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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時會想,如果鄭昆玉只是一具醜陋而難堪的□□,那麼自己不會忍到今天。人有時就是這麼膚淺。在牀上恍神的剎那,他會想這算不算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祁白露走過去關了水龍頭,鄭昆玉被他的動作驚醒,擡頭看他,祁白露坐在浴缸邊上,默不作聲地把手裏的番茄汁遞過去,鄭昆玉接了。鄭昆玉慢慢喝完了一整杯番茄汁,祁白露伸手去拿空的玻璃杯,結果鄭昆玉並沒有把杯子直接遞給他,而是把玻璃杯撂在了旁邊,然後攥住了祁白露的手腕,用力把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浴缸又大又深,足夠可以容納兩個人,祁白露一個沒留神,向後跌了進去,他還穿着睡衣,就這麼坐在了鄭昆玉的身上。睡衣一下子被水浸透了,祁白露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着圈緊了自己的鄭昆玉,惱羞成怒道:“你有病。”
鄭昆玉看起來像是酒醒了,祁白露也拿不準。祁白露撲騰了一會兒,拗不過他,只好半推半就地去摸沐浴乳,希望就算跑不了也能少受點折磨。
鄭昆玉半抱着他,因爲是在水中,兩個人貼得並不嚴絲合縫,像是依偎着的兩條魚。祁白露卻看起來在發呆,鄭昆玉就低頭在他的耳垂上咬了一口,的的確確是咬,而且是很用力的一下,祁白露疼得叫了一聲。
肯定留下了很深的牙印,祁白露扭頭,看着他痛心譴責:“你是狗嗎?”
“我是嗎?”鄭昆玉的舌頭捋得很直,但眼神怎麼都不像一個正常人的眼神,他的眼神很複雜,摻着醉酒後的情緒的雜質,搖一搖,晃一晃,那些沉底的雜質還會重新升起來。
“你是。”祁白露去拉他那條溼淋淋的領帶,“你上輩子一定是我的狗,我對它很壞,所以你也對我很壞,你就是來報復我的。”
“我聽得出你在罵我。”鄭昆玉冷冷地看着他。
祁白露心想你難道不知道嗎,你該罵。他把頭轉回去,兩個人半晌都沒有再交談。水溫漸漸冷了,但是誰都沒有先起來的意思,祁白露翻了個身,在嘩啦一陣的水聲中趴在鄭昆玉身上,伸長了手扭開水龍頭,重新放熱水。
水聲潺潺,總算是打破了剛纔的寂靜,祁白露想要再翻回去,鄭昆玉把手放在他的背上,固定住了他的姿勢,祁白露覺得這樣貼着太那個了。
鄭昆玉雙手捧住他的臉,又開始用那種古怪的眼神看他,像是把他洗乾淨了好用來解剖、研究,這個捧臉的姿勢太過溫存,於是祁白露明白了,鄭昆玉的酒還是沒有醒。
祁白露的預感不怎麼好,他把手放在鄭昆玉的手腕上抓緊了,鄭昆玉忽然開口道:“你是不是一直恨我?”
祁白露沒有說話,睜大了眼睛望着他。
鄭昆玉只問了這一遍,沒有再問第二次,而且他的語氣也不太像問。
“從第一次開始,你就恨我,你纔是來報復我的。”
“你最好永遠不要道歉。我不想同情你。”
鄭昆玉卻嗤笑了一聲,道:“誰要你的同情?”
祁白露沉默片刻,想要站起來離開,但鄭昆玉不放過他,鄭昆玉還是方纔的姿勢,固執地問:“爲什麼?”
祁白露不知道他在問哪個爲什麼,是問他爲什麼恨他,還是問他爲什麼想要走,抑或是問他在巴黎的時候爲什麼不肯回答那個問題。爲什麼,鄭昆玉不是自己想明白了嗎,他不肯回答他,是因爲他還恨他。
鄭昆玉臉色陰鬱,很專注地盯着他的眼睛,在這樣的目光下,眨個眼都像是投降,可是祁白露的眼睛又酸又澀,不能不垂下眼皮,祁白露道:“你喝醉了。”
這一次鄭昆玉沒有攔祁白露,祁白露把他的手拉下去,他沒有離開浴缸,而是向後退,坐在了跟鄭昆玉相反的方向,沉在水裏抱着膝蓋。“你喝醉了”像是一句咒語,鄭昆玉像是這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喝醉了,意識到他現在其實頭痛欲裂,沒有力氣再思考任何的愛與恨。
☆、蝴蝶夢
第二天祁白露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牀上,但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回到牀上的,他完全沒有印象。鄭昆玉不在房間,祁白露看到旁邊的枕頭上有淺淺的凹痕,這麼說鄭昆玉昨天是睡在這裏了。祁白露伸手去摸枕頭,撫平了上面的皺痕,他看着變平整的枕頭髮了一會兒呆,這才慢吞吞地穿衣起牀。
除了晚上的應酬,他一整個白天都沒有通告,所以可以很閒適地刷牙洗臉,祁白露懶得換衣服,在睡衣外面披了件針織外套往樓下走。鄭昆玉沒在客廳,也沒在餐廳,但是餐廳桌子上放着早餐外賣,祁白露把三明治扔進微波爐里加熱,去摸放在自己位置上的那隻杯子,裏面的咖啡已經涼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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