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事
“到時候就怎樣？”一道冷冷的聲音響起。
山陽村村長覺得不對勁，扭頭一看，嚇了一大跳。
他們一行人剛剛繞開前面的小山坡，眼前豁然開朗，山坡延到盡頭就是一塊修整好的平地，這也是老王家所在。
原以爲老王家沒什麼人，最多是些婦孺在家，沒想到這一看不得了，起碼有七八十個人，正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們。
站在最前頭的，是王老太太，她眼裏有掩飾不住的怒氣，看向山陽村這些人時，更是像在看田裏漚的爛肥。
“你是老王家的德旺媳婦吧？”山陽村村長自認爲是一村之長，跟女人說話太掉價了，就讓村裏一個慣會說話的人上來說。
“滾！你也配跟我說話！”王老太太懶得跟他們打馬虎眼，“你們山陽村的人什麼意思，又偷雞摸狗到我們這兒來了？怎麼，你們村樹皮子都被啃光了，要到我們村來討口？”
胡三嬸把手裏的剪刀握緊，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不顫抖，大聲說：“就是，你們山陽村要實在缺成這樣，我讓我家男人給你們村扛一袋樹皮去，保管你們喫個夠。”
一個“又”字，狠狠刺痛了山陽村衆人的心，可不是第二次了麼，上一次，他們胡家村的人就沒給面子，這一次怕是也不會給面子。
“村長，別跟他們廢話，這些頭髮長見識短的賠錢貨，說了有什麼意思？”那人走上前，小聲在山陽村村長耳邊說，“你看，這些人大多都是女人，還是老女人居多，除了幾個小破孩，沒男人。不如趁現在那些男人還沒來——”
山陽村村長有些猶豫，他們只是來要一個娃的，但如果傷了這些女人，怕是那些男人知道了要鬧。
孩子沒了就沒了，還能找女人生幾個，這種年月，誰家沒死過孩子？能有多傷心？
但女人不行，雖然是賠錢貨，但是平時幹活少不得她們，生孩子也得她們來。
傷了孩子，他們估計鬧一陣就算了，傷了女人不行，尤其是那種年輕女人。
兩邊都有些不敢動。
剛纔聽到消息，王家人確實被嚇着了，後來胡二胖跑過來了，他們才知道阿玉還沒出事。
劉氏瘋了一樣跑出去找阿玉了，王老太太讓幾個媳婦在家裏待着，本想要自己來應付，沒想到隔得近的幾家人都來了，大人小孩站在一起，也能唬人。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給我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胡家村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王老太太見山陽村的人交頭接耳，就知道他們肯定在憋着什麼壞，立即打斷。
“聽說你們村撿了個娃娃，那是我們村丟的，別藏了，快把人交出來。”前頭那人說道，“看在你們撿了的份上，我們村也不追究你們了。”
王老太太“呸”了一聲：“你們村的？就你們村那些歪瓜裂棗，能養出我們家阿玉？西施都沒你想得美！”
“老太婆，你別敬酒不喫喫罰酒！”那人惱了，“我勸你們乖乖把人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們不講鄰村情誼。”
王二胖在後面喊：“別交給他們，他們是要喫娃娃的！他們會喫人！”
幾個膽子小的孩子，拼命往後面縮。
天啦，喫娃娃的！只有惡鬼才喫娃娃！
山陽村這些人本就沒怎麼喫飽，走了這麼久，早已經是飢腸轆轆。
計劃被曝光，他們耐心更是被消耗殆盡。
“媽的，老子不管那麼多，反正老子的娃不能丟！把娃娃交出來！”
一個男人從腰間掏出鐮刀，揮舞着就衝向對面。
目標居然是指向對面的一個孩子。
管他是誰的娃，今天，他非要帶一個走！
那孩子不過五六歲的樣子，看到有人衝過來，直接懵了。
恰好小張氏站在那裏，抱起孩子就跑。
男人一鐮刀舞過去，小張氏的背就被颳了好長一條口子，半厚的棉衣被刮破，浸出血來。
她被劃傷了，卻根本顧不得，咬牙撐住，愣是抱着孩子跑遠了。
“啊！！”一羣媳婦嚇得喊起來，她們哪見過這個陣仗！
旁邊看熱鬧的幾個孩子，也嚇得下意識四散逃開，嘴裏還喊：“殺人了，殺人了！山陽村來殺人了！”
老王家的王大郎、王二郎和王三郎在外面幫忙砍柴火，最先接到孩子們的通知。
剛跑到家門口，看到那個揮舞鐮刀的人衝過來，幾人各自操起一根扁擔，直接就衝上去。
“打！”
“打死他們！”
“你們快跑，躲起來！”王老太太沒想到對方已經這麼窮兇極惡，直接把手裏的棒槌拿起來，準備朝那個狀若瘋癲男人砸過去。
除了嚇壞了的媳婦，其他人手裏最少都拿了塊大石頭，直接就朝衝過來那人砸。
“他們瘋了！”
“砸死這羣瘋子！”
砰砰砰！
那人猝不及防，腦袋捱了好幾下石頭，鮮血如注。
“兄弟們，還愣着幹什麼，胡家村欺負人，跟他們拼了！”山陽村其他男人原本還有些猶豫，看他們村的人見了血，把手裏的武器都掏出來，有人更是回頭跑，打算讓守着鋤頭鏟子的人把東西送過來。
“不好了，不好了，山陽村過來殺人了！”
“他們要喫娃娃，還要殺人！”
“就在王爺爺他們家！”
跑得快的孩子，已經去往村裏的中心區域，把這個消息告訴正在幹活的男人們。
男人們顧不得多問，手裏有什麼就拿什麼，沒有就路邊撿起一塊石頭，飛奔向老王家。
“快快快，山陽村那羣人是瘋了嗎？”
“偷孩子偷到我們村來了，真是反了天了！”
“跑快點，家裏可全都是老人媳婦和孩子！”
一切都發生得很快，從胡二胖發現這些人，到通知老王家，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再到兩方相遇，孩子們去通知其他大人，也才過了小半刻鐘。
王老太太原以爲能拖一拖，便是多說幾句話也是好的，男人們便也能到了。
眼看這些人的武器就要傷到人了，王老太太心裏也急了，她不該太暴躁。
誰知道山陽村已經如此滅絕人性，竟是直接上手。
“啊！”
“娘！！”
“好痛——”
“我的腿——”
“我跟你們拼了！”
終於，兩邊還是交接上了，一些年輕媳婦爲了保護老人和孩子，好些都受了傷。
王大郎幾兄弟揮舞扁擔，也沒有章法，倒是把那些男人擋在外圍。
那些人也並不是真的強盜土匪，沒有特別拼命。
但到底是成年男子，下手狠厲，哪怕沒照着要害，也陸續有人流血受傷。
正在這時候，大家忽然聽到一道女童的聲音。
“壞人！大壞人！”
衆人忍不住一頓，偏頭去看，就見一個約莫兩歲的女童，正在地上快速移動，仔細一看，原來不是她在跑，而是身下有一隻比她還小的小羊。
小羊四個蹄子甩出了殘影，馱着女童快速靠近。
而在其後，一個大許多的男童，還有劉氏，都在後面跟着跑。
最驚奇的是，在他們身後，居然有一羣蛇，正在快速靠近！
“不準欺負阿奶！”小阿玉一抹眼淚，都要破音了，“不許欺負哥哥！”
小羊跑到人羣前就猛地停住，那羣蛇卻沒停下，直接衝向了人羣，蛇似乎半點不怕死，衝着山陽村的人就狂咬。
“啊啊！”
“有蛇！！！”
“這蛇有毒！”
“爲什麼它們只咬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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