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十年2
原本情同手足的兩個人,現在一個是鳳凰,一個是凡鳥。到底爲什麼,差距如此之大?
空蟬日本菜餐廳只有四個包間,餐標只有三檔:每人1888元、2888元、3888元,不點菜。侯雪蓮等人喫得當然是最貴的那檔。
走進包廂,一盤盤精緻的日本料理端上餐桌,讓人眼花繚亂。
儘管侯雪蓮擺出一副日本菜很難喫的表情,許元香卻覺得分外可口,連日本清酒也多喝了兩杯。
有多久,她沒這樣奢侈過了?
仔細回憶一下,上次這麼大喫大喝,還是在三班的時候。李毅請客一向很大方的,各種美味佳餚也是應有盡有。
可惜復讀之後,她再也不能過那種日子,日常開銷也沒有土豪買單。雖然父母給她的零花錢不少,但她卻捨不得花。
“你居然重讀了三年高三?好悲慘啊!”侯雪蓮叨起一隻大蝦,輕聲感嘆。
“還行吧,所以我今年才畢業。”許元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丁旺問道:“侯指導,你和元香是同學,豈不是也沒畢業幾年?”
侯雪蓮道:“我畢業三年了。”
丁旺道:“畢業三年你就能當上這麼大領導了,真了不起!”
侯雪蓮道:“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我們班的那幾個人都負責大區了,教會能用的人才實在太少。你就說我們那屆吧,根本沒有人肯去唐妃學院讀書,我考入學院,我老媽還到教育局大鬧,不讓我去,差點兒就被攪黃了。”
“你媽媽現在怎麼樣?”許元香問。
侯雪蓮道:“我畢業的時候,還不准我進家門呢。去年我送了她一套別墅,還給我爸一輛飛車,現在也開始給我打電話了。最搞笑的是,那羣以爲我得了神經病的親戚,現在哭着喊着找我託關係,想調到雨雪集團工作。”
“那你答應了?”許元香問。
侯雪蓮道:“我幹嘛要答應?當初我去讀神學的時候,他們如果能說一句好話,也不會刺激的我媽跟瘋子一樣到處鬧。你說說我去參加教會有多不容易,母親罵,父親打,親戚們白眼,若不是羅老師一直鼓勵我,跟我說苦難終將過去,我都快熬不住了。
現在我過好了,他們一變臉,轉頭誇我年輕有爲,向我要這要那,早幹什麼去了?”
“那也不能這麼說,都是親戚嘛。”丁旺嘿笑兩聲,又問:“侯指導,您畢業三年就有別墅了?”
“嗯,剛畢業的時候只有一套,工作滿一年,又給了另一套。公司的別墅不準賣,我就把多出那套給我爸媽住了。雖然他們差點害了我,但畢竟是我的父母,陛下也說過要孝順父母。”
“哇,剛畢業就有別墅,工作滿一年還有另一套?”丁旺再度被驚呆了,“元香和我要是有你這麼能幹就好了,我們這些外地人,想在海城買個鴿子籠,也不知要攢錢攢到猴年馬月!”
侯雪蓮笑道:“你們也不要過於自謙,元香其實比我聰明,當年若肯去唐妃學院,肯定混得比我還好。”
丁旺道:“侯指導,這個唐妃學院到底是什麼學院,怎麼一畢業就這麼厲害?元香也曾有機會去?”
侯雪蓮道:“你和元香這麼熟,問她不就行了?元香,你沒跟他說過我們學院?”
許元香有些尷尬地道:“那學院就是李毅自己出資興辦的民辦學院,連國家承認學歷都沒有,所以也沒什麼人去。雪蓮、陶鈺、尤可翠幾個,是唯數不多報考的,不過她們家裏也反對。當初事情鬧得很大,我們班主任羅老師都不得不從十六中辭職。”
丁旺眨了眨眼,伸出大拇指道:“侯指導,你真是厲害,人人都不看好的學院,你卻能看出不同,主動報考。要是換了我,我也沒有那份氣魄。”
侯雪蓮笑道:“我倒是沒有那麼高瞻遠矚,只是當時正在叛逆期,又和家裏鬧翻了,總想着做家裏反對的事。現在想來,我真的好幸運,若是沒頂住壓力,也不能成爲教會的一員了。”
許元香低聲問:“雪蓮,你現在還覺得李毅是神?”
侯雪蓮道:“當然了。什麼是神?神就是能改變我們生活的人。真神和僞神的區別就是,真神可以讓我有錢,有車,有房,受人尊崇,而僞神除了欺騙信徒,許下莫須有的來生承諾,什麼也給不了。”
許元香道:“那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這一切,還會把李毅當神嗎?”
侯雪蓮笑道:“元香,你還跟小時候一樣,太聰明瞭,有時候人太聰明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你說人的一生能有幾年?八十年?一百年?百年之後我們又在哪裏呢?黃土一抷而已。
而在你短短的一生中,可曾堅信過什麼?可曾爲了什麼不惜一切的付出?可曾認定一件事而永遠不悔?
依我看,你沒有。我們曾在一起信教,你因爲父母說了兩句,就退出了。而我和你不同,當初我信教的時候,陛下並沒有給我什麼,我卻已經決定爲他付出。而現在,就算我所有的一切都失去,我仍會堅信陛下,可以爲陛下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陛下是我一生的信仰,永不會變。”
這頓飯喫得並不平靜,侯雪蓮的電話一直在響。她把電話扔給了祕書小張,轉頭笑道:“本來這個電話是私人電話,後來號碼泄漏了,那羣人有事沒事就會打過來,真煩!”
“侯指導,您的電話!”祕書小張道。
“不是說了你代接嗎?”侯雪蓮道。
小張道:“是尤指導打來的,說是讓你看看女兒!”
“快給我!”侯雪蓮一把搶回電話,對着攝像頭道:“可翠,猜猜我和誰在一起?”
“和誰?”電話裏一個女聲問。
“是元香,她還在海城讀書呢!你要見見她嗎?”
“好啊!”
侯雪蓮將電話遞給許元香,許元香立即看到視頻中有一個大肚子的女孩,抱着一個可愛的嬰兒,向她微笑。
女孩竟然只有一個胳膊,虹也截肢了,臉上還有數道疤痕,就算在笑,也分外恐怖。
“啊!”許元香驚呼一聲,然後才依稀分辨出這女孩是以前的同學尤可翠!
當初三班共有六個同學報考了唐妃學院神學系,尤可翠正是其中之一。一別七年,她本以爲尤可翠混的和侯雪蓮一樣好,卻不想變成了這副模樣。
“啊呀,嚇着你了呢!”尤可翠在電話那邊笑了起來,“怎麼,老同學變得難看了,你就不認識了?”
“不,不是,可翠,你這是怎麼了?”許元香問。
“沒怎麼,這是神的旨意。”尤可翠淡淡地道。
侯雪蓮解釋道:“幾年前,我們到北非傳教,低估了當地人的兇殘。可翠是爲了掩護我離開被抓住的,當時那羣人把她吊起來,用石頭砸,等我在村裏放火,引開村民時,她的手腳全斷了,人也奄奄一息,差點死了。”
“怎麼會這樣?”許元香驚呼。
尤可翠道:“雪蓮,是我自己沒有戰勝魔鬼,你將那個村子屠淨,也算是爲我報仇了。咱們不要再說這件事了,今天女兒學會說話,我教了她說爸爸,你聽聽。果果,叫爸爸!”
尤可翠懷裏的嬰兒,咿呀咿呀地叫道:“趴趴!”
“嗯,果果真乖!”侯雪蓮隔着屏幕親了一下,然後對許元香道:“我女兒,漂亮吧?”
“你女兒?你結婚了?”許元香問。
還沒畢業的她,總覺得結婚、孩子是很遙遠的字眼,卻不想老同學的動作如此之快。
“嗯,我和可翠結婚了,我是爸爸,可翠是媽媽。”侯雪蓮自豪地道。
“誒?”許元香更加驚訝了。
兩個女孩結婚?
好吧,現在許多國家都允許同姓婚姻,兩個女孩結婚並不奇怪。可她們的女兒是怎麼回事?女女生女?
“孩子其實是神女,這個是我的,可翠的還在她肚子裏呢!”侯雪蓮道。
看着許元香還在迷茫,她又低聲解釋道:“神女就是神的女兒!”
“啊,李毅的?”許元香飛快反應過來。
原本以爲她被李毅馴教了一個月,就很過份了,卻不想侯雪蓮連李毅的女兒都生了!
接下來,侯雪蓮開始說起嬰幼兒的話題,許元香不懂這些,完全插不上嘴。她悄悄地問了幾句,打聽其它同學的情況,結果更令人驚訝。
神學系的那些同學,都給李毅生了孩子!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人家李毅有老婆的。”許元香道。
“我也有老婆的呀!”侯雪蓮道。
許元香捂臉道:“可是你給李毅生了孩子。”
“神女而已,又不是我一個人在生,你也可以去生!”侯雪蓮道。
許元香發現老同學的世界觀、人生觀已經完全與自己不同,在侯雪蓮看來,女女結婚是必然,而給李毅生孩子也是天經地義。
雙方分歧越來越大,再聊下去也是徒勞,許元香轉而默默喫飯。
宴會散了的時候,侯雪蓮給許元香留了名片。
許元香被男朋友送回宿舍,猶豫了很久,終究沒有去打名片上的號碼。她覺得她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特別是衆人都給李毅生孩子的事,更加讓她不想和李毅的公司有瓜葛。
李毅太過份了,怎麼可以跟每一個人都那麼親密呢?
幾個月後,女孩畢業,應聘進了海城一家銀行。丁旺還想跳槽到雨雪集團,許元香卻堅決不肯託關係,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又過了半年,女孩接受了丁旺的求婚,兩人在海城、唐水、以及丁旺老家,辦了三回婚禮,都很簡單,只是邀請親戚朋友。
兩人的新婚之夜,是在丁旺租的小出租屋裏。躺在吱呀吱呀的破莊上,女孩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老公很遜,才感到痛就結束了,連感覺都沒找到,不能及李毅的萬一。而丁旺看着莊單上的血跡,卻是露出了感動的笑容。
一年後,許元香也懷孕了,並生下了一個可愛女孩。三口之家擠在出租屋裏,開始爲柴米油鹽的事爭吵。
“孩子不能喝劣質奶粉,我們不能省那點奶粉錢!”許元香道。
丁旺一臉無奈地道:“咱們的首付就差十萬,省省就出來了。如果今年還不買,等到明年,房價還不知要漲到多少呢!”
許元香道:“你自己掙不來錢,憑啥苦我女兒呀?女兒不能跟着他無能的爸爸受罪!”
“成天我說沒能耐,那你找個有能耐的呀?你看看你那同學,別墅住着,飛車開着,你若有她那能耐,還用拿我的錢給孩子買奶粉?”
“丁旺,你狼心狗肺!你連房子都沒有,我陪你擠這出租屋,人家結婚,老公送的是鑽戒,而你給我的這個連純金的都不是!我每月的錢也都攢着,不捨得喫,不捨得喝,就陪你攢首付。你看看我那些同事,人家有多少好衣服,而我有幾件!
前幾天,孩子把我那套裙子撕碎了,我都找不到一件可以穿出門的衣服!”
丁旺道:“說的好像我有多少好衣服似的,我不也沒幾件好衣服?我省下的錢也還不是爲了你們娘倆?結果你們還不知足,喝個奶粉還挑三揀四!”
“好啊,你掙不來錢,怨我們娘倆能花了是吧?當初在學校裏,你是怎麼說愛我的?你的愛,就是讓孩子喝劣質奶粉嗎?我喫差點,喝差點無所謂,但你不能苦了孩子!”
“好了,別吵了,趕緊哄孩子去,孩子又哭了!就沒見過比你更不負責的媽媽!”
家裏的煩心事越來越多,婆家那邊也不消停。丁旺的父母都是重男輕女的人,得知兒媳婦生了個女兒,整天催着她生二胎。許元香覺得帶一個女兒已經夠累了,堅決不肯生,婆媳間的爭吵也越來越多。
“你怎麼又氣着咱媽了?”丁旺問。
“你自己去問她!”許元香道。
丁旺怒氣衝衝地道:“我告訴你,許元香,你可以不尊重我,但你得尊重我媽!就算她再不對,她也是我媽!”
“你要你媽,還是要我?”
“你這是什麼話?沒有我媽能有我嗎?”
“那你就和你媽過吧!讓她給你生二胎去吧!我和女兒走!”
吵得實在難受,許元香只好抱着女兒跑到樓下。仰頭看看自己和丈夫居住的小出租屋,她的眼淚嘩嘩而下。
“鈴鈴鈴……”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竟是章柳美打來的。
“元香,好久沒聯繫了,一眨眼我們高中畢業滿十年了,李毅在組織同學會,我們到時一起去?”
“啊,同學會?”許元香一怔。
轉眼間十年過去了,時間真得有如白駒過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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