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忘憂忘憂
第762章忘憂忘憂
忘憂海內。
沈安在盤膝此地，已有數日。
但，這幾日，他的心緒卻始終未曾平靜下來。
別說去完善三尸輪迴訣了，就說安安靜靜，什麼也不想都做不到。
只要他一閉上眼睛，一會兒就會想起柳雲沁，一會兒就會想起青雲峯的幾位徒弟。
會想起老鄭，正元。
“最近怎麼我也變得有些多愁善感了？”
沈安在長嘆了口氣，睜開了眼睛，看着不知何時微微泛起漣漪的忘憂海，感到有些奇怪。
此地無風，海面卻是泛起波瀾，也不知道是怎麼個情況。
“正元素來沉穩，無需我去擔心，柳雲沁有飛霜的身份罩着，她不願意的事情，應該也沒有人能強迫。”
“至於傻小子和老三……”
沈安在神色微沉。
說實話，現在他最擔心的反而不是慕容天。
在自己死過之後，後者心性早已變得不同以往，雖然一樣很莽，但會考慮的東西已然多了起來，不再是那個沒什麼心機的少年。
如今，他最擔心的，反而是老三。
他性格孤僻，哪怕來了上界，怕是也難有朋友。
再加上一身的煞氣，在正道恐怕不好混，而在魔道……以他殺人不眨眼的性格，恐怕也會樹敵不少。
就是不知道，如今的他身在何方，又是否遇到了什麼困難。
還有……
沈安在望着水面波瀾下，碎碎圓圓的明月，神色一時恍惚了起來。
他記憶當中，鳳凰族那看上去威嚴沉穩，實際上卻偶然會有點少女心思的美婦身形浮現腦海。
還有玉心蘭，不知道她是否已經來了上界。
據百里一劍說……
她上一個三千年，直到臨終時，心心念唸的也不過是見自己一面。
可最終，還是沒能如願，抱憾而終。
轟隆隆！
本來很安靜的海岸，忽然悶雷陣陣，颳起了狂風。
海面開始波濤洶涌，一浪高過一浪。
然而沈安在，此刻略有些失神。
他的內心，一如這海面一般開始不平靜了起來。
無論柳雲沁也好，三個徒弟也好，百里一劍也好。
上一個三千年，他們都未曾身死。
所以說實在的，沈安在就算擔憂再多，其實內心也並不是很擔心。
可偏偏……
在玉心蘭這個名字不知爲何忽然出現的時候，他的內心卻是徹底都無法平靜了下來。
畢竟，上一個三千年，她死了。
所以此刻，就只有這個名字，沈安在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說服自己不要去想。
往昔一幕幕，不斷在腦海浮現。
從進入靈境，騙她與自己鬥藥換來藥園，再到兩人相談，玉心蘭試探着說能不能跟自己回青雲峯，守那藥園。
她是靈境鳳凰族五脈長老，她素來沉穩，她該知道有些話不能問，不能想。
但她想了，想過不要那個身份，願意去青雲峯藥園，當那麼一個小小藥童都好。
關鍵她還做了，身爲天玄殿之人，她自中州遠赴南訣靈符，只是爲了替沈安在操辦殿主上任儀式。
但，一直以來沈安在都沒有給予什麼迴應。
女子偶然間望着青雲峯垂釣的人眼底的失落，他過往也全當看不見。
乃至後來，兩人交集變少。
恍惚間，沈安在好像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他自己都忘記，也沒放在心上的事。
在天下人要自己赴死的時候，玉心蘭去過靈符山，找過他。
他……沒見。
再歸來，玉心蘭已經只能遠遠站在後方，靜靜觀望，甚至沒有再上前找自己說過話。
海浪洶涌，不斷拍岸。
沈安在不知何時站起了身，失神望着那一片無邊無際的海。
在海面，恍惚間出現了玉心蘭的身影。
她就這麼遠遠看着，笑着。
只是那笑容多有些落寞、生疏。
隨後……身影朝着沈安在輕輕點頭，緩緩轉身，向着那無邊無際的海岸走去。
那盡頭，聽聞是死者的歸宿。
“別過去！”
沈安在大喊了一聲。
但玉心蘭卻是無動於衷，一步步，漸行漸遠。
望着她的背影最終消失在視線盡頭，沈安在神色變得複雜了起來，朝前伸手握了又握，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他回頭，看着依舊盤膝坐在原地的白衣中年，長長嘆了口氣。
“忘憂海……忘憂忘憂，原來竟是如此。”
他自詡道心堅定，未曾想……
能讓他險些失控的，不是柳雲沁，也不是自己的那三個徒弟，老鄭。
而是一個……
連他自己都覺得只是一個過客的玉心蘭。
“看來往後有時間，要去靈境看一看了。”
沈安在長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對方如今還認不認識自己，但至少……要見她一面。
搖了搖頭，他不再多想，邁步向着自己的肉身走去，魂魄入體。
隨後，他再次睜開了眼。
前方海面，哪有什麼海浪滔天，雷聲轟鳴……依舊是一片死寂的靜謐。
“好一個忘憂海，連沈某都差點着道了。”
沈安在微微眯眼，心中有些後怕。
剛纔若是他的魂魄下了海，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這可不是幻境，比起當年正元闖符塔時還要危險的多。
那是……人之七情六慾。
並未刻意的引導，而是尋常偶然感慨一般的回憶。
一旦陷入其中，便會越陷越深，最終難以自拔。
“忘憂忘憂，想要渡海，只有忘憂麼……”
沈安在喃喃開口，腦海當中的那個美婦身影，依舊久久未能散去。
他嘗試着，擡起之間，分出一小縷神魂之力，彈入海中。
如石沉大海，再無音訊。
好似被吞噬。
這一刻，他真正後怕起來。
這忘憂海，是一片吞魂之地。
難怪，難怪陰氣如此之重，卻是見不到遊魂厲鬼。
原來，全都已經成爲了這海水。
“這到底是什麼水，竟然對神魂有着如此奇效，若是能帶上一些出去，將來若有人奪舍之類的，豈不是多了一張保命底牌？”
沈安在摸着下巴，開始盤算了起來。
如今他肉身雖強，但神魂太弱，之後還要分出神魂去單獨修煉三尸輪迴訣，會更弱。
他上前伸手鞠了一捧水，卻發現那水如同虛幻的一般，根本就捧不起來。
“跟神魂一樣性質的水？”
他皺眉，在儲物戒內摸摸索索一陣子，拿出一面黑布。
那是他人用來製作萬魂幡的材料，是用來收納神魂的好東西。
然而，哪怕是這東西，也沒有成功將那水給裝起來。
他也不敢下去，對於這忘憂海水來說，自己的肉身形同虛設，萬一直接穿過肉身作用於神魂，那以自己皇境的神魂，怕是在如此海量之水下，頃刻就將魂飛魄散。
沈安在想了想，忽然一拍腦袋。
“袖裏乾坤大，壺中日月長。”
他揮袖，袖口鼓動間被撐的渾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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