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茫然
s大的報告廳是s市高校中面積最大的,可以同時容納2000人,喬清和帶着她落座的時候,整個大廳幾乎已經快要滿了。她並不和衆多學者坐在一起,那太沒規矩了,喬教授雖一心要爲她在學界鋪路,也知道現在就讓她坐在嘉賓區不足以服衆。
師兄們比他倆早到一步,一行人整整齊齊地坐在第二排,還特意爲溫言留了一個離教授最近的位置。溫言落座後便打開了電腦,雖說是被迫來的,但既然來了還是要好好聽一聽的,今天參會的好幾個學者,她從大學的時候就十分欽佩,而且做筆記是她的習慣。
會議上午九點開始,但其實上午一般都是由主持人致開幕詞,校長、院長什麼的講一段時間的官話,再派代表簡單總結上一年度的重大學術成果和今天會議的主要內容,一個上午基本是用來爲下午做鋪墊的。
上午的幾項議程結束後,喬清和喊住了揹着包就打算跑的溫言,帶着她和大師兄李淮一起去了爲學者們準備的宴會包廂。
李淮是他每次活動都會帶上的,至於溫言,一方面是想和其他人炫耀一下自己這個學生,另一方面,這也是讓她打入華東地區學術圈的一個好機會。溫言自己對這些並不上心,他作爲老師可不能不爲她的前途打算。
他很清楚地知道,她的未來,是所有人中最爲廣闊的。
“李淮,你們應該都認識了,介紹一下,這是我今年新收的學生,溫言。”
華東和華北學術圈雖然交叉不多,但還是有不少人知道她的,“溫言,聽起來有些耳熟,是不是前兩屆實驗邀請賽第一名的那個小姑娘?”
“沒記錯的話,你是a大的吧?老喬啊,你撿到寶了啊,a大化學院的院長可跟我提過,說是他們學校最厲害的一個學生被你挖走了。”
其實溫言頭上的光環有很多,a大年紀最小的學生,兩屆全國大學生化學實驗邀請賽的第一,全國大學生化學設計競賽的第一,發表的論文暫且不論,再往前的話,高考理科的全國狀元。
服務員沒上菜前的這段時間,她顯然成了一衆人的話題中心,好在並沒有持續多久,喬清和見效果達到便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引到了別的地方,現在他再怎麼把溫言誇到天去這些人說不定也只是一笑帶過,只有下午她上過臺後,他們纔會重視起她來。
下午剛過一點,會議準時開始,整個報告廳的氣氛終於不一樣了,臺上的各位專家依次介紹了自己近期的研究成果或者對某個細分領域的研究思路,臺下的學生們則都聚精會神地做着記錄,並時不時地舉手提問。
溫言也在做着筆記,方纔那位老師的講話給她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她覺得對解決最近他們遇到的瓶頸可能會有幫助。
她的發言被安排在最後一個,會議單上並沒有標明臨時加進去的她的名字,所以她前面那名老師下臺後,學生們便以爲會議要結束了,以至於她上臺的時候,臺下已經有了細碎的講話聲,大家都以爲她是上去總結的主持人。
“各位老師、同學,大家好,我是s大化學生物學系研一的溫言,今天我要講的主題是靶向翻譯後修飾關鍵蛋白先導化合物發現及作用機制研究……”
“這個是我們院的學生?”
“學生怎麼也可以上臺啊?”
“哎,這是不是我們班那個不怎麼來上課的?”
……
隨着溫言發言的逐漸深入,臺下的說話聲慢慢低了下去,直到最後已經沒有人在討論她的身份問題了,大廳裏的學生已經迴歸了之前的狀態,或是拿着筆或是拿着電腦專心地記着筆記,就連坐在第一排的嘉賓們都聽得很認真。
溫言只做了幾張簡單的ppt,做的時候還要忍受着坐在她背後的高洛對她那標準理科生審美的藍白模板的吐槽,哪裏難看了,她覺得很好啊,簡介又明朗,作爲一張請假條來說,它已經很美了。
發言結束後,溫言沒等到喬教授再提出什麼赴宴的要求來,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后就走到了李淮和喬教授面前,“老師,請假的事別忘了啊,我就先走了。”交代完這最重要的一件事後,像是生怕他們會拉着她幹嘛一樣,推開大門就隨着人流快步離開了,搞得喬清和有些哭笑不得。
溫言走得很急,現在天色剛黑下來,她趕着去食堂喫個晚飯,然後就要去實驗室了,爲了準備今天的報告會,她已經整整三天沒去過了,而且下午一個專家的講話給了她新的思路,她想快些去實驗室試驗一下可操作性。“溫言?”隱約聽到有人在喊她,溫言便停下腳步回了頭,現下她正在報告廳大樓下外,今天另一個廳裏好像也有一場會學術論壇,會議結束後出來的學生幾乎擠滿了門口的小廣場。
她四下望了一眼,好像並沒有看到她認識的人,正想着是不是她聽錯了,眼前便擠過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
其中一人她倒是記得,原亦安生日那天見過一面的白景,另一個,看面容有些和他相像,應該就是他提過的那個在s大上學的妹妹了。
“白先生。”她客氣地和他打了招呼,以爲這樣就算過去了。
“叫什麼白先生啊,太見外了,不是說了嗎,叫白哥就行,”白景一臉沒心沒肺,看跟前人太多了,就招呼她先往前走,“這人太多,我們正好去食堂吧,一邊喫一邊聊。”
溫言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跟了上去,因爲他是原亦安的朋友,實驗的事,沒有原亦安的事重要。
這個時間食堂人太多,白少爺便就近在學校門口選了一家餐廳,“這是我妹妹,白致,我倆名字連起來就是景緻,特好記吧?”
溫言笑着點了點頭,表情還是還有些不太自然,原亦安帶着她,和她一個人面對旁人,終歸還是不一樣的。
“原本我爺爺起的是景色來着,但我爸覺得白色這個名字,實在是一言難盡,這才改成了白致。”白致和她解釋道。
白景兄妹很善言談,溫言其實並不用找什麼話題,大多數時間只要聽着他們倆互懟就很有趣。
“對了,你聽說了嗎,原伯母給原哥安排了一場相親,”白景似乎是突然想起來的,只當成調節氣氛的話說了出來,“去年我媽押着我去和姑娘見面的時候,他還笑我來着,這下我終於能報仇了。”
原亦安,相親。
溫言只聽得到這兩個詞,她驟然感覺腦中一直繃緊的那根弦“嘣”的一聲斷掉了,隨之而來的便是很長時間都沒有復發過的耳鳴,她竭力想要忽視掉耳邊的雜音,認真地看着對面的人問道,“小叔叔他,答應去了嗎?”
“去啊,他可是一口就答應了,對方是凌家的凌依然,說起來他倆從小時候就認識了呢,說不定這也算是一樁良緣呢。”白景絲毫沒有發現溫言的臉色已經越發慘白了,仍舊調侃着原亦安的這次相親。
溫言的大腦此刻已經完全是一片空白了,她無意識地隨便用筷子夾了一塊肉,想要掩飾自己此刻的反常,她機械地咀嚼着,忽的發覺了什麼不對,迅速抽過紙巾來將嘴裏的東西吐了出來。
真的是神志盡失,她方纔居然夾了一塊魚肉。
“我學校裏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們慢慢喫。”她終於待不下去了,起身告辭後便匆匆離開了。
白致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總覺得他家老哥今天可能惹了什麼大禍。
離開餐廳後,只沿着馬路走了十米就進了s大的大門,溫言擡頭看着路燈已經亮起的中央大路,腦中只剩下了茫然,她要去哪兒呢?實驗室怕是去不了了,她現在的狀態別說做實驗了,怕是連燒杯都拿不住。
回宿舍嗎?高洛應該會在,看她這副樣子肯定會問她怎麼了,可她什麼都不想說,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只沿着那條香樟路走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張長椅,然後便坐在那裏完全放空了。
是她考慮的太少,完全忘記了他要結婚生子這回事,他已經三十一歲了,這一天只會越來越近。可她還沒到二十歲,她想的很遠很遠的事,都只能放在腦中想想而已,她該明白的,他等不了她的,他不會等她的。
更別說,他根本對她就沒有那方面的感情。
溫言的腦中此刻亂的很,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亂糟糟地想些什麼,她想去問他那是不是真的,可她以什麼立場去問他呢?無論真假,都和她沒有關係不是嗎?
況且若是她真的問了,他會怎麼想呢?她不能讓他知道的那樣她就不能再像現在這樣待在他身邊了。
“小叔叔要去相親了,很難受很難受,我不想讓他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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