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聽到她略帶嬌氣的聲音,傅斯淮回神,大手握着她剛纔抽血的胳膊,像平常那樣用溫和的聲音問,“是剛纔打針的地方疼?”
傅月辭也看過來,扶穩她的身體,“是不是剛纔抽血的護士技術不好,有淤青了?”
兩個人都這麼緊張,卿卿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太敢對上他們的視線。
傅斯淮正要解開釦子看她的胳膊時,小姑娘抽回手,心虛地咬了下脣,聲音軟綿,“又、又不疼了……”
她這樣說了,但傅斯淮還是掀開袖子看了下抽血的地方,確認沒事後纔給她穿好衣服。
“沒事就好。”
卿卿抱着他的胳膊,有些不安地蹭了蹭,眼巴巴看着他。
聲音低落地問,“爸爸,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這個問題傅斯淮沒有回答,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想什麼。
什麼都想,又什麼都想不下去。
他擡手放在卿卿的腦袋上揉了揉,笑了下,模樣很溫和。
“卿卿,我給你講講蕭家那個阿姨的事情吧。”
休息室裏本就安靜,傅月辭沒說話,在旁邊默默聽着。
屋裏只有傅斯淮的說話聲緩緩流淌。
同時,同一座醫院內。
看着面前關閉的急診室門,蕭青黛的眼眶微紅,有些潮溼。
她的手指像梅花樹的枝幹,枯瘦,此時正緊緊抓着霜降的胳膊。
那麼長時間都等了,現在短短半個小時竟讓她覺得格外漫長。
兩小時後,急診室的門打開,許多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出來。
“小姐沒事,過一會兒就會醒了,只是最近幾天吞嚥方面可能有些困難,你們切記不要給她喫……”
進去的醫生都是這個醫院頂尖的人才,交代的東西自然也多,事無鉅細地全說了出來。
霜降眼神專注,把他說的話全記在心裏。
病牀上,軟軟的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她的脖子上了藥,纏着繃帶,眼睛閉着,看錶情好像睡得不太安穩的樣子。
蕭序白扶着蕭青黛走到牀前,她盯着軟軟的臉看了很久,聲線顫抖,竟然有些茫然。
這是她的孩子嗎?
她的出現太意外,蕭青黛不敢認。
蕭序白覺得是,年紀都對的上。
他看了眼手錶上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他扶着蕭青黛坐下。
“大姐,你先坐着,三哥應該很快就把親子鑑定報告帶回來了。”
話音落下,一個人急匆匆地衝了進來。
蕭溯是一路從親子鑑定中心跑回來的,風塵僕僕,神色焦急。
進門之後歇都沒敢歇,雙手把手裏的文件袋遞給蕭青黛。
他呼吸有些不穩,不知是累的還是激動的,“大、大姐,回來了……”
文件袋上有很多褶皺,又是風吹又是揉。
捏着那幾張薄薄的紙,蕭青黛的指節因爲用力而泛起了白。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看她顫抖着手拆開那份文件。
抽出裏面印滿字的紙,她的目光往下移去。
在看到最下面的那行字時,她的瞳孔驟然一縮,腦海中突然空白。
緊接着,她覺得胃部一陣翻騰,翻江倒海一般,從喉嚨中涌出的腥甜瀰漫至整個口腔。
她扶着椅子,朝霜降的方向擡手,對方立刻從口袋裏拿出一方手帕遞給她。
蕭青黛捂着嘴,鑑定報告被她輕飄飄地放到了桌邊。
看到她這表情,其餘人皆是一愣。
蕭溯走過來,拿起那份報告,心急地直接看向最後一行字,然而看過後也僵住了。
竟然……不是!
手上的這份報告被傳給了許多人,大家的表情無一例外,震驚空落之餘皆是一臉擔憂地看着她。
蕭溯看到她手帕上殷出的鮮紅,表情慌張。
“大姐,你——”
話未說完,蕭青黛擡了下手,打斷了。
她看着病牀上昏睡的孩子,一張清瘦精緻的臉慘白,好像剛纔那口血把她臉上的所有顏色都吐出去了一樣。
這不是她的孩子。
也是,她找了好久都沒找到,怎麼可能就這樣突然出現了。
這三年來,她都數不清自己經歷過多少類似的事。
心總是高高提起又驟然落下。
一天、一月、半年。
還有多少個半年才能找到。
紙頁扇動的聲音時不時響起,除此之外安靜異常。
沒有人說話,霜降扶着蕭青黛準備離開,可就在這時,身後的牀上突然響起一道呻吟聲。
受了傷的嗓子像老舊的風笛,吹起來沙啞粗糲。
與軟軟嬌小的外表格外不符。
她睜開眼睛,看到屋內這麼多人後嚇了一跳,緊接着,她的視線落到霜降身邊,那個背對着她的女人身上。
光看背影就知道她很瘦,垂在身側的手裏攥着一團帶着的手帕。
軟軟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劇烈,她偏過頭,嗓音沙啞無力。
然而在這個寂靜的房間內,清晰地傳到所有人的耳朵裏。
“媽、媽媽……”
她伸出手,眼睛紅彤彤的,被傷到的嗓子裏艱難地擠出幾個破碎的字。
“你、你是我的媽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