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願賭服輸
夜半，月明星稀，晚風清幽動人。
玉心蘭一人坐在湖畔邊，望着水中月，波瀾微蕩。
四周一片寧靜，靜到她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要去想什麼。
只是有些睡不着，也靜不下心來修煉。
明明並沒有太多焦急，明明只是打了賭了一場丹，借自己的藥園暫住了些許時日。
那一幕幕卻恍若刻在心底一般，揮之不去。
“玉長老？”
忽得，身後傳來了略顯幾分淡漠隨意的聲音。
她回頭，隨後慌忙起身行禮，畢恭畢敬。
“見過沈峯主。”
沈安在恍惚了一下，輕輕點頭。
他揮袖拿出一把藤椅，就在其身旁坐下，望着水中明月，碎碎圓圓。
“玉長老這麼晚了還不睡，是有什麼心事嗎？”
“並無心事，只是睡不着罷了。”
前者搖了搖頭，並不想說。
但忽然，她皺起眉頭看向旁邊的人，“沈峯主剛纔叫我什麼？”
沈安在一愣，隨後解釋。
“聽百里一劍說，你曾在下界靈族，乃是鳳凰族長老，位高權重，如今來到這上界忽然成爲芸芸衆生的一份子，怕多是有些不甘？後悔來嗎？”
玉心蘭輕輕點頭，也沒有多想什麼。
“不甘肯定是有的，但我也知道自己的天賦，也知道怕在這上界，永遠只能站在底層，但要說後悔，那倒是沒有。”
“爲何？”沈安在疑惑。
“因爲在下來上界，並不是爲了追尋更高的境界，而是想見某個人一面而已。”
“誰？”
玉心蘭搖頭，並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那人的死訊到底是真是假，只知道好像大家都不相信他死了，而他的來歷又十分神祕，大家都覺得他可能是上界之人。
所以來這上界，或許能再碰到他。
但，百年時光過去。
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沈安在心知肚明，但也沒有追問，只是望着那輪水下明月，輕聲開口。
“或許等不到呢，或者說，等到了也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呢？”
“沒關係，我只是想見他一面就好，就一面，畢竟……還沒有好好告過別。”
玉心蘭說話很輕，有些低沉。
“只是想告個別？”
“嗯。”
沈安在沉默了許久。
風吹水蕩，樹葉婆娑。
偶然間夾雜着夏夜的蟬鳴，嘈雜的蛙叫，一切倒是顯得不那麼安靜了。
“也許已經見過面了，只是玉長老不知道呢，或者……他改頭換面，已經沒人能認得出他了？”
良久，沈安在還是開口。
“是啊，也許吧。”
玉心蘭溫婉一笑，語氣釋然，但她的眼神卻出賣了她的內心。
“在下倒是覺得，沈峯主與他就有幾分相似，這算不算是見過？”
不知道爲什麼，她並不討厭眼前的人，也不懼怕他魔道峯主的身份。
“那假如我就是你想見的人呢？”
沈安在說話雖然是帶着玩笑之意，聽起來卻好像沒有感情一樣，冷冰冰、乾巴巴的。
玉心蘭沒有第一時間說話，而是擡起眸光，靜靜看着他。
“不像。”
“爲何？”
“他看起來更傻一些，沒有沈峯主這麼冷，也沒有這麼重的殺氣。”
玉心蘭的回答也很簡單，但卻很認真。
“一個人的樣貌再如何變化，只要他的心沒變，總能看出來蛛絲馬跡，我雖然也不是很瞭解他，但他絕對跟沈峯主不同。”
呼……
風吹動了沈安在的鬢角銀髮，吹動了他的衣袍，卻吹不動他冰寂的心。
“嗯。”
他點了點頭。
“不過沈峯主好像也沒有白天看到的那麼冷，沒想到晚上也會閒着無聊出來吹風。”
玉心蘭笑着說道，語氣頗爲的訝異，但也帶着生疏。
沈安在沒有迴應她的這句話，而是盯着他，忽然來了興趣，開口。
“不如我們打個賭如何？”
“沈峯主有雅興，在下願聞其詳。”
玉心蘭禮貌點頭。
“就讓我來猜一猜你與你要等的人第一次見面時的年齡，我若贏了，你便來我身邊做個藥童，我若輸了，便隨你提一個條件，如何？”
聽着他的話，前者明顯愣了一下。
這麼……隨意的賭約？
初見時的年齡……旁人又怎麼會曉得呢？
“好，沈峯主若能掐會算，在下也願賭服輸。”
兩人四目相對，腦海中皆是回憶起了當年的一幕幕。
“應該也還年輕，才八十六歲。”
沈安在語氣篤定，目光平靜如水。
玉心蘭眸光顫抖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冷冰冰的中年，眉頭緊皺又舒展，如此反覆。
也還年輕，才八十六歲……
這句話，當年自己也說過，如今卻換了個人說。
“看玉長老的神色，沈某應該是答對了？”
沈安在的聲音落下，將玉心蘭的思緒從久遠的回憶當中拉回。
她神色複雜地看着眼前人，緩緩搖頭。
“錯了。”
沈安在愣住。
不可能啊，怎麼可能會錯，這可是她自己親口說過的。
“雖然在下不知道沈峯主爲何會猜這個數字，不過確實在那個時候我與他待在一起，可並非初見。”
玉心蘭眸光微閃，望着高懸明月，喃喃開口。
“初見之時，應當是他初來靈族山外，與我族一名長老對峙之時，那時候，我八十五。”
她轉頭，與沈安在四目相對，微微一笑。
“後來獨自一人過了次生辰，沒人知道。”
沈安在皺起了眉頭，陷入了沉默。
錯了，自己竟然猜錯了。
“看來，心蘭僥倖贏了。”
玉心蘭微微笑着。
“嗯，賭約依舊有效，你想提什麼要求？”
沈安在回過神來，眼底藏了幾分複雜。
“我聽聞玉長老也會煉丹，若能與沈某同行，沈某可以教你很多。”
玉心蘭微微搖頭，“心蘭知曉沈峯主藥道造詣之強大，若賭約有效的話，煩請峯主爲我那不成器的後輩百里一劍重塑肉身。”
“我，沈安在，極道丹藥信手拈來，甚至不朽之丹亦然可煉，魔道煉丹第一人，你卻只希望我給你那後輩重塑肉身，浪費這麼一個機會？”
沈安在有些不敢置信，“不知道多少人想留在我身邊當個藥童，那對他們來說可是不可求的機緣，你真的一點都不心動？”
玉心蘭笑了笑：“心蘭不是那種唯利是圖的人。”
“況且，心蘭也只想給一個人當藥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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