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27】 時間若能慢一些
跟着紀清晝進入這棟樸素的二層小樓，柳扶弱只覺得自己來到了仙境，她偷偷深吸一口氣——
這裏的空氣都是香香的，還住着一位神仙，誰說不是仙境呢？
柳扶弱班師回朝後，因着外頭暫無戰事，便在宮內休養生息，幫着母親柳羲和處理政務，每日練武，生活很有規律。
直至前些日子，一名暗衛來報：“我有個表妹在王都內做巡邏隊長，她知道我回來，說城中新開了一家食肆，十分美味，非要請我去喫頓飯，我推脫不過，今早陪她去了，還見到了食肆的老闆。”
柳扶弱聽得莫名其妙，這是在給自己安利美食店？
可自己常年在外征戰，與手下的兵同甘共苦，從不驕奢，向來剋制口腹之慾，久而久之對美食也沒了什麼興趣。
只是眼前人跟隨自己多年，柳扶弱再不感興趣，還是耐着性子聽了：“然後呢？”
那名暗衛渾身顫抖，激動起來：“將軍！那位老闆、那位老闆——”
直至馭馬衝出皇宮，柳扶弱耳邊獵獵的風聲都沒能掩蓋方纔那名暗衛的話語——
那位食肆老闆，是兩次救了我們的神明大人啊！
或許神明真的能聽見她信徒的祈願，在無數次祈求與神明的重逢後，柳扶弱終於再次見到了她的神明。
這一次，神明大人似乎在玩扮演凡人的遊戲，柳扶弱也十分配合隱藏了身份，不驚動任何人，如願見到了紀清晝。
紀清晝聽她一口一個“神明大人”便覺得羞恥，糾正她：“叫我的名字就好。”
柳扶弱激動大叫：“我怎麼配？！”
紀清晝不爲所動：“那你走，別再來見我。”
柳扶弱弱小無助地縮了起來，立刻老實了：“您怎麼稱呼？”
紀清晝看她這能屈能伸的模樣，被逗笑了。
柳扶弱只覺得這笑容燦爛刺眼，她難以直視。
接着，她知道了她的神明的名諱。
紀清晝。
“平時叫我清晝就好。”
紀清晝說：“我知道你，你班師回朝那一日，許多百姓都在迎接你，你在這裏很有名。”
柳扶弱露出慚愧的神色：“虛名罷了，若非不想神……清晝你受打擾，我真想告訴所有人，平定了戰亂的真正功臣，其實不是我，是你啊。”
紀清晝嚴肅起來：“你再如何感激我，也不能如此妄自菲薄，扶弱，你今日的榮耀，是你親手拼搏出來的，並非誰給予你的。”
柳扶弱鼻子一酸，用力點頭。
與紀清晝重逢後，柳扶弱一有空便會偷跑出宮，來找紀清晝喫飯。
因爲身份特殊，柳扶弱也不想給紀清晝帶來麻煩，每次都是喬裝從後院進來，躲在紀清晝的小樓裏，等她忙完了，帶着美味的飯菜來投喂。
離國人的口味偏清淡些，柳扶弱一開始也都是喫清淡的菜餚，直到有天她聽紀清晝提起：“我今晚打算和小暗喫火鍋。”
柳扶弱好奇：“火鍋？那是什麼？”
紀清晝簡答給柳扶弱解釋火鍋的喫法：“我和小暗都愛喫辣鍋，但你好像只能喫清湯鍋……”
“我也要喫辣鍋！”
一生要強的柳扶弱覺得自己不能輸給那個小三……哦不，小二。
哪怕紀清晝勸了又勸，柳扶弱還是堅定要紀清晝下次給她做辣鍋。
第二天，柳扶弱又偷跑來找紀清晝了，不喫到辣鍋她不罷休！
結果——
“嗚嗚嗚嗚……”
柳扶弱邊喫邊哭。
口味清淡的離國人感覺自己被食物毆打了。
紀清晝看她哭得厲害，勸道：“要不你喫清湯鍋吧？”
“我不！”
柳扶弱把一整盤肉扒拉進辣鍋，邊哭邊說：“這個好喫！我就要喫這個！”
紀清晝：“……”喫貨真是有夠拼的啊！
儘管辣到流淚，柳扶弱還是愛上了這一口。
紀清晝知道辣不是味覺，是痛覺，看着沉迷於此的柳扶弱，她默默懷疑柳扶弱其實是個受虐狂。
可孩子想喫，她還能攔着？
喫，都可以喫。
只是紀清晝悄悄降低了辣度，免得柳扶弱每次都腫着嘴紅着眼睛離開。
不知道的，還以爲自己虐待她了。
柳扶弱這些日子隱藏得很好，卻沒想到自己因急事匆忙離開時，還是被東溟暗撞見了。
“那個東溟暗說先前就感覺到我在偷看他，真的假的？”
柳扶弱想到這事還是納悶，“我倒不是自傲，可我的實力也算高手了，瞧他只是個普通人，怎麼會察覺到我的氣息呢？”
紀清晝挑挑眉：“或許是作爲野獸的直覺呢？”
柳扶弱先是一愣，旋即瞭然：“原來他的直覺很敏銳啊！”
她將“野獸”二字當成了一種誇張的形容。
“看來他有習武的天賦。”
柳扶弱想到年幼時自己展露這方面的天賦後，立刻被老母親拎起來魔鬼訓練，一晃也是很多年了。
如今她正值壯年，柳羲和卻在老去，再過十幾年，或者更短，柳羲和就會退位，而她將會坐上那個位置。
柳扶弱卻莫名有些想要逃避：“人的一生還是太短太短了……”
她記憶中的孃親，明明風華正茂。
可這次回家，她忽然發現柳羲和的發間竟多了一些白髮。
柳扶弱從前想要快快長大，可真等她長大了，卻希望時間能慢一些，再慢一些。
“有空也帶你娘來我店裏坐坐吧。”
紀清晝看了眼有些傷感的柳扶弱，忽然說：“你總是一個人偷跑出來喫獨食，你娘應該也清楚吧？”
“咳……”
柳扶弱知道自己的行爲也有些好孝，“我每次都記得給她打包的，是她自己公務繁忙沒什麼空來。”
說到這裏，柳扶弱嘆了口氣：“等來年開春，我又要出去了，到時怕沒人再給娘打包好喫的飯菜。”
“這亂世，也不知何時才能結束。”
柳扶弱苦惱：“我要去的地方，毒蟲瘴氣很多，需要找些高明的醫師隨行，只是這樣的人才太少了。”
紀清晝聞言，腦海中閃過一個人影，她道：“我聽說王都內有一位菩薩鈴醫，叫做謝子夜，他的醫術似乎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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