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有招有術
她提着購物籃直奔食品區,挑選已經盤算好的蔬菜、海鮮、肉食、茶葉,又去拿了幾聽高檔啤酒,裝了滿滿一籃子。
回到家,芮小丹把汽車停好,進屋就疲憊地躺在沙發上。
休息片刻,她起身到廚房開始做菜。
她將菜餚按照自己的需要配置好,就留下最後一道炒的工序,然後把一道需要長時間細火慢煨的蘿蔔球扇貝湯放在火上燉着。
張愛玲說過:通過往男人的心通過胃
然後她騰收拾了一下房間,然後她打開熱水器洗了個澡,用吹風機吹乾頭髮後,這才坐在梳妝檯前精心地化妝,接着是到臥室打開衣櫃挑選衣服。
芮小丹選的是一件乳白色的純棉襯衫和深色休閒長褲,這套服裝的搭配與她那種獨特的氣質形成了渾然天成的效果。
芮小丹看了下時間,已經快6點了,她出門打了輛車來到歐陽雪飯店。
歐陽雪詢問芮小丹北京之行的情況,芮小丹現在顧不上。
“我先用一下車,完了我再向你彙報。”
歐陽雪笑笑將車鑰匙給了芮小丹。
芮小丹出門後電話通知丁元英讓他20分鐘後下樓,然後就開上歐陽雪的車向嘉禾園小區趕去。
芮小丹十幾分鍾就到了,但丁元英已經在樓下等他了。
看見芮小丹開的車,丁元英眼裏又閃過一絲困惑。
上車後丁元英說:“那輛車不能開了嗎?”
“能開,在車庫裏,我不想開那輛車。”
“爲什麼?”
“那種車是我能開的嗎?”
丁元英笑笑:“着相了。”
芮小丹沒明白:“什麼着相了?”
“佛教的一個術語,意思是執迷於表象而偏離本質。”
芮小丹想了想說:“怎麼叫着相了,任何事物都得有一個體現他性質的相,只要着對了就是不着相。”
丁元英再一次驚歎於芮小丹的自性本來,芮小丹連這個佛教術語都不知道,他隨便一點,便就能有如此覺悟。
了不得,這不是靠修行思索得來的,這是根性問題。
“行,離不二法門不遠了。”
這芮小丹就更聽不懂了,她現在關心的也不是這個。
她突然感覺她和丁元英就是站在峽谷對面的兩個人,雖近在咫尺,而要走到一起卻如此遙遠。
但她仍要去爭取,要把十八般武藝全用上,對於丁元英,做了所有她能做的,也便沒有遺憾了。
她沒有再說話,默默無語地開着車。
彼此沉默了一會,丁元英說:
“這車不能閒着,你要是不開,就讓劉冰開吧。
他現在剛開了個公司,需要輛車撐撐門面。”
“我只是保管,這種事你不用跟我商量。”
然後彼此再次無語,直到汽車開進玫瑰園小區,丁元英才意識到喫飯的地點不是酒店。
丁元英跟着芮小丹進屋,打量着這套顯得過分空蕩的房子,自己到沙發上坐下。
芮小丹給他衝了一杯茶,拿了盤子當菸灰缸,聊了兩句便去廚房準備飯菜了。
一會兒工夫,芮小丹將做好的菜端出來,擺在茶几上。
她從砂鍋裏盛了一碗湯放在丁元英跟前,說:
“這是蘿蔔球扇貝湯,我跟飯店的大師傅學的,你嚐嚐味道。”
丁元英用小勺喝了一口,說:“好湯。”
芮小丹倒了一杯啤酒遞給丁元英,說:“我不能喝酒,你喝。”
丁元英喝了一口啤酒,每樣菜都嚐了嚐。
芮小丹問:“你怎麼看女人?說心底的那點東西。”
丁元英心裏明白這是揭幕的前奏,於是坦率地說:“女人是形式邏輯的典範,是辯證邏輯的障礙,我無意摧殘女人,也不想被女人摧殘。”
芮小丹說:“女人就這麼難養嗎?”
丁元英說:“紅顏知己自古有之,這還得看男人是不是一杯好酒,自古又有幾個男人能把自己釀到淡而又淡的名貴?這不是爲之而可爲的事,能混就混吧。”
芮小丹說:“我想,以後我們像這樣坐在一起的機會該是沒有了。你是明白人,女人那點兜圈子的套路就免了,我今天請你來不爲別的,就爲履行個程序。”
丁元英知道遲早要經過這個程序,卻不知道是以什麼方式履行程序。
芮小丹站起來走進臥室關上門。
過了片刻,當她走出來的時候,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絲綢睡袍,她緩步走到丁元英面前,輕輕一拉繫着的腰帶,那絲綢睡袍似水一樣從身上滑落到地上。
丁元英被這幅連魔鬼都無法褻瀆的畫面震撼了、驚呆了。
芮小丹平靜地說:“我把一個女人所能及的事都做了,包括我的廉恥和可能被你認爲的淫蕩,以後我就不遺憾了。現在你可以走了,結束了。
丁元英久久凝視着芮小丹,遠遠觀賞是一種美,近距離觀賞更美。
但他心裏早就打定了注意,仍保持了理性。
“我是人,而且還沒有進化到此時此刻可以無視本能。但是,我丁元英何德何能敢領受上蒼這樣的恩賜?”
他站起身,彎腰撿起那件睡衣,輕輕地給芮小丹裹在身上,又坐回到原處,望着她極其誠懇地說道:
“你是一塊玉,但我不是匠人,我不過是一個略懂投機之道的混子,充其量掙幾個打發凡夫俗子的銅板。
你要求的,是一種雄性文化的魂,我不能因爲你沒說出來而裝不知道。接受你,就接受了一種高度,我沒有這個自信。”
稍微停頓了一下,他說:“我自以爲是有點學問的人,但是今天我得承認你給我上了一課,你讓我用靈魂而不是文字去理解女人的聖潔。你這樣做,是基於一種對應的人格,謝謝你能這樣評價我,謝謝!”
丁元英說完起身向門口走去。
芮小丹佇立不動,說:“不能超越本能的男人,不算好漢。你讓一個女人體驗到了被征服的快感,謝謝你。”
兩人如此之客氣,歎爲觀止。
形式走完,丁元英默默退場,房門悄無聲息地在兩個人之間關上了。
毫無疑問這是靈魂同靈魂的對話,充滿了儀式感,同時也是這種有招有術的形式讓丁元英保持了理性。
但芮小丹後來死裏逃生後的一個電話,卻讓丁元英徹底繳械投降。
芮小丹問他:“你不是說不想被女人摧殘嗎?怎麼改變主意了?”
丁元英笑了笑:“有招有術的感情,招數裏是什麼就不去論它了。沒招沒術的感情,剩下的該是什麼?”
芮小丹問:“是什麼?”
“就該是造物主給的那顆心了。”
生死關頭,芮小丹腦子裏想到的只有以後再也見不到丁元英了,哪裏還想到什麼招數、程序。
在這種沒招沒術、純粹質樸的感情面前,丁元英感嘆道:
“此生得你紅顏知己,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