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甜品店
溫言最後把檯燈擺好，洗了洗手，“好啊，走吧。”
s大一共有三個食堂，她們去的是離宿舍去最近的一食堂，以南方各大菜系爲主，口味偏甜。
“唉，”高洛用筷子戳了戳餐盤中的菠蘿咕咾肉，“我覺得我要適應一下這巨大的南北差異，”她擡頭盯着一言不發的溫言，“你不是a市人嗎，喫得來？”
其實她對飲食沒有多大的講究，喜歡的她能喫，不喜歡的她也能喫，溫言嚥下口中的那口飯，然後出聲道“嗯，我小時候是在z市長大的。”以及她沒說出口的，我喜歡喫甜。
“哦，怪不得，總覺得你講話有一種那個，”高洛撐着腦袋思索着，“就是那個，吳儂軟語的感覺，好可愛啊。”
高洛又吃了幾口，索性就完全放棄了這盤菜，託着腮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溫言聊着天。
“你家離天安門近嗎，你去看過升旗嗎？”
“不近，沒有。”
“那你去過北海嗎？”
“路過算嗎？”
“故宮呢，頤和園呢？”
“沒去過。”溫言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情緒，小時候沒人帶她去，後來長大了，就對a市的一切都存了一股牴觸情緒，也就不想再去了。
對面的高洛還在嘟囔着，“啊，親愛的溫言同學，怎麼不好好享受我們偉大首都的龐大資源呢？”
報道的第一天算是匆匆忙忙的結束了，高洛晚上似乎有約，開心地換了衣服打算出門。
“小言，你看我穿這件好看嗎？”她穿了一件水藍色的無袖長裙，咖啡色的長卷發披在身後，眨着眼睛期待着她的回答。
溫言的答案几乎是脫口而出的，“好看，”女性詢問衣着是否好看時，最標準的答案就是好看，以及看起來可以說服她的理由，她觀察着高洛的表情，又加了一句，“和你的髮型很配。”
高洛顯然被這話語取悅了，咯咯笑個不停，“那我先走啦，晚上回來給你帶好喫的哦。”
溫言朝她揮揮手，“嗯，玩得開心，注意安全。”
關門聲落，屋裏終於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躺在牀上，輕輕舒了口氣，繃了一整天的那根弦終於鬆了下來。
她打開手機，分別給溫少城和原媛發了信息，告知他們她已經在學校安頓好了。
溫少城的回覆很簡單：好的，知道了。言簡意賅，沒有過多的情感關心，溫言也習慣了他這樣的風格，安心準備迴應小堂嫂的連環轟炸。
果然，原媛詳細詢問了她關於學校環境、舍友爲人、交通狀況等等問題，溫言一個一個規規矩矩地回答着。
“最後一個問題，你覺得我小叔人怎麼樣？”原小姐還是擔心原亦安會給溫言委屈受，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雖然憑她對小言的瞭解，答案一定是：很好。
果然，看着屏幕上那句耗時不到三秒鐘的答案，原媛錘了錘頭。
接下來是，她滑動着聯繫人界面，點了原亦安的名字，在對話框裏熟練地敲下早已在心裏想好的說辭，“小叔叔，今天很謝謝您，給您添麻煩了，哪天您方便的話，我請您喫飯。”
她仔細檢查了一下，確認沒有什麼問題了，才點了發送。
原亦安剛從浴室出來，就聽到了信息聲，拿過手機後，他面色不善地盯着屏幕上的四個您。
一面是明顯的對陌生人的抗拒，一面又是八面玲瓏的遊刃有餘，這孩子怎麼活得這麼分裂呢？
他敷衍地回了一個嗯，就把手機扔回了牀上，過了一會兒又拿了起來，多打了幾個字，“到時候我聯繫你。”
處理完這一切，溫言的手指停留在備註爲父親和母親的號碼上，想了很久，還是關掉手機放在了一邊，胳膊隨意的搭在了眼睛上。
反正打過去也是得不到迴應的，他們也不會在意她的事，她很早很早之前就明白了不是嗎？
原亦安還在細細思索溫言的一系列不對勁，以至於原媛打來電話的時候，響了好久他才接通，“喂，什麼事？”
原媛被他有些冰冷的聲音嚇得愣了愣，繼而回神，“我親愛的叔叔，你現在心情不好嗎，要不我先掛了？”她還是蠻怕被魔王遷怒的。
原亦安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伸手揉了揉眉心，放緩語氣，“沒有，你繼續。”
原媛先是天南海北地扯了一通，什麼芝加哥的同事給她送花，溫少城喫醋了，他爸最近不知怎麼的又惹到老爺子了，她媽最近迷上了做甜點等等等等。繞了一圈以後，“那什麼，我就是想問問今天你去接小言，你們相處得怎麼樣？”畢竟溫言說的話，是不能完全相信的。
那孩子的臉又浮現在他腦海中，原亦安頓了頓，“還好，她很懂事，只是媛媛，你有沒有覺得，這孩子的性格有點，”他想了想，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奇怪？”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原媛的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剛剛的嬉皮笑臉，“小叔，小言的確在社交方面存在一些障礙，不，現在可能不算障礙了，她在很努力地克服，主要是因爲她家裏的問題，”說着說着她便有些語無倫次，“總之，小言很好，她很不容易，拜託小叔多照看一下。”
原亦安沒再繼續問下去，他對她的私人情況不感興趣，照看一下就照看一下吧，反正他也不討厭那孩子。
按理說開學第一週一般是學生自由分配的，可開學第二天，溫言就收到了教授的信息。耳邊是高洛吐槽她導師太沒人性的嘮叨，她卻沒覺得有什麼，橫豎她也沒什麼事，窩在實驗室裏最起碼比窩在宿舍裏讓她有安全感。
溫言的導師喬教授，全名喬清和，五十出頭，是國內生物化學領域的知名學者，和溫言的大學老師是同學。嗯，說明白一點的話就是，溫言是他從老同學那裏不要臉地挖過來的。
溫言到的時候，喬清和的辦公室裏還有三位老師，年紀和他差不多，都穿着實驗室的白大褂，她猜應該是相近專業的老師。
他們之前似乎是在討論一個有問題的分子式，白板上寫得密密麻麻的，辦公室的門是開着的，她敲門的時候，喬清和若有所思地盯着白板正要開口，“我覺得吧……”
思路被打斷，喬清和也不惱，見是溫言，還笑着招手示意她過去，“來，你來看看，說說你的想法。”
另外三個老師被喬清和的舉動弄糊塗了，疑惑地看着她，似是不知道她是誰。
她默不作聲地走到白板前，看了一眼寫在最開始的那兩個分子式，好像是兩種相似效用藥劑的有效成分發生的反應，她看了看喬清和，“2是對1的改良。”
喬教授點了點頭，“我們在想，2還能不能繼續改良。”
溫言再度把視線投向白板，那些明顯不同的字跡大概是出自屋裏另外三人之手，這種不可以，這種也不可以……她擦掉了一半的空間，拿起旁邊的筆洋洋灑灑地開始寫自己的想法。
一排排的化學公式羅列下來，她的思路清晰簡潔地呈現在衆人眼前，另外三人有些詫異地看了看一旁面色十分平靜的喬清和，好像猜到了這女孩的身份，早就聽說化學系的老喬從a大撬了一個天才回來，應該就是眼前這位了吧。
“好了。”寫完最後一步，溫言把筆放在了方纔的位置，轉過身來告知喬教授。
喬清和看着她的眼神略帶欣慰，不過倒是毫無驚訝，好想他本來就知道她能解得出來一樣，不過其他三位，她倒是感覺他們看着她的眼神不同於方纔了。
“介紹一下，這是我今年收的學生，溫言。”溫言那時不知道，喬清和那日讓她解的那道題和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將她推到了整個化學院的頂尖。
送走三人後，師生見面會纔算正式開始，喬清和先是問了問她本科的研究項目以及目前的進度，然後介紹了一下s市的風土人情、名勝古蹟什麼的，就讓她回去了。
“對了，實驗樓就在隔壁，六樓到十二樓都是我們學院的，一會兒有時間你可以去看看，”喬教授從抽屜裏拿出一張門禁卡遞給她，“我們組平時主要在八樓，你的位置在812靠窗第一個。”
她沒想到教授已經給她安排好了試驗位，既然已經來了，就去看看吧，她看着眼前那幢處於陰影下的樓想。
“嘀——”刷完卡後，實驗樓的大門應聲而開，涼氣和各種試劑的味道撲面而來。溫言徑直進了升降梯，按下了8的按鈕。
812,812，她沿着走廊慢慢走着，眼睛盯着每扇門上的數字標識，是這裏。
“哎，那位同學，你是哪個院的，本科生不能進實驗樓你不知道嗎？”
是在和她說話嗎？溫言疑惑地回頭看向噪音來源。
事實證明，見色忘義這句話還是十分有道理的，方纔還兇巴巴的男生看溫言回過頭來，愣了兩秒，接着臉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聲音也低了許多，“那個，同學，你是大一新生吧，你們老師沒提醒過你們吧，本科生自己是不能進實驗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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