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去了京城，這暴躁的人，看世子哥哥不順眼,和叔叔也不對付,回頭再打起來可就麻煩了。
見小姑娘極力攔着他，左允錚似是猜到她的想法，拍拍她的頭：“放心,你九哥不是去打架,是去辦正事，順道送一下你。”
這話鬼才信,有正事早不去辦,在福州耗到這時候？
沈靈舟問：“那你說，什麼正事？”
左允錚：“奉皇兄之命,拜訪你們新登基的大楚皇帝。”
沈靈舟一拍腦門。是了,她都忘了，這傢伙這次是帶着使團來的,他還是使團團長呢。
可人家使團早就到了京城,這傢伙在福州混了這麼久,她還以爲他不用去的呢。
既然如此,那也只好帶着他了。
等一切收拾妥當,沈靈舟就和舅舅一家辭行,啓程上京。
周家舅舅照舊哭了一場,沈靈舟再三保證,等她陪一陣子叔叔和世子哥哥就儘快回來，舅舅這才放手。
上了馬車，舅母又追過來，拉着小姑娘的手，絮絮叨叨一大堆。
見舅母又提起關於她親事的話頭，沈靈舟忙岔開了話題，說天色不早還要趕路，揮手辭別。
看着馬車越走越遠，直到看不見，周家舅母扶着不停抹眼淚的周家舅舅：“老爺，回吧。”
二人轉身往裏走，周家舅母一臉愁容道：“舟舟馬上十四了，這親事還沒個着落。這一趟進京又不知要何年何月纔回，再晚，那些好兒郎就被人定了去，真是愁死人。”
周家舅舅倒覺得還好，在他心中，他的舟舟還是個娃娃呢，晚些說親就晚些說親，不打緊的。
可見自家夫人愁眉不展，周景存只好安慰道：“夫人莫急，按你說的，我在給沈將軍的信中提及了此事，讓他在京城幫着舟舟留意一番。”
“我是不願舟舟嫁去那般遠的，可也沒辦法，舟舟眼光高，看了那麼多畫像，沒一個看中的。”周家舅母嘆氣。
隨後又問：“老爺，若是舟舟在京城還是選不中，那可如何是好，這一年比一年大了。”
只要不在他寶貝外甥女舟舟面前，周景存就和那個哭包舅舅判若兩人。
此刻沉穩幹練，語氣豪邁，總算能看得出他是掌管碩大周家的家主了：“那就把舟舟接回家來，我就不信，憑我周家的財力，連個好女婿都找不到。”
周家舅母依然發愁：“這一去一回，不知又要幾年，舟舟大了，年紀相當的兒郎怕是不那麼好找了。”
周景存自信滿滿：“夫人莫要杞人憂天。我們舟舟那等容貌，性情也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我周家的財力，沒有相當的，還有大把比舟舟小的嘛。”
周家舅母眼睛一亮，面上愁容盡數散去：“老爺高見，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
沈靈舟這次出行，可謂聲勢浩大。
她身邊跟着的丫鬟婆子們，鎮遠侯府的幾十名侍衛，沈之淵的幾百名親兵，外加左允錚帶領的陳國使團一部分人，一行人浩浩蕩蕩。
沈靈舟覺得太過張揚，她又不是公主什麼的，弄這麼大排場，別回頭再給叔叔和世子哥哥帶去不好的影響。
於是她找大家商量，想讓大傢伙分成幾波走，低調一些。
別人都還沒開口，左允錚先否決了。說如今新帝剛登基，沒人知道暗地裏還藏着哪些老鼠臭蟲，還是謹慎些好。
這一次，三方人馬的意見出奇地一致。
沒辦法，沈靈舟只好聽他們的。
果然如左允錚所料，一路上當真遇到了幾次刺殺。
不過，對方似乎並不敢迎面對上，要麼是隔着很遠的距離射了幾箭就跑，要麼就是在路上挖坑放樹，設置路障。
沒什麼損失，也沒什麼傷害，可三番五次，着實惹人煩。
兩國現在交好，左雲錚不想以使團的身份殺人，於是只管護着沈靈舟安全無事，別的他不管。
鎮遠侯府的侍衛和沈家親兵通力合作，先後斬殺了幾名刺客，卻沒捉到活口。
好在進了京城地界，終於消停了。
這一路上，左允錚以陳國大使的身份，刻意拖慢行程。
不是他嫌累，也不是他故意找茬，主要是小姑娘好不容易在福州養胖了一些，他不想再把小姑娘奔波瘦了。
除此之外，他不想那麼快到京城。
到了京城，花花就要去找寧奕馳那老匹夫，和她那個叔叔了。
不管花花住在誰的府上，到時候他再想見花花，怕是沒那麼容易了。
兩方面原因，左允錚這一路上可着勁兒地矯情。
一會兒累了，要住店，一會兒餓了，要找個飯莊喫飯。
沈靈舟也不知道左允錚這是抽哪門子的風，明明小時候連乞丐都能扮，什麼苦都能喫，突然就變這麼嬌氣。
沈靈舟急着見到世子哥哥和叔叔，心情急迫，催促了左允錚幾次，可他就是不聽。
沈靈舟無奈，又不能把他丟下，她先走，只好由着他。
一路上青山綠水，可再美的風景，看多了也就那樣，無趣，枯燥。
爲了讓時間過得快一些，有的時候大白天的，沈靈舟也窩在馬車裏睡覺。
這一日到了喫飯的時候，小姑娘還在睡，菘藍和小丫鬟們輪番喊都喊不醒。
左允錚好奇又覺得好笑，進了馬車把小姑娘拖起來：“花花，你是小豬嗎？一天天，從早睡到晚。”
沈靈舟是真困，眯着眼睛去拍左允錚扳着她肩膀的手，嘟着嘴咕噥着：“撒手，我困。”
左允錚把小姑娘連拎帶扶，弄下馬車，讓她吃了飯。
喫過飯，上了馬車，沈靈舟繼續睡。
到了下一個城鎮，在客棧安頓好，左允錚請了大夫給沈靈舟診脈，問小姑娘怎麼這麼能睡。
大夫診過脈，說一切都好。旅途顛簸，加上小姑娘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貪睡些正常。
一聽他花花在長身體，左允錚越發找到了放慢行程的理由。
馬車不能太快，不然馬蹄聲太吵會打擾到他花花睡覺，馬車太顛簸，會影響她的骨頭生長。
但凡鎮遠侯府的侍衛，或者沈之淵的人來找沈靈舟商量，試圖加快行程，全都被他一句話懟了回去：“耽誤了你們沈姑娘長個子，你們擔待得起！”
見左允錚暴躁狂妄強詞奪理的樣子，鎮遠侯府和沈府的人謹記沈靈舟出發之間一再交代的“以和爲貴”，這才壓下了不敢不顧撲上去打一架的衝動。
功夫不負有心人，就這麼好喫好睡了一路，到了京城的時候，沈靈舟終於長胖了。
看着小姑娘白皙細膩的小臉蛋，終於又有一絲肉嘟嘟的了，左允錚滿意地笑了。
一行人剛進京城地界，遠遠地就見兩隊人馬並肩而來。
天一亮，沈靈舟就急不可耐地坐到了車轅上去了，對着前方翹首以盼。
看到有人朝這個方向奔來，她伸着脖子探頭去看。
一看清打頭騎馬飛奔而來的兩人，沈靈舟就激動地站了起來，揮着胳膊就喊：“世子哥哥，叔叔！”
“停車！”左允錚嚇得連忙喊停馬車，從馬上躍到車轅之上，伸手扶住小姑娘，生怕她摔倒。
寧奕馳和沈之淵今日同時告了假，天還未亮，城門一開就出了城來迎接。
兩個人雖沒言語，可較勁兒較了一路，你奔我趕，一直並駕齊驅，誰也不肯落後。
此刻見到馬車上站着的小姑娘，聽到小姑娘那清脆的喊聲，二人面色緊繃，難掩神色激動，越發悶頭打馬，只爲先一步到達小姑娘身邊。
見兩人不管不顧的騎馬衝過來，馬車旁的隨行人員悉數讓開。
眨眼間，兩人就奔到了馬車前不遠處，還未等馬完全停下，二人就齊齊翻身下馬，撲了過來。
“舟舟！”
“舟兒！”
看着一左一右跑過來的兩個人，沈靈舟鼻頭一酸，眼淚吧嚓就要哭：“世子哥哥，叔叔，舟舟來了。”
在寧奕馳眼裏，小姑娘雖然身量長高了不少，可圓乎乎的小臉蛋仍舊和她當年離開揚州城時所差無幾。
仍舊是那個喫過了午飯就賴在他榻上歇午覺的小姑娘。
可在沈之淵眼裏，當年那個胖乎乎圓滾滾，抱在手裏沉甸甸的小侄女，一下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差別如此巨大，一時間，他竟有些不敢認。
沈之淵一愣神的功夫，寧奕馳就率先出手，伸手就去抱站在馬車上一會兒扁嘴要哭，一會兒又彎着眼睛要笑的小姑娘。
可還沒等他的手捱到沈靈舟，同樣站在車轅上的左允錚卻突然伸手，把小姑娘舉起來放到了馬車車廂頂上。
突然上天的沈靈舟：“……”
抱了個空的寧奕馳：“……”
回過神的沈之淵：“……”
馬車周圍的丫鬟婆子們，侍衛，護衛，親兵們：“……”
左允錚如此舉動，所有人都有些錯愕和不解。
連站在人羣之後的蒼江，都下意識捂了下臉。
唯獨左允錚一臉無所謂地靠在車廂上，伸手扶着小姑娘的胳膊，以防她掉下來。
全場寂靜了片刻，寧奕馳臉色一沉，腳尖點地躍上車轅，對着沈靈舟伸出手：“舟舟，別怕，跳下來。”
雖然學藝不精，可沈靈舟好歹也算是個習武之人，這麼一點高度，自然是不怕的。
可她不能就這麼跳到世子哥哥懷裏，因爲她九哥的大爪子還捏在她胳膊上呢。
雖然他面上表情沒什麼變化，可捏着她胳膊的手卻微微用了力。
沈靈舟十分肯定，要是她不管不顧就那麼跳下去，她九哥又要傷心難過了。
沈靈舟看向左允錚，笑了：“九哥。”
小姑娘笑容甜甜的，語氣嬌嬌的，只喊了句“九哥”，可左允錚明白她什麼意思。
沉了沉臉，咬了下牙，鬆開小姑娘的胳膊，在她袖子上拍了拍那不存在的灰塵，垂下眼眸：“當心些。”
“知道。”沈靈舟藉着自己坐得高，伸手在左允錚頭頂摸了下。
那溫柔地一摸，左允錚心中的煩躁奇蹟般消散，擡起頭來，英俊的臉上笑容漾開：“去吧。”
安撫好暴躁九哥，沈靈舟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沉默不語的寧奕馳。
二人目光撞在一起，沈靈舟心頭髮酸，扁了扁嘴，思念悉數涌上心頭，委屈不已：“世子哥哥，你那麼久都不來接舟舟，也不給舟舟寫信！”
她知道，他有難處，可她就是委屈。
寧奕馳伸手把小姑娘從車廂頂上抱下來，隨後跳下馬車，把小姑娘放在地上。
大手兜着剛到他心口高的小姑娘的後腦勺，把人按進懷裏，清冷低沉的聲音有些發哽：“對不住，哥哥錯了！”
沈靈舟吸了吸鼻子：“世子哥……”
可還沒等她的話說完，就被人從寧奕馳懷裏給扯了出去，回頭一看，是叔叔。
沈之淵微微彎着腰，雙手握着小姑娘的肩膀，眼眶發紅，本就粗啞的嗓音更是嘶啞：“舟兒，叔叔沒用，讓你受苦了。”
多年未見，而立之年的叔叔依然年輕，可面上多了些許滄桑，越發像她的爸爸。
沈靈舟撲進沈之淵懷裏，用力抱了下他：“叔叔，舟兒想你了。”
叔侄兩個還沒抱完這一下，小姑娘又被寧奕馳給拽了回去，他牽着小姑娘的手不悅道：“先回城再說，舟舟想必都餓了。”
沈之淵攥住沈靈舟另一隻手：“對，先回家。”
左允錚見他花花被兩人搶來搶去，早就黑了臉，此刻敲了敲車廂：“上車。”
片刻之後，沈靈舟上了馬車，而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也都擠了進來。
原本還算寬闊的車廂，一時間擁擠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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