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娃娃
王老太太忙說：“你先把孩子抱進去。”
家裏體弱的都去了竈房坐着，老太太讓兒子們把取下來的竹籬笆燒上，竈上也架了火，正燒着熱水。
加着外面又冒出來的大太陽，屋子裏倒還真有點暖了。
剩下的王家人，望着眼前的巨蟒屍體犯了傻。
老王頭謹慎，怕這蟒蛇只是暈了，又去拿了一把鋤頭過來，對着蛇頭狠狠砸了一通，直到腦花都出來了才罷休。
“娘啊，這麼大的蛇，我們可從沒見過……”雖然他們是靠着懸崖峭壁的房子，後面還有一片山脈，但這些年來，這樣大的蟒蛇着實沒見過。
這蛇有成人半臂那麼寬，因爲身體是整個沿着排水溝滑行的，所以長度也好估量，大約有十丈長。
蟒蛇顯然是餓着肚子，肚子是癟的，但身體卻十分粗壯，最粗的地方和成人的體型差不多。
“好傢伙，這怕是得有十丈長了！”王傳富倒吸一口涼氣。
還有一點大家沒說，這蟒蛇看起來起碼上千斤了，別的不提，蟒蛇肉可是能喫的。
這冬天，有了它，怕是好多了。
老王頭眯了眯眼：“先拉起來再說。”
說是化雪天，但也並沒有這般快，周圍還是冰雪的世界。
天氣冷，蛇本就是冷血，過不了多久就完全凍住了，那時才麻煩。
幾個男人去撈蟒蛇時，王家的幾個媳婦也在竈房門口張望着。
小阿玉拿到了小夜壺，發現裏面的水沒有了，嘴巴輕輕癟了癟，有一點小失落。
她要送出去的東西，不見了。
劉氏看孩子懨懨的，就又把她裹緊了些。
她沒有做過母親，因爲想要孩子，平日裏就愛去給村裏婦人抱孩子，學了一些經驗，這下也抱得有模有樣。
一邊抱着，她還一邊輕輕哼着不知名的小調，小阿玉揉揉眼睛，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馮氏把火簍子往小阿玉旁邊挪了挪，看了下她的小胳膊小腿。
發現沒什麼傷，又給她提了下衣裳，這才道：“我聽說越是大的蛇越沒有毒性，想來那條大蛇是能喫的，這還是多虧了阿玉。”
之前小阿玉有過自稱，大家也就順着她喊了。
阿玉，阿玉，可不就是乖得如珠如玉嗎？
小張氏是個嘴饞的，這會兒卻也說着：“管它能不能喫，飽死總比餓死強！看來，咱家是撿了個福娃娃。”
馬氏弄着竈膛的火，也道：“若是沒有阿玉，今個兒怕是要出大事！”
衆人點頭，甚至還有些心有餘悸。
可不是嘛，如果不是阿玉那麼一滾、一摔，說不定那蟒蛇直接跳起來，他們一院子的人，肯定落不了好。
一丈的蟒蛇都能弄死人，更別說那麼大的了。
就是一尾巴掃過來，那不死也得殘，哪能像現在這麼安寧？
他們唯一不明白的是，一到冬天，那些山裏的野物都冬眠了，蛇這類怕冷的更是早早躲起來的，怎麼這會兒突然就跑出來，還這麼大一條？
難道是實在餓得太狠了？
劉氏只是聽他們說着，也不插嘴。
手下輕輕打着拍子，眼神極爲憐愛地望着懷裏的娃娃。
幾天將養下來，娃娃燒退了，不再紅彤彤的，乾瘦的模樣就更明顯。
那本該圓嘟嘟的臉，也沒見多少肉，皮膚也有些蒼白。
也許是烤着火的緣故，現在看起來又多了點紅潤。
養胖了，一定特別好看。
“家裏還有幾個紅薯，給幾個孩子煨上。”馮氏說了，那邊馬氏就已經把藏起來的幾個紅薯丟進竈膛，藏在沒有明火的地方。
紅薯產量只是比普通糧食高一點點，但那東西不敢多喫，喫多了脹氣不說，胃裏也泛酸，餓得也快。
更何況，存量也並不很多。
這邊細細討論着，那邊幾人已經把蟒蛇費力地挖了出來，好在蛇皮很厚實，一部分粘在排水溝邊也都沒扯掉皮。
“爹，這怎麼弄啊？我們之前也沒弄過這麼大的。”平時大家抓到的蛇，大的就一米多長，粗細也就那樣。
老王頭說：“你傻啊？以前怎麼弄的，現在就怎麼弄！”
幾個兒子又埋頭苦幹，以前當然是先扒皮了，那時候是燙熟了扒皮，蟒蛇這麼大，燙熟了也不能夠，只能用刀子一點點來。
胡三嬸原本在家裏躺着，他們家算是離老王家最近的了，但算起來兩邊也有個十多二十丈，平時小動靜聽不到，大動靜倒是吆喝一聲都聽不到。
他們一家人正躺在房裏，冬天喫的不多，大家能不動就不動，躺牀上保存體力也保暖。
“你翻來翻去幹啥？”胡三嬸的丈夫胡三皺眉，“你這一動，熱乎氣都跑光了，你想冷死我啊！”
胡三嬸揹着他翻了個白眼，說：“我只是在想着老王家，他們家那麼多人，孫子又多，冬天本來就難捱，這再多個丫頭片子，那還能活得下去？”
“你管這些做什麼？還嫌那老婆子沒把你打夠啊！”
“……我們老三不是說不回來了嘛，家裏的糧食撐一撐倒能過一冬，總不能餓死。”胡三嬸努努嘴，說，“那倔驢子肯定見不得家裏誰給餓死，到時候別把她自個兒給餓死了。前年夏天，老三差點沒了，還不是她……”
不等胡三嬸說完，胡三就把被子把頭上狠狠一蓋：“行了行了，煩死了，鑰匙不都在你那？你想送東西你就去送，反正到時候咱家捱餓，也先餓死你個心大的！”
胡三嬸就套了一件衣服下地，轉頭看到丈夫躺牀上，又把他蓋在被子上的髒襖子也給披上，這纔拿着鑰匙去開裝糧食的櫃門。
從裏面提了一個小布袋子，掂了掂，她又舀了一勺出去，這才往外走。
到了老王家那頭，遠遠就看到王老太太在屋後面扯樹根子。
“張驢子？”王老太太姓張，胡三嬸時不時就要這麼叫她。
王老太太聽到胡三嬸的聲音，也不扯樹根子了：“蔣大花，你是不是皮子又癢了！老孃現在有空，你過來！”
“老孃懶得跟你扯！”胡三嬸把手裏的袋子丟在地上，擡腳就往回走，走兩步又回頭，說，“袋子記得還給我！還有，這算是借你的，你開春得多還！”
王老太太狐疑，走過去提起袋子一看，看到裏面裝的是一袋穀子，沒碾成米，約有十多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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