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說服姥姥,大柱烦恼 作者:雪晨听海 领来的使女人选是五個,丽娘坐在靠椅上品着茶,一副漫不经心的悠闲模样,实则用心观察着对面规矩站着的五人。 一名白净脸二十来岁,眼睛快速的瞟一圈院子后,特意在李大柱的身上停了几瞬,眼底闪過喜色随即低头。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否! 一名明显细心拾掇過自己,衣服一丝皱褶都沒,指甲很干净,手上的皮肤比脸蛋上的還好。头上虽然沒有插戴任何首饰,却梳得整齐光溜沒一丝乱发,可惜鹳骨高!“女人鹳骨高,杀夫不用刀”,万一是個刑克厉害的---否! 一名粗黑皮肤,看起来好似脸都沒洗就来面试了,衣服倒是干干净净,手上满是老茧,這是一個勤劳的,大板板的脸,嘴唇略厚。丽娘觉得這個不错,是会干活的样子! 一名站着都不老实,斜长细眼使劲的瞄呀瞄,瞄了院子瞄李大柱再瞄丽娘,上上下下的似在估量货物般,這位明显的居心叵测。否否否! 最后一名瘦得厉害,脸色姜黄应该是身患恶疾,丽娘直接在她头上打個叉叉,就怕是肝脏有問題。 五個女的就挑出一個合适的,其余的四位,李家說着好话送上一斤卤肉客气的請她们回去了。 “爹爹----您快成卤香肉了!”丽娘打趣李大柱。 姥姥捧腹大笑,慧娘笑得含蓄些,毕竟是男东家的糗事,她也不敢笑得太明显。 红着脸膛的李大柱,责怪的看女儿一眼:“笑话自家爹爹,真是讨打!”丽娘听了這话,将脸凑過去,李大柱举手作势欲打,结果只是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顶,算是教训過了。 剩下的合格者,叫杨梅,大家觉得叫梅娘听起来不吉利,谐了“霉”字音,商家是很忌讳這個的,问了她的排行占三,四人松了口气,不是排行老四就好! 杨三娘看起来有三十多,其实才二十四,嫁過人,生一胎是個女孩落水淹死了,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错,一直沒能再怀上,被夫家休弃。而娘家哥嫂嫌弃她吃得多,再嫁也难沒投资价值,丝毫不顾骨肉亲情的将她赶出家门。 丽娘心裡蛮不是滋味,只有這些真正過不下去的女子,才甘愿当低下的使女吧?虽是短期的,也是为的想找一户好人家来依靠,否则真是无处可容身。 慧娘主动提出:“让三娘跟慧娘一個屋子,不用再占一個房间。”她的房间虽是小间,也有二十坪大,做使女的怎么可以独占一间。 姥姥满意的点头,這才是做使女的样子,至少要清楚自己的位置,也真懂得为东家打算,慧娘比之新来這個,至少要懂事见机些。 多了一個打下手的,厨房裡的事丽娘就可以不管了,只专心的带小泥巴。姥姥的眼睛也太好使了,就亏着小泥巴一日而已,她竟然嚷嚷小泥巴都被饿瘦了一圈,也不知道她的“一圈”是個什么标准。 日子過得轻松了些,姥姥除了下香料看色之外,能闲下来做些针线活了,四十七岁的她,调养了半年多,看起来年轻十来岁,最关键的是姥姥還沒有回身(绝经)。 春日的暖暖阳光下,祖孙俩守着小泥巴的摇篮,在桂花树下做针线,丽娘的是给李大柱缝的布袜,姥姥的是小泥巴的虎头鞋。 “姥姥,您---觉不觉得,一個人,那個---哎,您觉不觉得孤单了些?先說清楚,丽娘绝沒有嫌弃您的意思。”丽娘不知道如何措辞,外孙女要嫁姥姥,這事搁现代,都很容易被人误解乃至唾骂,何况是古代呢。 愣了一下姥姥停下针,淡淡的叹了一声:“你姥爷都走了六年,也习惯了,以前也有想過再找個,你两個舅舅不同意,那心思也就歇了。” 开始還以为是儿子舍不得自己的娘,后来才明白是为了多個奴仆使唤,五年多的日子真是捱得辛苦,亡夫之痛還得再加上儿子给予的狠狠打击,绝望到差点自己抹了脖子。姥姥眼裡沁出泪水,還好,老头子在天上保佑着她,她還有個好女婿好外孙女可以依靠,否则真是沒活下去的勇气。 丽娘见她伤怀,心裡也很疼:“丽娘是希望您幸福,還有半辈子要過,沒個嘘寒问暖的贴心人,一個人睡着冷冰冰的被窝,心只会更冷更冰。” “哪有冷冰冰的被窝?垫两床盖一床半,哪能会是冷冰冰。”姥姥瞪她一眼,沒有一丝恼怒反倒满眼笑意,女娃就是贴心,总是为她考虑得多些。 见她高兴了些丽娘也笑了,小声說到:“廖老祖母那有两個人选,等她回来了,就带到家裡来相看相看。满意的话,咱们就在這旁边买上一座宅子,您和他就住自己的家,也不跟他那边牵扯過多。” 再组家庭虽然麻烦些,只要新姥爷那边分家,自然沒有那么多麻渣事。新宅子就写李大柱的名字,那個新姥爷也会低姥姥一头,乖顺些個,這是做的万无一失的打算。 听外孙女连這些都考虑到了,显见得這心思老早就起了,姥姥沒吱声,却在内心自问,自己就那么讨人嫌么?唉,心裡总是有些芥蒂的。 丽娘瞧出她心裡起了疙瘩,叹了口气:“花大妈讲過那么一個真人真事:有一個四十岁的妇人,丈夫去远地服外徭,一走半年多,儿子们是分家单過的离得远了些,整四天隔壁邻居沒见她人影,還以为是走亲戚去了。结果第六天闻到她家裡发出腐臭异味,破了门进去查看,才发现不知何时何因她已死在床上,尸体都已生蛆开始腐烂。” 這件事情确实是真的,丽娘倒是沒掰瞎话,花大妈走街串巷知道的事不少,总爱讲给她听,唯独這件事对她的触动最大。 “故意吓我----花大妈咋沒讲過這事给我听?”姥姥白了脸。 丽娘两眼望天,明明就信了偏還死鸭子嘴硬,“不信自個儿去问花大妈,還在桃花镇时讲的,就是连婆子上门闹過之后讲的,她应该還记得。” 连着做了两天的思想工作,姥姥的态度有些松动,丽娘明白她是动了心,那接下来就要和李大柱好好谈谈了。 “嫁你姥姥?”李大柱乍一听,大吃了一惊。 他第一考虑到的,是姥姥会怎么想:“你姥姥咋說?会不会以为我們嫌弃她,不愿意奉养她了?” “姥姥开始心裡也有疙瘩的,后来也想明白了。就算姥姥嫁了,难道我們就不管她了么?”搞不好操心的還更多呢。 抓抓额角,李大柱有些烦恼,街坊邻居会怎么看待這件事?還不得以为父女俩是变相的赶姥姥出门呢。 “买個宅子不是問題,重新给姥姥兴個家,也不是問題,問題是周围的邻居要嚼舌根了,你爹爹我,怕是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了!”李大柱苦着脸很烦恼。 将自己的岳母嫁出去,怎么想怎么怪异,嫁自己的亲生娘,都要莫大的勇气顶着各方的压力,何况是隔了一层的岳母? “姥姥才四十几岁,還年轻着呢,总不能一直孤老到入土吧?嫁了人,万一再生個争气的舅舅,姥姥這一辈子才算真正有靠!舅舅再出息点,姥姥說不一定能当個老封君呢!” 李大柱哑然失笑,丽娘這脑子裡都想的啥?想得太天真了,净将事情往好的方面想了。万一找的男人是個不当事顶不起的,父女俩不是给自己多找個长辈供着,头上多压一座山。 這事還是得等廖老祖母回来了,看看那两個男子是什么样的品性,如果有姥姥中意的选一個,這事就可以定下。置办宅子,收拾房子购买家具,姥姥的婚事啥的咋個办,着实還离得远了点。 正月二十的阳光和煦,丽娘在院子的花树旁铺上毯子褥子,将喂饱的小泥巴放上去,阳光不烈可以多晒晒,怕刺激到他眼睛,头顶支起個天蓝色的纱蓬。 “叩叩叩”大门响了,看看厨房裡忙碌的几人,丽娘起身去开门,门還沒完全打开,长孙宣就侧着身子挤进来了。 微耸鼻子嗅几下香气,這才将目光放在微讶的丽娘脸上,沒等她开口问,已经先出声:“十五那日,我酒醉后忘记一件事。” 還有什么事?丽娘先請常理的父母官在桂花树旁坐下,上了茶水摆上点心、茶果,姥姥和慧娘、三娘出来见礼后自忙,也沒多余的空闲来招呼长孙宣。 丽娘大眼盯着长孙宣,想听听他還能有什么事,踩了一脚,也請了一餐赔礼道歉了,难道還要索赔医药费?她自认沒那么大的杀伤力。 慢條斯理的喝几口茶,长孙宣也沒摆出一副嫌弃這茶滋味的神色,丽娘家最好的茶叶就是這三等的普洱茶,现在的叫法是“普耳”,是译音。 這人,性子咋這么慢?办公時間也這样,那得积下多少公事!丽娘沉不住气了:“您---能不能先說說到底是何事?丽娘這心裡直打鼓。” 半眯着眼,捻块荸荠冻糕丢进嘴裡,动作很精准,长孙宣细细嚼了咽下,才缓缓开口:“我的靴子!第二日才发现我将自己的靴子落你家了。” 提着的心落下了,丽娘有些气恼,不就双鞋子,還以为是天大的事!搞得气氛如此紧张,一双旧靴子還金贵得不行!故意消遣人吧?這人恶趣味咋那么浓。 (紫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