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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季合上書,笑道:“剛看了一小會兒,不過你說的是對的。”
“可以到船艙裏去看。”
“我倒想先喝一杯了。”
阮秋季說完站起來,把書放在一邊去倒酒,紳士地問林悅微需不需要,林悅微說那就麻煩你了。
最好是面帶微笑的奴役,祁白露沒忘了這句話。他沉默地喝酒,只覺得甜膩的酒水在嘴裏也失去了味道。
鄭昆玉的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他自己還坐着,卻拉着祁白露的手讓他站起來,祁白露問:“做什麼?”
“還釣魚嗎?不釣今天就回去了。”
“不想釣。”
鄭昆玉揚聲用英文說了句返程的話,船長聽到了,回了一句讓他們坐穩了,穿好救生衣。阮秋季正好過來,便把救生衣分給他們,先遞給林悅微。
祁白露接過自己的,剛想要坐回去,鄭昆玉手扶在他的臀部不讓他動,祁白露只好把他的那份也拿過來。
阮秋季臉上淡淡的,坐回去穿自己的救生衣,遊艇開始返航,劈開海水馳向了海岸,在船體兩側激起雪白的浪沫。祁白露跟阮秋季坐對面,一擡頭剛好就能跟他對視,說是對視不太準確,因爲左不過是墨鏡對着墨鏡,阻擋了切實的眼神的交流。
這一次,連面帶的微笑都沒有了。
祁白露在遊艇轉彎時,身體跟着引力向旁邊擺,肩膀跟鄭昆玉的肩膀撞在了一起,阮秋季藉着有墨鏡擋臉,臉似乎一直朝着祁白露的方向,祁白露覺得突然移開眼睛太過刻意,所以只垂下了眼皮。
於是,在下一次相撞之前,鄭昆玉緊握住了祁白露的手。
☆、鴿子之歌
傍晚回酒店之前,祁白露看到了他們釣的那條魚,果然很大一條,一個人提水桶都提不動,但因爲阮秋季接了個工作電話,於是提水桶的事就交給了祁白露和鄭昆玉。
祁白露比他矮一頭,兩人手裏的紅色塑料水桶自然就會往一旁傾斜,沒走多遠,水桶裏的水就潑濺出來,澆溼了祁白露的沙灘褲,一邊的布料緊貼在大腿上,那條魚也躍躍欲試地努力掙扎,想要跳出水桶。
潑濺的水聲吸引鄭昆玉低頭看了一眼,於是他看到祁白露身後的地上留下了一串水漬,鄭昆玉道:“鬆手。”
祁白露給了他一個疑問的眼神,把手鬆開,然後鄭昆玉換了隻手提起來,顯然是自己一個人拎走的意思。祁白露詫異道:“你行嗎……”
“比你行。”鄭昆玉淡淡道。
他自己一個人至少沒把水灑了。
這魚可有二十斤重,祁白露看着他走了幾步,又重新走過去握住了把手。祁白露道:“你以爲你是大力水手嗎?”
鄭昆玉頓了一下,道:“我不喫菠菜。”
他居然還知道接玩笑梗了,祁白露道:“菠菜營養價值高。”
鄭昆玉瞥了眼他的發頂,視線在那裏蕩了一下,意思大概是:營養這麼多,也沒見你吃了長高。
祁白露用眼神把他的視線推回去,卻在收回目光時,留意到了落在後面的阮秋季,他握着手機似乎好一會兒都沒聲。
難怪他剛纔一直覺得脊背發涼。祁白露側回頭,啞然看着前方,他的前方是火燒一樣的夕陽,半邊的天空和雲彩都像是浸在了紅色的西瓜汁裏,於是寬闊無邊的鏡面一樣的海水也染成了紅色。
紅,桃紅、玫瑰紅、鐵鏽紅,他們手裏提的塑料桶也是紅,危險的顏色,祁白露無意識地想。
他們把魚交給了酒店,最後那隻魚被做成了菜端到了他們的晚餐桌上。晚餐就在海灘旁的餐廳喫,到了晚上,餐廳戶外的陽傘已經收束起來,樹一樣立在沙灘上。
夜晚已經徹底降臨,放眼望去都是漆黑的天空與海,兩者渾然一體,這片沙灘倒像是一整個宇宙的中心,在無邊無際的虛無中亮起了燈塔的光。旁邊的幾張餐桌上很熱鬧,不少人聚在吧檯那邊唱歌跳舞,於是喫完飯之後,他們也坐過去喝了幾杯酒。
過了一會兒,兩個黑人抱着吉他坐在高腳凳上彈唱,唱的居然是西語,安靜悲傷的一首“鴿子之歌”。絃音清澈,祁白露聽得有些恍惚,圍在歌手旁邊的或坐或立的人們也聽得很認真,他們雖然是不同的膚色,操着不同的語言,卻在今時今日爲同一首歌而動容。
祁白露甚至看到他斜對面有個女孩低頭擦眼淚。
他可能是困了,也可能是累了,聽到最後時,眼皮越發睜不開,最後不知不覺閉上眼睛偎在了鄭昆玉的肩頭,鄭昆玉坐在祁白露旁邊,眼珠往旁邊斜,看了一眼他的面孔,身體卻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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