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奸商（二）
在長歌大廈的地下一層中，向情詩掀開了黑色幕布，向張子鳴和阿瑞爾展示還浸泡在培養液中的義體。
寬敞的地下室裏，來來往往的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員，相比之下，穿着禮裙的向情詩、穿着作戰服的張子鳴和穿着西裝的阿瑞爾，怪異得像是闖進演奏會的馬戲團演員。
但那些科研人員似乎對異常的來者完全不感興趣，反而還惡狠狠地瞪了阿瑞爾一眼，示意他別擋住路。
但這真的很難。
整個地下室……或者應該說地下工廠，佔地面積雖然達兩公頃，但被大片大片的機械設備佔據，剩下能走路的地方，窄得像是螞蟻窩。
“唔，看起來很……復古。”
阿瑞爾喃喃着，擡眼看向巨大石英容器中的義體。
整副義體呈現出沒有腦袋的人體結構，因爲沒有安裝外層的合金表皮，所以能清楚地看到內部結構。
和阿瑞爾見過的所有義體都不同，終序-l320並沒有採用類人體的肌肉或骨骼結構，取而代之的是複雜的奇怪通路。
沒有內臟，沒有骨骼，沒有肌肉，更像是一個個單元構成的組件，除了整體像人形之外，別的沒什麼像人體。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阿瑞爾說着，後退幾步，倚靠在一臺儀器上，右手腕悄悄翻轉，延伸出一根數據線，連接在了端口上。
“不依據人體結構建造義體，不僅是違背道德人倫的，更是違背星際法的，對吧？”
“所以叫超新型義體嘛。”向情詩眯起眼，看向阿瑞爾的右手，“把你的手擡起來，這裏的機密可不是能被你竊取的。”
阿瑞爾嘟起嘴，聳聳肩，把接口拔了出來——
不過很可惜，向情詩並不瞭解伊莉絲。
憑藉童花見的基礎結構，和賽琳娜的【拉普拉斯】，伊莉絲已經被這裏的全部資料備份下來了。
現在正在傳輸給地表的章擇，讓他好好分析。
向情詩繼續說道：“普通義體，因爲受制於星際法的硬性要求，所以內部結構和人類沒區別，也因此，收束裝置只能安裝在顯眼又沒什麼用的咽喉部，充當機體和鈀腦的過濾結構。”
張子鳴點點頭，這些他都在山海關的理論課上學過：“可這副義體……不光沒有保存人體結構，還沒有供收束裝置安裝的位置。”
“可以這麼說。”向情詩說道，“但，你也可以把它看成是升級版的收束裝置。”
“什麼意思？”張子鳴問。
她嘆了口氣，疲憊地說道：“怪不得阿瑞爾先生說你天真……我問你，收束裝置的原理是什麼？”
張子鳴眨巴眨巴眼：“阻斷液態腦橋和機體的直接連接，調整由機體傳向鈀腦的臨輻射病毒偏差，削弱破壞性，以至於不會干擾到鈀腦的正常運行。”
“對，但終序-l320，它完全是由單獨的量子組件構架的，除了能滿足行動需求外，每個量子組件都是一個小型的收束裝置，能稍微調整臨輻射病毒的偏差。而這麼多組件，足夠過濾掉絕大多數臨輻射病毒的有害性了。”
向情詩拍了拍容器表層，驕傲地說道。
“普通義體只能通過脖子上的收束裝置集中調整偏差值，所以才需要專門的臨血清芯片充當額外的免疫系統。但終序-l320就完全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在敵人把你的腦袋徹底割下來之前，它的每個量子組件都能起到過濾作用，從而擺脫對臨血清芯片的依賴。”
“這……這樣啊。”張子鳴撓撓頭，疑惑地問道，“那、那爲什麼現在才研製出來？聽起來好像也不是很難……嗚哇！”
張子鳴正說着，就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股寒意向自己撲來。
轉頭一看，發覺周圍的科研人員都死死盯着他，目光狠毒得像是看刻意來找茬的槓精。
阿瑞爾輕笑道：“不是很難？量子計算機的設計也不是很難，但如果這話你敢跟亂序文明的科學家說，相信我寶貝，他們會宰了你的。”
“咳咳！”向情詩刻意咳嗽幾聲，那些科研人員才收回目光，“從技術手段上，的確，幾十年前我們就能造出這樣的義體。但之前我們並不知道該怎麼在保持義體正常運作的情況下，同時過濾臨輻射病毒，就像……你沒法一邊正常說話一邊喝水。”
“這、這樣啊，看來大家真的很厲害呢哈哈哈……”
其實張子鳴完全沒懂，但爲了平息科研人員的怨火，只能硬着頭皮恭維。
“馬奧。”
忽然間，一個名字從阿瑞爾嘴裏跳了出來。
“降序者，馬奧。是莫妮可公爵找到了他的屍體，通過童花見把大腦切片給了你，對吧？”
阿瑞爾微笑着，簡單翻閱着剛剛竊取……抱歉，剛剛借閱來的信息。
向情詩皺起眉，不悅地看了眼他手腕上的接口：“你這個小偷……沒錯，多虧了那份切片，我們才找到了能夠精確過濾臨輻射病毒偏差的機制——當然，這是行業機密，我不會告訴你們的。”
“那麼，請問我用多少錢能買下這份機密呢？”阿瑞爾冷不丁地問道。
向情詩伸長胳膊，把他拉離了儀器：“你該不會是已經下載下來，想問個價訛我吧？”
“怎麼會呢哈哈哈哈……”
被拆穿了的阿瑞爾別過頭，乾笑兩聲——
看來得從別人那裏掙錢了。
“如果你真想買的話……”說着，向情詩伸出兩根食指，在胸口前交叉，“這個數。”
張子鳴愣了一下：“四百萬通用幣？”
“大哥我家的終序-l200都能賣一千萬！”向情詩低吼道。
“抱歉抱歉……”張子鳴訕笑兩聲，大膽的在那個數後面加了兩個零，“四、四千萬？”
“年輕人，這可是能把一個進化者拉到和降序者等同戰力的超新型義體，不光如此，這個專利甚至能促進納克的發展。大膽一點！多加幾個零！”
向情詩說得眉飛色舞，即便是可愛的小臉，也沒法遮擋因爲money帶來的奸笑。
張子鳴吞了口口水，顫聲道：“四……四個億？”
“沒出息。”向情詩翻了個白眼，轉頭看向阿瑞爾，“你說。”
阿瑞爾挑挑眉：“四萬億。”
向情詩把眼睛眯得更小：“你到底下載了多少……？”
“多、多少？！”張子鳴大驚失色，物理意義上的大驚失色，擬態模因板塊被嚇得一顫，整個人的色調都變得清淡了幾分。
“四萬億？！”張子鳴一拳捶在容器上，“就這麼個破東西！值四萬億？！”
“嗯？”
剎那間，上百道冰冷的目光釘在了張子鳴身上。
如果目光真的具有殺傷力的話，張子鳴現在恐怕已經被凌遲處死了。
張子鳴趕忙捂住嘴，連連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在詆譭你們的研究成果，對不起對不起……”
“山海關的學員被保護得真好。”向情詩嘆了口氣，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四萬億已經是底價了，你自己算算，一個進化者的培養成本有多大，作戰型義體貴，給進化者的作戰型義體更貴。有了終序-l320，除非是想自殺，否則一般的地趨種根本殺不了你。”
“的確。”阿瑞爾眯起眼，開始計算這東西要是往外的賣的話，到底要定價多少，“進化者光是義體養護就是一筆天價了，更何況現在平均每個月球基地都有兩百人以上的進化者，長久地看下來，這四萬億反而有些少了——當然，我說的是臨輻射病毒的偏差機制，這副義體恐怕最多也就一千五百萬。”
“差不多，光義體不算保養的話，也就一千四百萬。”
向情詩一撩頭髮，露出一個大方的微笑。
“感謝童花見小姐和莫妮可小姐吧，多虧了她們，這兩副義體……送給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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