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坦蕩的路
原亦安的車停在了他們約好的那家咖啡館外,他看着低頭解開安全帶的溫言,又問了一遍,“真的不要我陪你進去嗎?”
“嗯,我一個人可以的,”溫言衝他笑了笑,“應該用不了多久,你在這裏等我就好。”
他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隻說了一句,“那有事給我發信息。”
“嗯。”
溫少城到得比較早,桌上放着一臺macbook,正在處理前段時間因爲度蜜月而耽誤的工作,手邊的咖啡已經少了一半。
溫言走了過去,默不作聲地坐在了對面,等着他將手邊的工作結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感覺她坐下來以後,對面的人敲擊鍵盤的聲音明顯大了不少。
晾了她十幾分鍾後,溫少城終於合上了電腦,伸手招來了服務員,“喝什麼?”他問溫言。
“拿鐵,加糖。”
服務員很快就將她的咖啡送了上來,意味着今天的談話終於要開始了。
“原媛跟我說過了,”溫少城的手指摩挲着咖啡杯的底部,他極少在溫言面前情緒外露得如此明顯,“可我還是想聽你自己來告訴我。”
溫言原本垂着眼眸安靜地坐着,聽他說完後才擡起頭來,毫不躲閃地與他對視,“是,她說的都是真的,我和,原亦安在一起了。”
溫少城的眉頭跳了一下,“爲什麼是他?”
提到那個人,溫言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她看窗外那輛熟悉的車,只要一想到他就在外面,好像什麼也不怕了,“沒有那麼多爲什麼,我只是喜歡上了一個人而已。”
溫少城順着她的視線往窗外看去,自然也認出了那輛車是誰的,“你不是那麼任性的人,”他的聲音將溫言的注意力從窗外拉了回來,他還是看着她,似乎是在確認面前的人和以前的變化,“你明知道你們不合適,拋卻親屬關係,職業、年齡,這些你都考慮過了嗎,單憑一個喜歡你就敢和他在一起?”
“哥,”溫言並未因他的一連串質問而有任何慌亂,她只是認真地看着他,“你在婚禮上說過,原媛姐是你那顆跳動的心,原亦安於我,也是一樣的意義,我可以告訴你,他對我來說,比你,比所謂的父母都重要,你懂了嗎?”
“你……”溫少城第一次在她面前被堵到無話可說,畢竟以前她從未如此執拗,她對待什麼好像都是淡淡的、沒什麼興趣的樣子,這一刻,他才真的發現,溫言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緊皺的眉慢慢無可奈何地舒展開來,“你長大了,我不會過分干涉你的決定,我只有一個條件,”他的神情比方纔嚴肅了一些,“你不可以爲了他放棄一些東西,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她當然知道,她知道溫少城一直以來對她抱有多大的期望,她也知道他最在乎的其實就是她未來的發展,所以即使他知道了她的課題內容,即使那在溫家是一個禁忌,他也沒有反對她的決定。
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溫言一走出咖啡店的大門,車上的人就已經下了車快步走到了她面前,“沒事吧?”他摸了摸溫言的頭,關切地問。
這就是她喜歡的人。
溫言笑着搖了搖頭,“沒事,很順利。”
“那跟我回家吧,我媽說了今天的午飯她親自做,”原亦安牽住她的手,將那隻手牢牢地攥在手心,拉着她往停車的地方走,“這次回去,記得要改稱呼了。”
“嗯。”
寧巍昏迷的第三天
蘇翎小心翼翼地用棉籤沾了水塗在了昏迷那人的嘴脣上,江副隊剛走沒多久,病房裏又恢復了一片寂靜,將水杯放好後,她扶着椅子坐了下來,把柺杖放在了牀邊。
“剛剛江副隊來過了,你聽到了嗎?”她俯首趴在了病牀邊上,輕輕擺弄着寧巍的手指,“抓捕行動很順利,他說隊裏的人都在等你回去,小眼鏡這幾天想你想得都茶飯不思了。”
“醫生明明說你該醒了啊,你是不是在耍我啊,如果讓我知道你都是裝的,我跟你講,你可就死定了。”
“你一定是太累了對不對,你很久都沒有休息過了吧,沒關係的,我會一直守着你的,你可以再休息一會兒,可是不要讓我等太久好不好,我怕我會受不了的,真的會受不了的。”
“對了,昨晚小言來過了,你知道嗎?她和原亦安,就是我們見過的那位小叔叔,他們在一起了,我真的特別替她高興,可是哎,”她捏了捏寧巍的手背,“我從沒想過她會在我前面脫單哎,你搞得我很沒有面子知不知道?”
“所以啊,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我也想去她面前秀一波恩愛。”
“我,聽見了,不許,反悔。”昏迷三天,那人的嗓子沙啞得厲害,說出這幾個字似乎已經耗費了很大力氣。蘇翎以爲自己幻聽了,連頭都不敢擡,怕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想象,她喃喃自語道,“是幻聽嗎?”
這句話剛說完,她握住的那隻手便反過來握住了她。
她終於不可置信地擡起了頭,一動不動地盯着醒過來的寧巍,終於恢復了神智,“不反悔不反悔”,她委屈得有點想哭,又覺得自己太矯情了,“我去叫醫生,”說完後便興奮地出了病房,“醫生醫生!”
原母的廚藝很好,原亦安大概是和她學的做菜,兩人的風格很像,爲了表達自己的喜歡,溫言今天特地多吃了半碗飯。
飯後母子二人又去了廚房不知在研究什麼小點心,客廳裏便只剩了溫言和原父。說緊張,肯定是很緊張的,溫言背在身後的手纏了一圈又一圈,眼睛盯着電視屏幕都不敢動。
“囡囡啊,亦安說你是在研究那個,製藥?”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老爺子,“你給我說說?”
說到她熟悉的話題,溫言的神經終於沒有方纔那麼緊繃了,甚至還往老爺子那邊挪了挪,“嗯,我們項目組研製的是帕金森綜合徵的治療藥物,帕金森是一種神經系統退行性疾病,目前還沒有能根治的藥物。”
老爺子眯了眯眼,似乎是在消化她剛纔的話,“啊,那你們這個項目很偉大呀,來,再詳細和我講講。”
“嗯,”溫言終於完全不緊張了,一聊到和自己專業有關的東西便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保護性治療的藥物主要是單胺氧化酶b型,患病早期一般用這類藥物,之後一般可以用多巴胺製劑補充……”
老爺子被一連串的名詞繞得有點暈,不過看小姑娘興致很高的樣子也沒好意思打斷他,索性暈暈乎乎地聽着,想着哪天和他那些老朋友們聊天的時候謅上幾嘴長長臉。
“聊什麼呢?”原亦安端着兩盤點心出了廚房,將盤子放在茶几上後便坐到了溫言身旁,也沒什麼顧忌就伸手攬住了她的肩將她往自己這裏拉了拉。
“囡囡給我講他們製藥的事呢。”
“呦,您聽得懂?”原先生絲毫不給自家老爺子留面子,當場揭穿。
原父佯做生氣地瞪了他一眼,“我怎麼就聽不懂了,你可別小瞧了我。”說着掩飾性地從盤子裏拿了一塊龍井酥。
“那您可真厲害,我都聽不太懂呢,”原亦安一邊埋汰着自己的親爸爸,一邊拿了一塊龍井酥掰成了兩半,將其中一塊直接遞到了溫言嘴邊,還順帶着解釋了一句,“阿姨上午臨走前剛做的。”
溫言愣了一下,第一反應是往原父那裏看了一眼,老爺子正專注地一邊喫着點心一邊看着電視,她鬆了一口氣,然後推了推原亦安的手,“我自己來。”
原亦安沒說話,只舉着那半塊點心又往她嘴邊送了送,不容抗拒的意思非常明顯,溫言無法,擡眼瞪了他一下,然後張嘴把點心吃了下去。
看她喫掉以後,原亦安纔將另外半塊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隨後而來的原母帶來了一壺剛泡好的茶,“來,囡囡嘗一下今年的新茶,”看到原父手中的龍井酥後,加了一句,“只能喫兩塊。”
“嗯,這才第一塊呢,”原父說着便要伸手再去拿一塊,原母自然沒有這麼好打發,捏住了他的手問了原亦安一聲,“吃了幾塊了?”
原亦安比了一個二的手勢,便沒再往那邊看,給溫言倒了一杯茶。
“還學會狡辯了?是不是最近血糖沒高有點飄了?”是原母的聲音,老爺子沒能如願再喫一塊,只能捧着茶杯接受批評。
那天臨走前,原母先打發了原亦安出去開車,然後將事先包好的糕點拿給了溫言,又說了幾句話。
“亦安告訴我你們的事的時候,說實話,我有些被嚇到了,不過他決定了的事我們向來是不會干涉的,而且我和他爸爸確實也很喜歡你。囡囡,你是個單純的孩子,我之前一直在想亦安對你的好會不會給你壓力,讓你混淆自己的感情,不過今天看你們的樣子,我知道是我想多了。”
“阿姨,”溫言聽完這番話後有些難受,不止一個人以爲她是因爲年紀小分不清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感恩,這樣對原亦安並不公平,他明明是很值得別人去喜歡的,尤其是值得她去喜歡,“我很喜歡很喜歡他,無關其他,只是喜歡。”
聽到她這麼直白的解釋,原母忍不住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嗯,我知道,不過我還想再說一句,你太聽他的話了,這樣會把他慣壞的,有些時候也不能太聽話了。”
溫言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她該怎麼告訴原阿姨其實被慣壞了的人是她呢?
“以後,”似乎是想到了上次和她說可以把這裏當成一個家,原母笑了笑,“這裏可真的是你家了,好了,”她往門外看去,“快去吧,他在等你。”
“阿姨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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