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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季沒有解釋自己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微微發麻的舌尖抵着牙齒回味剛纔清苦的味道,嘴脣上還有香菸留下的觸感,柔軟而溼潤,彷彿他剛纔碰到的不是煙,而是祁白露的嘴脣。
……阮秋季的眼神變得暗了些,從祁白露的反應來看,他體會到的滋味也是一樣的。
程文輝去飯店的時候,是跟祁白露一起去的,他們兩個跟阮秋季坐一輛車,但是回來的時候,就只有他一個了。快到酒店時,阮秋季讓司機放下他們,說是想要散步醒酒,於是程文輝坐在副駕駛,腦袋往後揚,眼睜睜地看着祁白露腦袋上扣了頂鴨舌帽,下車跟着人跑了。
祁白露還揹着裝劇本、水杯等雜物的雙肩包,忘了先讓程文輝帶回去。其實今晚他們沒有喝太多酒,他沒醉,阮秋季也沒醉,兩個人都只是微醺。
他們隨便挑了條僻靜的路就下來走,像是一場任性的冒險。夜色漆黑,路燈是昏黃的,一盞一盞地浮在半空,託在釉色漆黑的底子上,生動盛開的金盞花一樣。他們下車後就沒怎麼說話,不緊不慢地走着,享受晚風絲絲吹拂在臉上的溫柔。
路過一家燈火通明的24小時便利店時,阮秋季忽然道:“你渴嗎?”
“不太,你要買水嗎?”
“在這裏等我一下。”
“我跟你一起。”
祁白露平時沒有逛超市的機會,難得自由地出來走走,倒很想進去看看。
“不怕被認出來?”
“裏面好像沒人。”
阮秋季便上前推開門,兩個人一起走了進去,超市裏只有收銀臺那邊站了一箇中年男人。祁白露剛喫完東西,看着貨架上滿滿登登的零食,沒有想買的慾望,但花花綠綠的包裝紙和包裝瓶看起來很賞心悅目。
超市的貨架不高,祁白露一擡頭就能看到阮秋季站在隔壁的過道。阮秋季正對着打開的冰櫃門選飲料,最後只拿了一瓶蘇打水。
祁白露拉低了帽檐往前走,阮秋季回過頭也往前走,隔着貨架問道:“你想買什麼嗎?”
祁白露搖了搖頭,阮秋季便走到收銀臺前付款,收銀員一邊看手機上的短視頻,一邊懶洋洋地掃碼。祁白露往眼前的貨架隨便看了一眼,還以爲是口香糖,仔細看才發現包裝上的字寫的是避孕套。祁白露怔了一下,這麼多樣式,比他見過的多多了,甚至還有草莓味的,他從來不負責買這個,也就沒注意過,反正鄭昆玉不可能買什麼草莓味。
什麼激情裝、超薄裝、螺旋紋,還有熒光的……?祁白露大受震撼,因爲他一直看着那個方向,鴨舌帽又擋着臉,收銀員瞥了他一眼,以爲他不好意思,隨口道:“要買拿就行了。”
阮秋季拿起蘇打水,看了貨架一眼,意味深長的目光蕩回了祁白露的臉上,祁白露被他這麼一看臉忽然燒了起來,垂着頭轉身就走。阮秋季跟在他身後,扭開瓶蓋把水遞給祁白露,祁白露道:“我杯子裏還有,還沒喝完……”
回到街上後,彷彿迎面吹來的春風也變得燥熱了,他們又默默走了一會兒,阮秋季道:“剛纔在桌上,老張說你被燈腿砸到了是怎麼回事?”
聽到“剛纔”兩個字時,祁白露一陣緊張,後來又聽到他說的是這件事,便放鬆下來,道:“半個月前,拍一場室內戲的時候,燈光組有一個新來的不小心絆到了燈線,只砸到了(我的)後背。”
有時候做這一行就要承受不小的風險,劇組是很容易出事的地方,年年都有大小的意外發生。就是爲了避免這樣那樣的危險,不少演員都有固定的替身演員。
“不是去醫院了嗎?”意思是這還不嚴重?
“那只是外傷。”
“爲什麼不找個替身。”
雖然用替身會被罵不專業,但業內該用的還是會用,跟受傷住院相比,被罵兩句根本算不得什麼。
“之前拍《匿名信》的時候,有一個主角的替身演員吊威亞時摔斷了脖子,就摔在了我面前,他們家裏的人來過幾次,說因爲沒有應有的保障要打官司,最後還是不了了之。如果要用他們的命來換我的,我會良心不安。”
其實不只是那一回,他的性格本就不適合跟人打交道,再加上還要敷衍鄭昆玉,有很多次他想過換一種生活,永遠離開北京,離開橫店。
“你問我爲什麼堅持,或許我是不甘心。”
不甘心就此默默無聞,做一日一日重複瑣碎的工作,也不甘心放棄居於人上的虛榮,以及演藝事業帶來的成就感。他真的離不開鄭昆玉嗎,沒有鄭昆玉他就不會有今天,他明明有過很多次離開的機會,但最後還是選擇了留下來。祁白露知道自己的卑劣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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