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阿佛洛狄忒的瘋狗(二)
阿瑞爾推門而入,含笑而視。
顧自正的面前陳列着大片大片的虛擬屏幕,大多是他手下的教官上報的信息,還有一些是和春盈水恐怖襲擊相關的。
賽琳娜沒有跟過來,她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
“沒想到你還能活着回來。”顧自正平靜地說道,這倒是讓阿瑞爾有些喫驚。
他攤攤手,把手杖收起來:“我還以爲您會臭罵我一頓呢。”
“我的確想這麼做……但從結果上看,你間接維護了九龍閣的利益。”
顧自正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可以坐下。
“阿瑞爾,你知道對於月球基地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阿瑞爾想了一下,笑道:“我猜……是舊文明的情報。”
顧自正的嘴脣顫了一下,眉宇間的厭惡一閃而逝:“有時候,我總覺得你敏銳得不像是個孩子。你是怎麼發現的?”
“猜的。”阿瑞爾很清楚什麼時候應該撒謊,什麼時候應該實話實說,“我和嘲風區的副會長有些交情,在我的記憶力,他處理的兩件事情,都和關於舊文明的信息有關。”
不管是馬紹掌握的事情,還是馬克龍利用孩子藏匿的事情,都和亂序文明有關。
而能讓葉晞乃至於嘲風親自下場,就代表這些信息十分重要……
重要程度甚至在保住人質的生命安全之上。
顧自正點點頭,說道:“沒錯,每隔四年,所有月球基地的領導人都會前往宇宙魔方開會,根據每個領導人所掌握的情報,宇宙魔方將會按比例分配將來的出勤次數……也就是能向地表派遣進化者部隊的次數。”
“由宇宙魔方分配?他們權力這麼大嗎?”
“不,只是因爲宇宙魔方保持絕對中立。”顧自正關閉了面前的屏幕,還切斷了這個房間和外界的連接,“不光是出勤次數,還有各種資源,甚至物價……而你今天所留住的情報,對九龍閣來說意義非凡。”
阿瑞爾抿住嘴,沒有說話,只是謹慎地盯着顧自正的臉——
這個傢伙明明只是坐在山海關裏,卻什麼都知道。
看來……山海關也有自己的情報機構啊。
“話是這麼說,但你的錯誤同樣不容忽視——”顧自正話鋒一轉,把阿瑞爾的疑問憋了回去,“私自使用序力,間接導致重大傷亡,甚至還讓山海關名譽受損,險些害死近幾十年來最有潛力的進化者。”
最有潛力的進化者?
是在說張子鳴嗎?
不難理解,以張子鳴的【永恆】,只要能靈活利用,即便是阿瑞爾也沒有信心能打得過……
不,應該說,即便是阿瑞爾也沒有信心能活着從張子鳴手下逃出來。
“那您……打算怎麼懲罰我呢?”阿瑞爾微笑道。
“你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顧自正眯起眼,冷聲說道,“從春盈水出來之後,你好像還和燭陰會的人接觸了。具體處罰,還要看你和燭陰會說了什麼而定。”
阿瑞爾無所謂地聳聳肩:“也沒什麼,只是進一步維護了九龍閣的利益而已。”
“什麼意思?”顧自正眉頭緊皺,心中更加不安。
維護九龍閣利益?
這話從阿瑞爾口中說出來,就像是宙斯說他會保證自己不再和女人接觸一樣。
阿瑞爾看了眼時間,微笑道:“差不多了……您可以看看新聞,說不定會有所發現。”
“不,我要聽你親口告訴我。”顧自正冷聲道。
阿瑞爾翻了個白眼,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好吧……您應該知道,那二十一個孩子體內,被安裝了爆破裝置的事情吧?”
顧自正明顯顫了一下,瞳孔悄然放大,又迅速恢復正常。
“看來是剛知道。”阿瑞爾玩味似的笑了,“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在情報上勝過您。”
“說下去!”
“好好好……有人在那些孩子還在宇宙魔方的時候動了手腳,在他們身上安裝了爆破裝置,應該是套取到了亂序文明的情報,擔心九龍閣同樣得知,所以才這麼做的。”
“你的意思是……是別的月球基地的人?”
“不光如此,能悄無聲息地做這種事,還沒有被燭陰會的情報網發現,那他應該是藏在燭陰會裏的奸細。”
其實阿瑞爾隱瞞了一部分,那就是終端給他分配的任務。
任務內容中說,殺死藏在大飯店裏的內鬼,縮小了範圍,也就好辦了。
阿瑞爾嘆了口氣,把手撐在下巴上:“總之,我利用了一些手段,把他控制在大飯店裏,然後把整個飯店炸上天,他不就死掉了嗎?”
“那平民……?”
“放心吧,我讓燭陰會的人等所有平民離開後再動手……兩個小時了,如果您現在打開新聞,一定能看到大飯店被炸燬的消息。”
阿瑞爾笑着,默默地確認自己的賬戶中多了五十萬通用幣,語氣也就確信了很多。
顧自正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着奸笑的阿瑞爾。
沒錯,平民是走了,但燭陰會的人可沒有……
春盈水是贔屓區的“巢”,鬼知道里面到底藏着多少燭陰會成員。
這麼一炸,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於非命,真虧他下得去手。
顧自正開始重新審慎面前的少年,心中愈發驚懼——
他是地表基地出生的人,卻能破壞掉整個亞洲地表基地的勢力分佈;
他是宇宙魔方的常任指揮,卻能捨棄絕對中立的原則;
他是燭陰會的客卿,卻能毫不猶豫地殺死燭陰會的成員;
他是山海關的學員,卻毫不在意山海關的形象和自己的仕途。
果然,阿瑞爾一直把自己凌駕於規則之上。
【共鳴者計劃】真的要讓這樣沒有底線的人執行嗎?
把人類的希望寄託在這樣無情的怪胎身上……是否太過荒謬了?
顧自正深吸一口氣,沒有去看新聞——不管阿瑞爾說的是真是假,顧自正相信他能做出這樣決絕的事。
阿瑞爾眨巴眨巴眼,輕聲問道:“那,我的處罰是什麼?”
顧自正閉上眼睛,沉聲說道:“算不上懲罰……你違規太嚴重,會影響子鳴的前途。這段時間,你們先去地表避避風頭,我會和委員會周旋的。”
避避風頭?
顧自正丟過去一疊紙質文件,冷聲說道:“你不是想在九龍閣做珠寶生意嗎,我替你找到了一條礦脈,就在埃普西隆洞窟七號通道。降序者死了,應該只剩一些普通的地趨種了。”
阿瑞爾挑了挑眉頭,翻看着文件:“您……怎麼突然這麼好心了?”
“這是交易。”顧自正睜開眼,目光凌冽,“交換條件是,必須保證張子鳴的生命安全,而且無論以後你做什麼,都絕不能牽連他。”
阿瑞爾微驚,沒想到顧自正居然這麼看重張子鳴。
隱隱的,那種熟悉而陌生的情緒在他心底掀涌起來。
難言的欣慰和憤怒攪在一起,像是被強行摻起來的兩種膠體,散發着令人厭惡的臭味。
不知道爲什麼,阿瑞爾對張子鳴抱有某種難言的複雜情感,說是愛恨交加也不爲過……
爲什麼會這樣?
他收起了文件,故作無謂地點點頭:“那就這樣說好了,交易愉快。”
“完全不愉快,在你身上浪費的情報資源,足夠我再從九龍閣揪出個間諜了。”
顧自正擺擺手,剛想讓他離開,卻忽然想起了什麼——
“對了,你找我……有事嗎?”
阿瑞爾愣了一下,忽然笑道:“您要不說,我都忘了——我想麻煩您調查一個人。”
“我爲什麼要幫你?”
“我可以在保護張子鳴的同時,保護好童花見。”
阿瑞爾已經看透了顧自正的本質,不過是個愛操心的老父親而已。
只不過,這位“老父親”的情報網過於細密了些。
顧自正皺起眉,沒有說話。
“我當您默許了。”阿瑞爾站起身,緩步朝門外走去,“奧林波斯人,現在叫赫爾,之前應該叫納弗卡……前段時間,她應該做了些事情,希望您在調查清楚之後能告訴我。”
“納弗卡?”
顧自正的聲調有些奇怪,像是忽然回憶起了曾經看過的恐怖片。
阿瑞爾回過頭,驚訝地問道:“您認識她?”
顧自正的顴骨聳了一下,像是吞了口唾液:“還真是人以羣分……如果那條【阿佛洛狄忒】的母狗出現在九龍閣,就算你不說我也會查的。你先走吧,如果查到了什麼,我會告訴你的。”
“顧教官,她好歹是我的救命恩人,勞煩您以後不要當着我的面罵她母狗了。”
阿瑞爾偏過頭,重新取出手杖,緩步離開辦公室。
【阿佛洛狄忒】?
這個世界真是錯綜複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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