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她揮拳，踢腿，拿頭撞……
奈何，就她那小胳膊，小腿兒，小腦袋的，在身材欣長，武功高強的世子爺面前，無異於蚍蜉撼大樹，毫無用處。
他就跟一座石頭大山似的，紋絲不動。
“來，念。”寧奕馳不知道爲何小姑娘這般抗拒唸書，但還是耐心十足地一遍一遍的教。
看這架勢，她要是不念上幾句，今天她是走不了了。識時務者爲俊傑。
沈靈舟整理整理心情，安靜下來，張嘴，奶聲奶氣：“人初初，善善善。”
“……”寧奕馳沉默了片刻，柔聲鼓勵：“好，念得好，就是這樣念。”
送完秦大夫回來覆命的常山，看到自家世子爺這不爲人知的一面，驚訝不已，一隻腳跨在門裏，另一隻腳留在門外，都忘了擡。
寧奕馳擡眸，看了一眼常山。常山領會，退了出去。
寧奕馳低頭，抓着小姑娘的小胖手，指着書：“再來一遍。”
“舟舟來。”沈靈舟把自己的手從寧奕馳手裏拽出來，伸着小短指頭，指着那本破書，聲音奶奶的：“人初初，本本善。”
寧奕馳：“好，有進步，再來一遍。”
沈靈舟沒法，只好再念。
一遍，一遍，又一遍，世子爺他老人家就跟魔怔了似的，非得卡着這一句翻來覆去地讓小姑娘念，似乎今天非要讓她把這兩句攻克下來，纔算完。
您擱這唸經呢！您倒是往下走啊！沈靈舟簡直要抓狂。她不是不想念，她是真的念不出來呀。
眼看着寧奕馳又要去指那第一句，沈靈舟搶先指了指“性相近”，擡起小腦袋看他：“哥哥念。”
寧奕馳本想讓小姑娘把第一句念會，再往下念，可見她實在念不出，怕打擊她的信心和熱情，於是順着小姑娘指的接着往下念。
十六歲的世子爺剛變完了聲，聲音清潤低沉，很是好聽。
沈靈舟聽得入迷，小胖手指就在書上不停地指，聲音糯糯的：“哥哥念！”“哥哥念！”
寧奕馳抱着小姑娘，非常有耐心地一句接一句地念，唸了好一會兒，忍不住輕笑一聲，在小姑娘頭頂的小揪揪上扒拉兩下：“是你要念書，不是哥哥要念。”
話落，又帶着沈靈舟從頭開始念。
就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靈舟嗓子都念幹了。
“咳！咳！咳！”沈靈舟蔫頭耷腦有氣無力地靠在寧奕馳懷裏，使勁乾咳，死活不肯再念。
“罷了，先喝口茶。”寧奕馳這才大發慈悲，把書合起放在桌子上，喊了常山進來奉茶。
一聽可以喘口氣了，沈靈舟也不咳了，手腳並用從寧奕馳腿上爬下來，噔噔噔跑到榻邊，爬上去縮在角落坐好，遠離世子爺他老人家的魔爪，生怕再被抓回去接着念。
見小姑娘大眼睛瞪溜圓戒備地看着他，寧奕馳有些哭笑不得，端着茶杯送過去：“罷了，今日就到這裏。喝口茶，潤潤嗓子。”
哎呀媽！今天終於不用唸了。沈靈舟跪坐起來挪到邊上，就着寧奕馳的手咕嘟咕嘟喝起了茶。
幾大口甜絲絲的花茶下肚，沈靈舟總算活過來了，坐到榻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寧奕馳好笑地看着抱着肚子坐在榻上嘆氣的小糰子，也坐在了榻邊，從桌子上把上午沈靈舟落在這裏的那塊玉佩拿過來，放到沈靈舟面前：“你的，收好。”
沈靈舟看了一眼那塊破玉佩，歪着小腦袋想了想，決定讓寧奕馳幫忙去說退婚的事。
她把玉佩往寧奕馳那邊推了推：“舟舟不要，祖母。”
寧奕馳略一沉思，試探着問：“你想把玉佩還給祖母？”
沈靈舟點頭。
寧奕馳想問句爲何，可念及小姑娘說話實在太費勁，只好根據小姑娘的處境揣摩着她的意思：“你是想和二公子退親？”
世子爺他老人家可真聰明哇，終於有個可以正常交流的人了，沈靈舟激動得快哭了，坐直了身體，拼命點着小腦袋：“舟舟不要，不要安哥哥。”
看着粉雕玉琢的小糰子，望着那雙天真無邪小鹿一般的眼睛，寧奕馳沉默了片刻，和她確認：“你可想好了？”
沈靈舟鄭重點頭：“夫人壞，舟舟餓，不要安哥哥。”
寧奕馳眉梢微挑。這小東西還真的是聰明。
小東西和寧正安尚有着婚約，身爲未來婆母的鄭夫人居然讓小東西餓肚子，這態度也算擺明了，壓根就沒把她當回事，這樁親事，早晚得黃。
一個三歲多的小姑娘，把這事看得如此明白，竟然主動提出退婚，還真是難爲她了。
不提別的，單單就衝小姑娘這過人的聰慧勁兒，還有肉嘟嘟的小臉上那雙寫滿了期盼的大眼睛，寧奕馳也不忍拒絕，只想順了她的意。
他拿起玉佩掛回沈靈舟脖子上：“玉佩你先收好。過幾日，等祖母身子好些，我找個機會和她提一提。”
真的嗎？世子爺真的會幫她去和老夫人說？可他都不問問她爲什麼要退婚嗎？
見小姑娘又驚又喜，似乎還有些不信，寧奕馳又說：“放心，答應你了我會去做。”
幸福來得太突然，沈靈舟簡直要喜極而泣，她用言語無法表達內心的喜悅和感謝。
小手撐着榻站了起來，抱着肉乎乎的小拳頭對着寧奕馳拱了拱，連鞠了兩躬。
鞠完躬覺得還不夠，一下撲到他懷裏，摟着他脖子，吧唧吧唧在他左臉和右臉上各親了一口。
寧奕馳把頭微微往後仰，還伸手在兩邊臉上各抹了下，面露嫌棄，可嘴角卻淡淡彎成了一個愉悅的弧度。
被寧奕馳擦口水的動作逗樂，沈靈舟鬆開他，一屁股坐在榻上，呲着牙咯咯咯笑出了聲。
見小姑娘笑得見牙不見眼，寧奕馳也忍不住笑。
外出幾日，剛把差事辦完趕回來的秦青拿了一封信急匆匆走來，到了屋門口，聽到自家世子爺的笑聲，大驚失色，看着常山用氣聲問：“世子爺這是犯病了？”
常山伸手拿過秦青手裏的信，在他腦袋上敲了下，低聲罵他：“你才犯病！世子爺好好的！”
秦青愣頭愣腦的，滿頭霧水，小聲嘀咕：“沒犯病？那世子爺好好的笑什麼，怪嚇人的。”
“大驚小怪！”常山拿着信，擡腳進屋。
見常山進來，寧奕馳伸手在小姑娘小腦袋上揉了揉：“哥哥有事忙，你先回去玩，晚飯時分再過來。”
見寧奕馳有正事，沈靈舟乖乖地爬下榻，衝他歪歪扭扭福了福身行了禮，邁着小短腿轉身走了。
到了院裏，見菘藍在西廂房的廊下等着，沈靈舟噔噔噔跑過去：“菘菘！”
菘藍正等得着急，見自家姑娘終於出來，忙俯身把人抱了起來，柔聲道：“姑娘，咱們回去？”
沈靈舟伸手指着院門的方向，大眼睛撲閃撲閃：“狗狗。”
後花園角落那個狗窩裏關着一隻剛下了崽的狗，裏面有五隻小狗狗，奶呼呼肥嘟嘟的，實在是可愛得緊。
還走不穩的小狗狗在那裏哼哼唧唧拱來拱去搶奶喫的樣子，看得她心都要化了。
她實在是喜歡，不然那天她也不至於趁菘藍不注意偷偷跑出去看，還被甯浩閒那個小混蛋欺負了。
“姑娘，您想去看小狗，奴婢帶您去，但您不能抱小狗，大狗剛下了崽，很兇的。”菘藍抱着沈靈舟往外走。
到了後花園狗窩那，就發現兩個粗使丫鬟正在拆狗窩，大狗不見了，剩下幾隻小狗放在籃子裏。
沈靈舟掙扎着下地，噔噔噔跑過去：“大狗狗？”
兩個丫鬟見是沈靈舟，只當她還是之前那聽不懂話也說不明白的小傻孩，都沒搭理，繼續忙着手裏的活。
菘藍見狀，忙從懷裏掏了兩個嶄新的荷包遞上去，客客氣氣地打了招呼，算是把話問明白了。
原來，這狗窩被拆，也是被鄭夫人的怒火波及。
聽到丫鬟隱晦地解釋，沈靈舟明白了。
五公子甯浩閒還沒好，她的飯再次被世子爺院裏的人提走，鄭夫人滿肚子的怒火無處可撒，就叫人把這狗窩拆了，狗扔了。
大狗已經讓人拉出去賣了，小狗人家不要，她們還沒來得及扔。
看着那一筐哼唧哼唧到處拱着找媽媽的小奶狗，沈靈舟快氣死了。
小狗狗都還在喫奶，就把大狗拉去賣了，這個鄭夫人真的是壞透了！
見沈靈舟氣鼓鼓地蹲在筐旁邊，伸着小胖手摸着那些小奶狗，菘藍上前哄着：“姑娘，咱們回吧。”
沈靈舟擡頭，看着菘藍，委屈巴拉的：“菘菘，舟舟要。”
這麼可愛的小狗狗，就這麼扔了，真的是太可憐了。
看着小姑娘溼漉漉的大眼睛，想到小姑娘從小到大除了她這個丫鬟，從來沒什麼玩伴，菘藍心軟了。
嘆了口氣，起身和兩個丫鬟交涉了半天，又給出去兩條做工精緻的帕子和十文錢，這纔要到了一隻。
菘藍蹲到沈靈舟身邊，小聲說：“姑娘，咱們只能抱一隻，還得藏着養，不能被夫人發現了。”
雖然都捨不得，可也知道鄭夫人讓扔，丫鬟們不敢留，肯給一隻已經不錯了。
沈靈舟在菘藍的催促下，閉着眼睛點兵點將，摸到了一隻。睜開眼睛一看，是個全身灰色的小狗狗。
“灰灰！家家！”沈靈舟抱起它，不忍再看別的，轉身就往自己小院走。
菘藍上前想幫她抱着，被小姑娘躲開了：“舟舟抱。”菘藍想抱起沈靈舟也被她拒絕了。
沈靈舟抱着小奶狗，邁着小短腿快步往前走。
眼看着就要進小院了，不遠處傳來一聲嬌喝：“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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