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3 蛛網
她這話一出,樂振北果然不動了。
這是樂振北翻身的最大底牌，萬萬不能出事。
“住手。”樂振北說，“你不想知道我爲何尋‘三道輪迴’嗎？”
兩害相權取其輕。
樂振北從小便在權謀中取捨。
“說。”樂殷南橫在她脖頸上的小刀紋絲不動。
“因爲‘緋彈’。”樂振北迴答得倒是坦然。
“緋彈？”
見樂殷南的胃口被吊起來,樂振北順杆爬：“做個交易吧。我回答拿香的理由，你讓丁顏真走，左右我的命都還在你手裏,倒是再用我的性命交換香的下落。等我徹底安全了,告訴你書信的內容也無妨。”
她就知道樂振北不會答應得如此爽快。
她本就不想將丁顏真捲進來,但也不想讓樂振北太過得意。
樂殷南沒理會樂振北：“說！”
樂振北咧嘴一笑,默認樂殷南同意了。
“緋彈在戰場上殺傷力太大了,你看，即便是你這樣的Alp小說a都能因它失控暴走。我如今喪失與秦淮泊的生意,保不準這緋彈會流入敵手。而三道輪迴是最好的自保方式。”
樂殷南立馬明瞭。
“三道輪迴”能夠消除人們對信息素的感知,卻又能保留身爲Alp小說aBetaOmega本身的能力。
也就是說,使用了“三道輪迴”的Alp小說a們,雖然無法使用信息素，但也不會被信息素所幹擾。
而這羣Alp小說a會同樣保留身爲Alp小說a的力量與敏捷,在特定的戰場上所向披靡。
“好大的算盤。”樂殷南聲音低沉,“你又爲何知道它？它理應是祕辛。”
樂振北嗤笑：“你不會真以爲你小情人那麼興師動衆的找東西，不會引起旁人的警覺吧？再說了，她本來可是準備找我聯手的，我先她一步,也不枉我這個‘小樂王’身份吧？”
樂殷南沒理會她的明嘲暗諷，把刀鋒往前貼了一寸,劃開一道血痕。
“該說下落了。”
“等等，姐姐你是不是還忘了點什麼事情？比如……我們的約定？”
不得不承認，樂振北很快賣乖。
也許因爲在京城,也許因爲外務大臣當久了，也許因爲能夠給她庇護的樂行檢已經去世了，樂振北顯得比之前更加能屈能伸。
從前從不會主動說的“姐姐”在有求於人的時候喊得一個比一個順口。
可偏偏樂殷南就喫這一套。
哪怕有再萬般的不情願，樂殷南心底還是起了一絲漣漪。
“……”
樂殷南默不作聲地移開了槍口。
她沒有看丁顏真，反而朝臥房內瞥了一眼，嘴裏冷冷道：“滾。”
樂振北若有所思地順着樂殷南的視線走。
“三道輪迴的下落。”樂殷南沒給她這個機會，在她細白的脖頸上碰出一道傷疤，“輪到你了。”
樂殷南自然不可能給樂振北察覺臥房已經被人入侵的機會。
而與此同時，嚴笑已經成功在臥房底下翻出一個夾層方盒。
方盒做工精巧，已經上了鎖，卻難不倒嚴笑。
她從懷裏取出一根鐵絲，輕手輕腳地去撬鎖。
——兒時淪落街頭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做過盜竊之事。
“該死！這鎖怎麼這麼難撬？！”
可左擺右弄，或許是鎖孔過於精巧，嚴笑始終沒有找到着力點。
她不安地看了眼窗外，有些心急，咬咬牙，掏出槍來。
樂振北在樂殷南的壓力下，磨磨蹭蹭地開口：“三道輪迴在……”
嚴笑乾脆利落地對準鎖頭來了一槍。
砰的一聲。
硝煙瀰漫。
嚴笑打開盒子，薄如蟬翼的人皮在昏黃的燈光下晶瑩剔透，嚴笑眼裏燎起一簇火流：“找到了。”
與此同時，猩紅的血液涌濺到樂殷南雙手。
她幾乎在聽見開槍的同時就帶着樂振北朝旁邊躲去，可樂振北仍然吃了一記槍子。
緊接着不給她喘息的時間，有一枚子彈追蹤到她面前。
樂殷南堪堪躲避，肩胛卻仍然中了一彈。
快！
極致的快！
樂殷南甚至無法確保，如果不需要確保樂振北的生命，她孤身一人能否逃脫。
太快了。
而且極致隱蔽。
兩發子彈她她卻無法定位狙擊手的位置。
嗖——
又是一聲。
遠處丁顏真的身體直挺挺倒地。
“顏真——！”
樂振北沒想到中途會殺出個刺客，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把樂殷南猛地一推，剛好按在她傷口上，一瘸一拐地朝丁顏真的方向撲去。
而樂殷南顧不得她，她警惕地環顧四周，S級Alp小說a的五感努力捕捉狙擊手的動靜。
三發冷彈已過，對方已經徹底暴露了位置，她正在迅速撤離。
樂殷南想要追上去，但心有餘而力不足。
子彈卡在肩胛裏，一動便是鑽心的疼。
對手速度太快，她已經失了先手。——去找嚴笑。
樂殷南剛騰出這個念頭，突然察覺肩胛骨裏的子彈在“信息素”裏炸開。
就像投入夜空中的煙火，炸開一簇又一簇盛放的鮮花。
嬌豔欲滴。
毒性盎然。
這是比緋彈還有難以控制的子彈！
樂殷南光用腳指頭想就能猜出來刺客和誰有關。
——天底下除了嚴笑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研製出這樣的鬼東西！
已經有賓客察覺到不對勁，在趕來的途中聽到異響。
有些高級Alp小說a已經開始掩鼻警告：“前方有超高階Alp小說a失控了，小心，空氣裏有毒。”
他這話一落，愈來愈烈的毒障已經翻涌上來。
級別低一點的Alp小說a有的已經扶着廊柱乾嘔，更甚的，身體弱的已經乾脆倒地，口吐白沫。
“樂殷南！你變成了什麼怪物？”樂振北也察覺到樂殷南的不對勁，她雙眼赤紅，滿手沾着丁顏真的鮮血，聲嘶力竭，似是質問。
——怪物。
——雜種。
——馬上有人要來。
樂殷南前所未有地清醒。
也前所未有地有了將自己藏匿的想法。
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身份暴露還是被樂振北控訴“怪物”。
——得藏起來。
樂殷南打定了主意，立即轉身向後院準備撤離的方向離開。
樂振北被打中了小腿，無法追來，樂殷南輕鬆就掙開了她的視線，抵達事先和嚴笑約定的會和地點。
一棵大槐樹下。
“樂家的遠方姑娘。”
就在樂殷南以爲四周無人，可以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她突然被人抓住。
“誰？！”樂殷南警惕地自衛，小刀已經橫在對方脖頸上，厲聲低喝。
看清了來人，樂殷南更加震驚：“……秦太醫？”
“老身與老樂王素有交情，從未聽他提及樂家旁支。你是樂殷南吧？”秦太醫絲毫沒有被威脅的自覺，她伸手扣在樂殷南手腕上，“我瞧見你便覺得似曾相識，當初你和老樂王的親子身份還是老身一錘定的音，不過那時你太小，恐怕也不記得了。”
“……是您？”
樂殷南倒是記得這個從京城趕來的御醫。
樂家血脈慎之又慎，樂行檢特意從京城請來的太醫。
不過那時秦太醫一身白衣，戴着兜帽，當時樂殷南只顧緊張自己的身份去了，倒也確實沒在意這位御醫。
“您是來緝拿我的嗎？”樂殷南不確定問。
秦太醫搖搖頭：“老樂王曾經幫過老身一個忙，此次來赴小樂王的婚宴也只是悼念一番故人。本以爲只是尋常喫喫喝喝，卻沒想發現了個趣人。”
秦太醫意有所指。
樂殷南很快反應過來：“我？”
“不錯。你。”
秦太醫鬆開扣住樂殷南手腕的手，取出一粒藥丸，送到樂殷南嘴邊。
“吃了吧，可以暫且把你失控的信息素壓一壓。”
樂殷南這才反應過來秦太醫不受毒素干擾。
“那當然了。”秦太醫似乎看穿了樂殷南的心事，她說，“你體內這毒下得巧妙，只取對‘天氏’有用的毒物餵養，不過老身卻是‘人氏’，自然不受干擾。”
秦太醫呵呵一笑：“幸好老身早已達不惑之年，不受發情期干擾，否則指不定發生什麼意外。”
樂殷南此刻拿捏着藥丸，不知道該不該信任面前這位秦太醫。
“我被人下了毒？”樂殷南皺眉，捕捉到秦太醫話中重點，“您是指——我的信息素變成這樣，是因爲毒？”
秦太醫訝異：“你不知道嗎？”
她說：“我方纔見你兩次，替你把了兩把脈，可以確信你體內毒素衆多，累積雜深。想必是被人長久下毒，否則不會如此盤根錯節，積鬱不散。”
樂殷南想起之前對嚴笑的懷疑。
當時嚴笑竭力否認，她也深信不疑。
如今面對質問，樂殷南本能否認：“不可能。我只被人下過一次，而且連日服食了許多解藥，體內毒素應該只減不增，不可能……”
可這話越說，樂殷南便越覺得有五個字呼之欲出。
——嚴笑在撒謊。
還沒等她說完，樂殷南就聽見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呼喊。
“樂殷南。”
她對上秦太醫充滿深意的視線，感到一陣揪心的背叛感，說不出話來。
彷彿大腦被人重擊過，樂殷南腦子有些發懵。
她注意力不可避免地渙散，視線順着槐樹下的飛蛾散開。
“那手法明顯是‘白鬼’，她是個瘋子，會自行擴大刺殺目標，你可能也被盯上了，我們得快離……”
嚴笑還沒說完，忽而見樂殷南迴頭。
她猝不及防闖入一張支離破碎的網。
“嚴笑，是你嗎？”
樂殷南的聲音同溢散的蛛絲一般蒼白。
但牢不可破，將她緊緊纏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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