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看着她們這樣,沈靈舟卻開心異常,抱着小灰狗窩在菘藍懷裏,呲着牙笑得無比燦爛。
小胖手還伸在空中,衝着那二人身後指啊指,點啊點。
她這沒心沒肺地指指點點,外加那懵懵懂懂太陽花一般燦爛的笑,着實令人膽戰心驚,毛骨悚然。
“鬼呀!有鬼呀!”鄭雲嫺一腳踢開抱着她腿的翡翠,尖叫着就跑。跑得太急,腳下一絆,趔趔趄趄跑遠了,眨眼功夫就不見了人影。
見鄭雲嫺跑了,翡翠抖着腿從地上站起來,跌跌撞撞,連滾帶爬也跑了。
菘藍雖然沒做虧心事,可她也怕鬼呀。
傳聞小孩子比大人靈性,有的時候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東西,菘藍她只當自家姑娘當真看到了死去的珍珠。
菘藍嚇到了,臉色煞白,脊背發涼,緊緊抱着沈靈舟,轉身就往小院跑。
一邊跑一邊壓低聲音,語氣急促,滿是央求:“小祖宗哎,莫要再喊她!莫要再喊!”萬一喊上身可如何是好!
菘藍抱着沈靈舟一路狂奔進了屋門,把小姑娘往地上一放,轉身“哐當”把門關上,大白天的,把門栓插得嚴嚴實實。
之後轉身,靠在門上,再也站不住,順着門滑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剛纔是被氣得發抖,這會兒她是嚇得發抖。
見自家菘藍真嚇到了,沈靈舟心中愧疚。哎,她忘了,她家菘藍膽子小着呢。
沈靈舟把小灰狗放在地上,走上前去,抱着菘藍脖子,肉乎乎的小臉蛋湊上去,在菘藍臉上左邊貼了貼,右邊又貼了貼,奶聲奶氣安慰她:“菘菘,舟舟騙人。”
菘藍面如土色,腦袋嗡嗡的,一時沒反應過來沈靈舟說的什麼。
見小姑娘靠過來,伸手就把人緊緊摟進懷裏,心有餘悸:“姑娘,日後見到剛纔那、人,千萬莫要喊她!”
“舟舟騙人!”沈靈舟不得不重複一遍。
“什、什麼?騙人?”菘藍一愣,慢慢推開小姑娘,滿眼不可置信:“姑娘剛纔是騙人的?”
沈靈舟一本正經點點小腦袋,竭盡所能把話說得明白易懂:“騙人,舟舟騙人。搶狗狗,壞。”
菘藍腦袋稍微一轉,想明白了。姑娘沒有見鬼,因爲剛纔那兩人搶姑娘的狗,所以姑娘騙她們的。
姑娘沒有見鬼!她就說,姑娘好好的,怎麼可能見鬼。
菘藍如同劫後餘生,簡直要喜極而泣。一直緊緊繃着的脊背頓時鬆懈下來,伸手就把沈靈舟抱進懷裏:“姑娘,您可嚇死奴婢了!日後不要這樣騙人可好?”
鬼神之類,還是莫要隨意拿出來開玩笑的好。
沈靈舟點點頭:“舟舟乖。”用這招嚇唬人,偶爾用一下管用,用多了就不好使了。
菘藍見小姑娘聽話,又抱了會兒她,這才鬆開,撐着門站起來。
沈靈舟見菘藍好了,蹲下去把趴在地上哼哼唧唧轉圈爬的小灰狗抱起來,輕輕摸着它毛茸茸的腦袋,擡頭看着菘藍:“菘菘,灰灰餓。”
“姑娘先進屋,奴婢給它弄點兒喫的。”確定沒有鬼,菘藍趴在門縫往外看了看,見一切如常,太陽正烈,這才大着膽子把門打開。
把木門推到兩邊,菘藍轉身往裏走。
剛走了一步,她突然想起什麼,整個人呆愣住。
姑娘剛纔騙人了!姑娘會騙人了!那是不是,是不是……
菘藍目露狂喜,三步並做兩步,追上沈靈舟,蹲在在了她面前,握着小姑娘的肩膀,聲音發顫:“姑娘!”
菘藍怎麼了?爲什麼情緒這麼激動?
沈靈舟歪着小腦袋看着她,眨巴眨巴大眼睛納悶地問:“菘菘?”
菘藍扶着小姑娘肩膀的手不受控制地在抖,眼眶發紅,小心翼翼哽咽着問:“姑娘,您好了是不是?不傻了對不對?”
哎呦天呀!她家傻菘藍可算看出來了!
她還琢磨着給菘藍表演點什麼,讓她知道自己不傻了,這下好了,省得費腦筋了。
沈靈舟大眼睛彎成了月牙,湊上去,吧唧在菘藍臉上親了一口,奶奶糯糯的聲音歡快愉悅:“舟舟不傻!不傻!”
得到肯定答覆,菘藍伸手把小姑娘摟進懷裏,悲喜交加,嗚嗚嗚哭了起來:“姑娘,您可終於好了!”
自打姑娘和姑爺去了之後,她一個人帶着小小姑娘,一個不留神的功夫打了個盹,姑娘就跑到後花園去玩。
等她回神找過去,小小姑娘已經倒在石磚上,頭破血流暈了過去。
再醒來,姑娘就傻了,請了多少大夫醫治都沒有醫好。
她自責,懊悔!要不是姑娘還需要人照顧,實在放心不下,她早就沒臉活在這個世上了。
她以爲,姑娘這輩子就這樣了,可沒想到,老天有眼,姑娘竟然好了!
如同劫後餘生一般,菘藍跪坐在地上,緊緊抱着沈靈舟,聲淚俱下,哭得昏天暗地。
沈靈舟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小臉在菘藍臉上蹭了蹭:“菘菘不哭嗷!”
她能理解菘藍的心情。菘藍是小舟舟孃親身邊的貼身丫鬟,小舟舟孃親待她情同姐妹,在臨死之際把孩子託付給她,可孩子在她身邊磕傻了,她能不自責嘛。
但小舟舟磕傻這事,還真怪不到菘藍頭上。
那是鄭夫人是有意爲之,菘藍一個也才十五六歲的丫鬟,哪能方方面面照顧得到,總有被人鑽空子的時候。就算那次不成,鄭夫人也會再找機會下手。
可菘藍不這麼想,她認爲就是她的責任,是她沒看顧好姑娘。
雖然她也懷疑過是不是有人故意推了姑娘,不然就算姑娘跑着跑着不留神摔倒了,可姑娘小小的個頭,也不至於磕成那樣。
可那時,剛得到消息,小舟舟的大將軍叔叔投了敵,皇上念及他過往爲了國家出生入死戰功赫赫,雖未株連九族,但三族之內還是悉數抓走關押起來。
緊接着,又得知小舟舟的舅舅下了大獄。
原本的打算是臨時借住在鎮遠侯府,可這下,再無人來接,也無處可去,徹底成了寄人籬下。
菘藍怕。
她怕鎮遠侯府的人忌憚她們姑娘是欽犯的親屬,趕她們姑娘出去。萬一姑娘被官府發現,要是抓了去,姑娘小小的年紀,怎麼能熬得過去。
她又怕姑娘磕傻的事,是侯府的人背地裏下的黑手。
所以,她雖心有疑惑,卻死死壓在心底,不敢表露絲毫。只是那之後,把姑娘看得更緊。只是夜裏等小舟舟睡着的時候,她一個人不知道抹了多少眼淚。
菘藍所有的心理,書上都寫了,沈靈舟全部知道。
在書裏,小舟舟沒了之後,菘藍也沒有獨活,隨着她去了。
哎!傻菘藍!沈靈舟輕輕嘆了口氣,又在菘藍滿是淚水的臉上親了親。
之前小舟舟傻着的時候,跟她說什麼她都不懂,只會笑,所有的壓力和擔憂,菘藍都一個人硬撐着,強扛着。
現在知道自家姑娘好了,菘藍就像找到了主心骨,抱着小姑娘哭個不停:“姑娘,您怎麼纔好啊!”
見菘藍一個勁兒地哭不停,沈靈舟怕她哭傷了眼睛,只好把在兩人之間快夾扁了的小狗狗費力往上抱了抱,轉移她的注意力:“菘菘不哭,灰灰喫飯飯!”
“哦,對對!”菘藍回過神,終於停了哭,鬆開沈靈舟,拿袖子胡亂抹了抹眼睛,起身去翻喫的。
沈靈舟抱着小狗狗走到榻邊,把它放在榻上,小腿一擡爬了上去,又把小狗狗抱回懷裏,輕輕摸着它毛絨絨的腦袋:“灰灰乖哦!”
菘藍翻出一塊綠豆糕,放在小碗裏端了過來,放在榻上。
沈靈舟把小灰狗放在榻上,往碗邊推了推:“灰灰喫。”
灰色的小奶狗晃晃悠悠走了兩步,伸出舌頭在綠豆糕上舔了舔,隨後哼唧兩聲趴在了榻上。
“狗狗不喫?”沈靈舟擡頭看着菘藍,正對上菘藍滿含熱淚又帶着笑意的目光。
菘藍忙擦了擦眼睛:“姑娘,興許小狗還不怎麼餓,要不待會兒再喂?”
沈靈舟點點頭。抱着小奶狗站起來,走到菘藍身邊,小身子一蹲一屁股坐在了菘藍腿上,靠在她懷裏。
她知道,她家菘藍想抱她呢。
果然,菘藍小心翼翼抱着那胖乎乎的一人一狗,彷彿她們是稀世珍寶。
“姑娘,您什麼時候好的?怎麼不告訴奴婢?”菘藍抱着沈靈舟輕輕晃着身子問。
還不等沈靈舟回答,菘藍突然想到那日,姑娘先是在老夫人屋裏告了珍珠的狀,後來又追着世子爺喊“舟舟不傻”,她恍然大悟:“可是世子爺送您回來那日?”
沈靈舟眯着眼,點點小腦袋。
當真如此!菘藍破涕爲笑,可隨即又有些懊惱:“奴婢記起來了,您跟奴婢說了的,只是奴婢沒當真。”
沈靈舟見她又自責,小腦門在菘藍臉上蹭了蹭,安慰她。
菘藍冷靜下來,眉頭蹙了起來,又問:“可是,姑娘,您說話爲何還這般?”
沈靈舟指了指自己嘴巴,嘟起了嘴:“舟舟不會。”
見小姑娘蔫了,菘藍忙安慰小姑娘:“姑娘不怕的,一定會好的!”
鄭雲嫺和翡翠二人,哆嗦着腿,踉踉蹌蹌地跑回鄭夫人住的正院,一前一後直接穿過花廳,闖進了裏間的門。
鄭雲嫺頭髮都跑散了,一進門撲到鄭夫人身上就喊:“姑母,有鬼呀!”
翡翠緊隨其後,撲通一聲跪趴在了鄭夫人的腿邊,臉色慘白如紙:“夫、夫人,珍、珍珠來了!”
鄭夫人坐在牀邊,手裏端着藥碗,正在給稍微好了些的五公子甯浩閒喂藥。
冷不丁地被這兩人一驚一乍地撲在身上,嚇得手一抖,一碗黑乎乎的藥直接扣在了甯浩閒穿着白色裏衣的身上,燙得他嗷一聲慘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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