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薄晏卿從他手中接過鉛筆,重新拿了一張掌心畫紙,一筆一劃,勾勒出一個男人的模樣。
他並沒有學過美術,但在畫畫上,薄晏卿從小天賦異稟,無師自通。
偏生薄崇君沒有遺承這一點。
薄崇君很快認了出來,這是爹地。
他擡眸,望向薄晏卿。
燈光下,光線半明半暗。
從他的角度望去,薄晏卿低眸,俊美無匹的側臉,鳳眸精緻,棱角分明的薄脣,勾着淡淡的弧度。
男人的手指尤其修長,握着鉛筆,骨節分明,指尖如玉。
薄晏卿又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個孩子。
孩子一頭柔順服帖的黑髮,牽着男人的手,表情帶着帥氣的冷酷。
薄崇君粉糯糯的小臉紅了紅。
這是他。
薄晏卿薄脣輕輕掀起一抹弧度。
他笑起來是尤其好看的。
偏偏他不愛笑。
也只有面對小崇君的時候,他難得笑一下,卻是窮盡詞彙都無法形容的英俊。
緊接着,薄晏卿又勾勒出一個栩栩如生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件潔白的長裙,雙手背在身後,腦袋輕輕地靠在男人的肩側,墨色的秀髮垂肩,漂亮的紅脣,笑意嫣然。
薄崇君一下子怔住了。
薄晏卿的畫工了得,雖是幾筆,但神態鮮活。
他認出來,這個女人並非是雲蔓。
“這不是媽咪。”
“是。”
薄晏卿道,“這是媽咪。”
小崇君墨玉一般的眼眸,驟然泛起點點星辰。
他無意識地伸出手,指腹輕撫畫紙上女人的臉蛋,一瞬間,有一種莫名的暖流,涌入心間。
媽咪......
即便只是一張平面的畫,卻讓他心中莫名升騰起異樣暖暖的情愫。
薄晏卿又勾勒兩個孩子稚嫩的臉蛋。
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這是......
他和雲初夭折的兩個孩子。
如果還活着......
一定生得可愛模樣。
畫到女孩眼睛的時候,他握筆的動作微微僵住。
不知爲何,薄晏卿冷不丁想到了那天在園長辦公室,無意的一眼,雲初懷裏護着的小蘿莉。
那雙小鹿一般的眼睛,與雲初如出一轍。
如果是女兒的話,眼睛一定要像她一樣,美麗,可愛。
薄晏卿無意識地勾勒出了一雙眼睛,和小巧可愛的鼻尖。
薄崇君小嘴微張,“這是......音音?”
“音音?”
“嗯,爹地畫的好像音音。”
小崇君茫然地看向薄晏卿,“爹地爲什麼要畫音音?”
“......”薄晏卿擰了擰眉,腦海中一瞬白光閃過。
似乎有什麼重要的細節,被他遺漏了。
小崇君接過他的筆,在音音臉上添了幾筆,“音音的嘴,很小。”
他艱難地描摹了一張粉嘟嘟的小嘴,用粉紅的彩鉛勾勒了一下,“這樣的。”
薄晏卿的目光落在畫上,一張全家福,淋漓盡致展現在眼前。
他望着同框的四個人,竟是有些,若有所思了。
門外,突然薄老爺子躁怒的聲音。
“晏卿!他人呢?”
“少爺在樓上。”
薄晏卿知是薄老爺子回來了,對着薄崇君道,“你先畫。”
“嗯。”
薄崇君也聽到薄老爺子的聲音,卻充耳不聞。
在薄家,除了薄晏卿,沒有人能親近他。
他也不理任何人。
薄晏卿走出書房,剛走到樓下客廳,便看到薄老爺子站在客廳裏,大發雷霆。
他擡起頭,見到薄晏卿走下樓梯,氣不過,隨手抄起桌上的茶杯,朝着他砸了過去。
茶杯連同茶水,潑濺在他襯衫,在他腳邊摔碎一地。
“嘩啦”一聲。
碎裂的陶瓷碎片,一下子劃傷了他的手背。
薄晏卿冷冷地掀起眼簾,望向薄老爺子。
“爺爺好大的火氣。”
“你也知道我好大的火氣!?你和蔓蔓說了什麼?”
“我和她說,我會和她解除婚約。”
薄老爺子怒目圓睜,“你說什麼?!”
“爺爺沒聽清楚,我不介意再重複一遍。”
薄晏卿面無表情地碾過地上的碎片,一身冷戾步下樓梯,直到走到薄老爺子面前,駐足,一字一頓,“我要和她,解除婚約。”
他每咬一個字,都停頓一截。
唯恐他聽不清。
“我不準!”
望着他如此冰冷的模樣,老爺子怒氣更甚,“無端端的,解除婚約做什麼?簡直荒唐!”
“爺爺讓我娶一個不愛的女人,才叫荒唐。”
“你——!”
薄老爺子梗住。
薄晏卿頓了頓,薄脣冷冷掀起,“倘若爺爺那麼喜歡她,不妨爺爺娶了她吧。”
“混賬!”薄老爺子怒不可遏,揚起手便朝着他臉上打了一耳光。
老爺子是花了十分力氣的,但薄晏卿臉卻未側一分,只是冷冷地凝視他。
“你是存心要氣我嗎?這種混賬話你怎麼說得出口?”
“我薄晏卿只有一個妻子,她名字叫雲初。”
一聽到她提起雲初,薄老爺子就來氣,“你還念着那個女人!?”
薄老爺子氣呼呼地道,“她都死了五年了!難不成,你還想去把她的墓給掘了?”
薄晏卿不說話。
他是要移墓。
既然雲初還活着,那麼,那個葬在薄氏家族陵園的人,另有其人。
“就算她還活着,她能和蔓蔓比嗎?她是舞女養大的賤丫頭,就算她是雲氏的真千金,可她哪點能和蔓蔓相比?”
頓了頓,薄老爺子別過臉,“我說不準就是不準!兩家的婚約,消息已經放了出去,你在這個關節眼解除婚約,你讓雲家怎麼做?”
“我薄晏卿,還要看雲家的面子嗎。”
“你現在翅膀硬了,連我的話,你都敢違逆?你想造反嗎。”
薄晏卿冷冷挑眉,即便是面對薄老爺子,他依舊一張冷峻的臉,“現在,薄氏的家主是我,柏嶽總裁是我,我不想娶,你逼我娶,什麼叫違逆?”
“豈有此理!簡直......簡直放肆!你真的以爲你能一手遮天嗎?!”
薄老爺子敲了敲手杖,“現在雲蔓在醫院,因爲你這話,難過得不肯喫飯,你一點都不心疼?”
“話已至此,我該說的都說了。”
薄晏卿說完,轉身朝着樓上走去。
薄老爺子震怒地望着他的背影,氣得臉色漲紅:“給我站住!如果你執意要如此,就不要怪我動用手段了!”
薄晏卿卻置若罔聞,腳步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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