天坑，好在周圍荒無人煙，沒有出現任何傷亡。
爆炸平息後，距離天坑最近的哈里斯伯爵最先採取了行動，派了工程義體人去天坑裏搜索了一番。
但在三個小時後，哈里斯伯爵遺憾地宣稱，那只是一臺武裝無人機發生了自爆，沒什麼好探索的。
人們沒有理由不相信，因爲除了伯爵的武裝無人機，沒有什麼能引發如此恐怖的爆炸。
夜幕籠罩了北半球，讓燥熱的空氣降低到了三十攝氏度左右。
荒蕪的平原上矗立着一座座豪華如宮殿般的建築，但此時，哈里斯伯爵沒有心思去俯瞰他的領土。
悶熱的地下實驗室裏，哈里斯伯爵疑惑地看着實驗臺上的芯片，眉宇間的金屬纖維都快擰成合金塊了。
“昆因斯，你確定……是這麼一片小小的芯片引發了爆炸嗎？”
哈里斯伯爵冷聲問道，身邊站着的總執事昆因斯都快把身上的零件抖鬆了。
“當、當然了，老爺，我派了三千多個工程義體人，進行了地毯式搜索，只找到了這個……”
“混賬！”
哈里斯大罵一聲，連實驗室裏的研究人員都被嚇得顫了顫。
“要是讓月球上的那些老東西知道，我把人類改造成了工程機械，他們一定會通過星際法判我死刑的！”
“抱、抱歉！”
哈里斯沒再理會跪在地上的昆因斯，只是狐疑地看着虛擬屏幕上的數據。
地球上的終端和月球基地的終端是相同的，使用的都是伊頓終端量子計算系統。
但如此先進的終端居然無法破譯這個小小的芯片，要想知道芯片裏藏着什麼，就必須啓動它。
但……
哈里斯擡起頭，只看到了灰撲撲的天花板。
不知道天上的那些掌權者，知不知道關於這個芯片的事情。
“老爺，該怎麼辦？”昆因斯小聲問道。
哈里斯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金屬關節，沉聲道：“啓動它，讓我看看裏面到底藏着什麼。”
“可……”昆因斯擦了一把並不存在的冷汗，他的金屬臉龐上沒有汗腺，“可如果被宇宙魔方發現……”
“九龍閣的祖先們有一句俗語，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我哈里斯能坐在伯爵的位子上，可不是靠循規蹈矩！”
哈里斯說着，用拳頭狠狠砸了一下桌面。
嘭得一聲巨響，像是戰爭的第一聲炮響，所有的研究人員都投入到緊鑼密鼓的啓動環節。
啓動這個芯片非常簡單，只要插入到計算機裏打開就好了。
但當研究員看到芯片的內存時，義眼都快從腦袋上跳出來了——
三兆個g？！
這裏的兆可不是gb，而是數量單位，一兆是一萬億……
三萬億個g……裏面到底是什麼啊？
直到清晨的烈陽照亮枯槁的大地時，研究員纔算大概清楚了裏面是個什麼東西。
昆因斯看着結果，愣了大半天，才轉頭看向哈里斯。
“老爺……裏面……是個、是個人？”
昆因斯的聲音都在顫抖，他用的可是最好的聲卡，卻依舊因爲劇烈的情緒波動而控制不住聲線。
哈里斯的大腦宕機了片刻：“人……？”
“是的，裏面儲存着一個人類應有的一切，甚至編寫好了每個細胞的形態……”
正如昆因斯所說，這個芯片裏有着一個人的所有數據。
從音容笑貌到基因，一切都被編輯好了，一個人被壓縮成一個芯片……
究竟是何等的計算力才能做到這種事情？
“有意思。”
哈里斯的手指摩挲過下巴，金屬相蹭，發出令人牙酸的刺耳聲響。
他冷笑一聲，當機立斷：“製造出來！我要看看這個人到底什麼來頭。”
“是！”
昆因斯答應一聲，趕忙找來了一臺納米打印機和能組成人體的所有物質。
他們不需要特別做什麼，只需要按照芯片既定的程序運行就好了。
哈里斯看着細胞在容器裏一層一層疊加起來，像是在看一件藝術品。
這個時代的人類都會在三歲改造成義體人，以適應地表或太空中的輻射。
也是因爲輻射，地表的平均溫度才飆升到四十攝氏度以上，人類的軀體無法適應如此的高溫和輻射。
而成年人的身體，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打印“人”這種事，他也是聞所未聞。
當鼻尖的表皮細胞被固定好後，打印機停止了運作。
哈里斯凝視着容器中的人類，不由得驚歎一聲。
看起來是個十七八左右的少年，即便還在沉睡着，也能察覺到他的容貌是多麼驚世駭俗。
身材修長肌肉勻稱，略長的頭髮微微遮住眼瞼，呈現出純粹的黑色。
他在呼吸，胸口正在緩緩起伏，心臟把沒有被玷污的血液推送到四肢百骸。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看容貌，像是九龍閣的人，典型的亞洲人面孔。”
昆因斯小聲說道。
難道說，這是九龍閣某個大人物的私生子？
透明的營養液緩緩褪去，露出完美無瑕的身軀。
少年的睫毛微顫，眼瞼緩緩睜開，露出渾濁的黑色眼眸。
他咳出幾口營養液，痛苦地伏在容器邊緣。
地表的輻射太嚴重了，這讓他有強烈的眩暈感。
哈里斯摘下手套，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脊背。
“你還好嗎？”哈里斯故作擔心地問道。
“老……老爺？”昆因斯驚愕地看着哈里斯，他服侍伯爵四十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伯爵老爺這麼溫柔地對待一個陌生人。
少年扶着額頭，環視一週，眼前滿是不知名的機械儀器，和皮膚泛着金屬光澤的研究員。
“我……我是誰？這是哪兒？”
他晃了晃腦袋，竭力想要想起並不存在的過去。
哈里斯遺憾地搖搖頭，輕聲說道：“我可憐的兒子，你把一切都忘了嗎？我是你的父親啊！”
昆因斯如遭雷劈，義體都顫了顫——伯爵老爺到底想幹嘛？！
“父……親？”
少年凝視着哈里斯的臉龐，可記憶中依舊一片空白，他甚至不記得是誰教會他說話的。
軀體的異樣感越來越強，人類的軀體根本沒法在如此高強度的輻射中存活下來。
他猛地俯下身，劇烈地咳嗽起來，像是要把肺吐出來纔行。
哈里斯站起身，沉聲道：“昆因斯，進行義體改造，給我的孩子換上最好的義體！”
昆因斯覺得自己的大腦轉不過來了，他根本不明白殘暴如哈里斯伯爵，居然會爲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安裝最好的義體……
但他還是照辦了，伯爵是個賭徒，更是個高明的商人。
正是因爲那份貪婪和決絕，才能讓他坐在伯爵的位子上。
哈里斯撫摸着少年的頭髮，眼中滿是貪婪。
“稍微忍耐一下，我親愛的孩子，不會有事的……你只需要記住，你是我最愛的兒子就足夠了，阿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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