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會面
下個月的二十歲生日，似乎是個不錯的機會。
“喜歡，喜歡，喜歡。
我想我找到這段時間不正常的原因了，原來我是喜歡小叔叔的，關乎男女之情的那種喜歡。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帶我去了他家，他的家人和他一樣，都特別好，我好喜歡他的爸爸媽媽，和他。
今天在校門口的時候，我離他很近很近，我一定是瘋了，那時候居然想要吻他，還好忍住了，不然，不然可要怎麼收場呢？他大概就不會再見我了吧？”
今天寫的好像有點多了，溫言看着本子上的幾行文字，莫名地感覺有些煩躁，將本子塞進抽屜裏便上牀了。
只是很久都沒有睡着罷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看了一眼時間，只睡了四個小時，不過夠了。
她起牀洗漱的時候，因爲程序bug而在機房通宵了一晚的高洛也剛好回來，大概是卡着宿舍開門的時間回來的。
溫言看着她眼底的兩片烏青，擔憂地問，“你們不會一整晚都沒睡吧？”
“從昨天中午到現在，眯了一個小時，算嗎？”高洛進了門後基本相當於一具行屍走肉了，目的地非常明確，踉踉蹌蹌地就往她的牀去了，連用來喫飯的傢伙都差點摔了。
幸虧溫言眼疾手快，幫她接住了差點落地的電腦包，“那你抓緊時間睡覺吧，”她將手裏的電腦輕輕放在了高洛的桌子上，怕她神志不清下牀的時候碰到，還特意往裏挪了挪，“我桌子上有點心，醒了以後就喫一點，我先走啦。”
高洛已經上牀了，用僅存的一點神志朝她揮了揮手。
溫言關了宿舍的大燈，動作很輕地關上了門。
“蘇翎！起來了沒有？”
寧巍可能是覺得門鈴已經喚醒不了她了，乾脆開始用拳頭錘門了，砰砰砰的聲音太過洪亮，她甚至覺得她再晚開門一秒，樓上的人家就要克服起牀氣下來罵他們了。
“老大，這不是還沒到該走的點兒嗎？”她一開門只來得及抱怨了一句，就從寧巍嚴肅的臉上看出了不對勁，“怎麼了？”她的聲音也難得的正經了起來。
寧巍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睡衣，大概是在思索要給她幾分鐘收拾，“局裏出事了，給你十分鐘下樓，我在樓下早點攤等你，路上再說，快點。”說完也不等她有什麼反應，轉身就去了電梯的位置。
看來，事情好像不小，蘇翎下意識地喊了一句，“是！”便關上門急匆匆地換衣服洗漱去了。
等她下樓的時候，寧巍已經一手提着她的早點一手喫着自己的靠在車邊等她了，她幾步跑過去後，寧隊長很精確地喫完了自己的最後一口早飯，“拿着，上車。”
蘇翎忙接過自己的那份早餐，忙不迭地上了車，這車還是他們第一天下班寧隊長帶着她去買的，說什麼早上上班不方便，要買輛車代步。
她覺得自己一開始的推斷好像有點偏離了事實，他們家隊長這真的是被髮配了嗎？她怎麼覺得他這是要在這定居啊？不對，他要是在這安營紮寨了，那她怎麼辦啊？她還想着在外面待幾年就調回她可愛的大首都呢！
“老大，到底什麼案子呀？”蘇翎一邊喫着還熱乎酥脆的生煎，一邊急着問他，調回去這件事倒不着急，可以先靠後。
寧巍的眼睛緊緊盯着前面的路況，“初陽小學今天早上有一輛帶學生去鄰市恐龍園的大巴車，車上有25名學生和兩名老師一名司機，半個小時前局裏接到家長的報警，說那輛車失蹤了，老師和司機的電話都關機了。”
蘇翎聽完這簡短的案件彙報後，差點被嘴裏的生煎噎死，“咳咳，不是，你說什麼，一輛載有28人的大巴車，光天化日的，失蹤了？”
“是，隊裏其他人都被緊急叫回去了，一會兒到局裏先看看情況，”寧巍說完後轉頭看了一眼蘇翎手裏的早餐，不禁皺了皺眉，才吃了一半，“快喫，一會可沒時間讓你吃了。”
“我喫不下了，憋得慌。”蘇翎說着就要將盒子封起來，聽了剛纔那麼一通她哪裏還喫的下去，滿腦子都是從初陽小學到鄰市的高速路線圖，以及那麼多孩子的安危，也不知道到底是失蹤還是綁架，或者是什麼更嚴重的。
“你給我試試。”寧巍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把剩下的早飯都給吃了，他買早點一直都是按她正常飯量來買的，今天才吃了一半，等下如果忙起來了發暈怎麼辦？
寧巍只語氣稍微嚴肅了一點，聲音甚至都不大，可偏偏蘇翎聽了就是不敢不照做，老老實實地又把盒子打開接着喫完了剩下的生煎和豆漿。
她其實在考上公安大學的第一年就知道寧巍了，學校公告欄上排名第一的母校驕傲，剛一畢業就參與了華北區最大的幾起重大刑事案件，沒多久更是因爲一起跨境毒品交易案件在a市一舉成名。
公大每年的新生入學典禮幾乎都會提到他，更是有很多學弟學妹因爲他才走上這條路。雖然老蘇同志一開始對她的期待就是能進市局做個小文職，但她在學校期間還是以最高標準要求自己，爲的就是能成爲寧巍那樣的人。
偶像變成了上司的唯一一點不好就是，蘇翎狠狠咬了一口生煎，既不敢頂撞也怨不起來，你見過有人抱怨發着光的神仙的嗎？
思緒翻飛間，市局已經到了，她順手將空了的打包盒扔進了大門口的垃圾桶裏，然後跟着她的神進了大門。
“隊長，25名學生的家庭資料已經收集齊了。”然姐是昨晚留在局裏值班的，一接到案子就迅速調檔了資料。
寧巍從她手裏接過厚厚的一個文件夾，招手示意衆人到會議室集合，“高速公路那邊的監控調到了嗎？”
“我看過了，大巴是在過了吳關收費站以後，在去陵口收費站的路上不見的。”小眼鏡扶了扶眼鏡，抱着電腦跟在他身後說。昨天在原家見過後，溫言猜到了溫少城最近會來找她一次，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中午十二點，我在你們學校的西餐廳等你，不會耽誤你的時間。”
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溫少城的風格啊。溫言回了一個“好”後，退出了微信界面，她大概知道他會和她說什麼，無非是一個原亦安，還有她的那個項目，不得不說，他和溫少城算是溫家裏面最相像的兩個人了。
一樣的冷漠，卻又一樣的貪心溫暖。
她到的時候，溫少城正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等着她，面前只有一杯咖啡，菜還沒有上，他拿着一個平板在看新聞。
“哥哥。”她叫了他一聲，然後坐到了對面的位置上。
溫少城終於收起了平板，看了她一眼，只說了一句“先點單吧。”
此時的市局，剛從家長那裏瞭解完情況回來的蘇翎還沒來得及問高速公路那邊的情況，市局的幾部電話便幾乎同時響了起來，她和寧巍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的憂慮。
“喂，您好，這裏是s市市局。”
“喂，您好……”
“喂，……”
“好的，我們知道了。”
“隊長，剛纔是毛笑的家長，說他們接到一個匿名電話，電話裏是，是一羣孩子的哭聲。”
“隊長，錢風的家長，也接到了這個電話。”
“隊長，還有，還有趙鵬成的家長，也接到了。”
……
挨個報告完畢後，大家不由自主地保持了安靜，偌大的市局裏縈繞着一股詭異的氣氛。寧巍打破了這股靜默，當機立斷地繼續下着命令，“一共9個孩子的家長接到了電話，吳然，馬上看看這九家人之間有沒有什麼聯繫。”
“是！”
“江山，你再帶人去一趟這幾家，帶着小眼鏡，看能不能定位到那個匿名電話的位置。”
“好嘞。”
分配完那幾人後，寧巍轉頭看向蘇翎，“蘇翎，你……”
“我要跟着你。”蘇翎目光堅定地盯着他，大有一股你不要我我就跳樓的駕駛，上午就是，讓她跟着江副隊去家長那瞭解情況，他自己帶着兩個人就去了情況不明的高速路，現在可別想再撇下她。
寧巍看她這樣子，要說的話被堵在了嗓子眼裏，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出來，“咳，好，你跟着我。”
兩個人安安靜靜、互不打擾地喫完了這頓午飯，溫少城把刀叉放下，又加了一杯咖啡，溫言知道，這是要開始談了。
“你和原亦安，關係很好嗎？”
溫言下意識地捏緊了手裏的叉子，儘可能客觀地敘述，“之前半年，小叔叔很照顧我，幫了我很多。”她其實還是很重視溫少城這個唯一和她有點聯繫的親人的，畢竟她還沒成年的那幾年，如果沒有他的幫忙，很多事她會很難做。
“不要這麼緊張，你和誰走得近、和誰關係好，我都不會干涉，我知道你自己心裏有數的。”
她低着頭，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微微閉了閉眼，不知是對他說還是對她自己說，“嗯，我有分寸。”
“聽喬教授說，你已經獨立申請項目了？關於什麼，方便說嗎？”溫少城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稍微親切一點，自從從香港回來後，原媛時不時的就要糾正他對溫言的錯誤態度和對待方式，他也想，也想改一下。
“帕金森綜合徵的新型藥物研製。”溫言一動不動地看着他放在咖啡杯上的手說道。
果然，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那隻手險些碰倒了杯子，她聽到對面的人深呼吸了幾次，她沒敢擡頭看他的表情。
接下來的一句話應該是“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默默在心裏念着。
不過，“你確定了嗎？要走這條路。”怎麼和她猜想的不一樣，他居然沒有生氣？溫言詫異地擡頭，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嘴裏卻說着肯定的答案，“嗯，改不了了。”
溫少城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們一直以爲你不知道。”
“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算了，你想做的話就去做吧，”他將那杯咖啡推到了一旁，認真地看着他這個妹妹，“而且我相信，你會成功的，你從小就是個聰明的孩子。”
“哥哥？”溫言有點不能理解他今天的腦回路了，怎麼，怎麼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這個人確定是她哥嗎？
“是不是不太適應我這樣？”溫少城的神色也有點窘迫，其實他自己也很不適應，“慢慢來吧，或許我們可以改變一下之前的相處模式。對了，你爸媽下個月要回一趟a市，你知道嗎？”
驟然聽到這兩個人的消息，她發現自己還是不能做到無動於衷，他們要回來了？回來做什麼呢？會待多久，會不會回家？
她只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們很久沒聯繫了。”
溫少城似乎並不感到意外，“這樣啊，沒事，我就是告訴你一聲，我公司還有事，就先走了。”說完便結賬先走了。
還是，還是在乎的啊？溫少城走後，溫言一個人坐在那裏，感覺呼吸有些急促，腦袋也有些暈暈的，她從一旁拿過自己的手機，手有些抖地打開和原亦安的聊天界面，看着他昨晚的最後一條信息“關於你的生日，我已經準備好驚喜了”。她死死地盯着那條信息，終於慢慢地恢復了清明。
接起洛一平的電話的時候，她還有些無力地靠在背後的沙發背上閉着雙眼平復心情。
“十一，你什麼時候回來啊？這有一個數據，我們幾個拿不定主意。”
她睜開了雙眼，已經看不到方纔的迷茫和痛苦了，“我馬上就到。”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