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將計就計
窗櫺外,一棵楓樹矗立,火紅的霜葉掛滿了枝梢。青草尚未完全枯萎,絲絲縷縷的淡綠融於一地豔紅,燦烈的陽光映照而上,景色絢麗,令人目眩神迷。
元淮佇立窗邊,靜默地欣賞着眼前的優美景緻。她思慮重重。自她進了千機門的府邸,蠱蟲的迴應就變得詭異起來。
它在躁動。
元淮沒有召喚它,它卻自己呼應個不停,呼應的頻率與強度都愈加激烈。
難道是宿主的身體出了問題?
窗外人聲仍然喧囂。琉璃窗的隔音效果雖好,但奈何元淮的內功實在強悍,她的耳力勝過常人數倍。這聲音就像是有人緊緊貼着她的耳邊說話,嘈雜無比,擾得她心煩意亂。
“唔——”
沒有任何徵兆,尖銳的劇痛剎那間刺穿她腦中的神經。元淮身子猛地一抖,她的視線都暗了一瞬,好一段時間她才扶着窗楹慢慢直起身。
這是······宿主死亡後,蠱蟲被強行剝離,對種蠱之人進行的反噬!
好在這蠱不是具有強大殺傷力的蠱蟲,它的反噬帶來的負面作用不算嚴重。
“該死·······”元淮暗罵道,蠱蟲離體的最後一刻,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劇烈迴響,元淮這次清晰地鎖定了它的位置。
她極目遠眺,對岸的樓閣錯落有致,極盡豪奢——
那是千機門真正的待客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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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下分明是晴空高照的晌午,千機門的地牢裏還是陰冷潮溼如舊。
地牢內有一處靜室。它明顯比其他囚室整潔,石板乾燥堅硬,並無審訊後體液迸濺的骯髒和腥臭。
牆壁四周懸掛着燭燈,燭火幽幽。粗重的鎖鏈從牆體裏延伸出來,緊緊地銬住男人的四肢。
男人的身體算得上高大健壯。他身上沒有被殘酷凌虐過的傷口,衣服也十分完整,只是談不上乾淨,連夜的奔波讓他看起來疲倦又狼狽。
但這樣一個人,他跪在地上,全身抖如篩糠。極度的恐懼籠罩着他,他把頭深埋胸前,極力與身下的陰影融爲一體。
他的面前是一扇朦朧的幔簾,簾尾垂落,把貴人的身形遮得嚴密,只露出一雙精緻的繡鞋。
那位貴人身邊侍奉的人不多,有兩位持刀的侍衛分守兩側,她自己身邊則是身着幹練勁裝的年輕女子,手持一把纖細的短劍,目光不善,緊盯着男人。
“主·······主子,是屬下失職,讓他逃走了。”男人的十指蜷縮,指尖深深插入石板的縫隙裏,他的手指顫抖得厲害,指甲硬是被撬開了,鮮血淋漓,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求您,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砰——’他的額頭重重磕在地上,再擡起時,浮現起一大片淤青。
那道雍容華貴的身影微微一動,身邊的女子便領會了她的意思。
她動用了輕功,快步上前。簾子一晃,她已來到了男人的面前。
短劍於她掌間輕靈翻轉,倏爾朝前突刺,以一個極爲刁鑽的角度挑進男人鎖骨下方的皮肉。
‘啊——’男人爆發出慘烈至極的哀叫,他像只被剝了皮的貓,在地上來回打滾兒,鎖鏈被他扯得嘩啦啦的作響。
他肩頭的傷口不大,細細窄窄的一小條。可他叫得那般悽慘,蓋因那一劍戳穿了他前胸和腋下的經脈。他的左邊臂膀連同手掌都失去知覺。“混賬東西!你可知那人對主上何其重要!”她厲聲道,“一個身受重傷,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都抓不住,還留你們作甚!”
“不,不是的。”男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他的眼球上翻,嘴脣哆嗦着,“有人······有個人,她的武功實在太厲害了,我們······她······一下子就殺光了我們所有人!”
“殺了所有人?”女人顰眉,她下意識地用餘光瞥了自己的主子一眼,見主人不置可否,她收手拔出短劍,“你把那夜發生的事情細細說來。若有隱瞞,便挑斷你全身的經脈,餵了蠱蟲!”
“是,是。”男人顫聲道,“十日前,我們奉命追查身中‘蝶引’之人的下落。那天,我······”
他彷彿難以啓齒,嚅囁半天,直到身上凝聚的目光沉沉,猶如實質,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才說:“我······我去了妓館,見了一個小娘,和她喝了幾杯,時候就有些晚了。王三他們等不及,先去了我們約定好的位置。我路過一家客棧,裏面有個女孩,年紀輕輕,漂亮的像畫一樣。我,我鬼迷心竅,就悄悄地跟了上去······”
“誰知她居然也是奔着那人去的。”男人的聲線忽地拔高,“那人一身毒血,哪怕沾上一星半點的,皮肉也會潰爛,身體很快就化成一灘血泥!猴子着了道,他死狀悽慘。女孩趁亂殺了其他人。她,她早就察覺到了我在跟蹤她!”
幔簾後那道雍容的人影慢慢坐直了身體,她輕聲喚道:“銀蘭。”
銀蘭恭敬地躬身。
“砍斷他的手腳。”
“是。”銀蘭起身,她握緊短劍,一瞬間殺氣四溢。
男人傻了眼,雪白的劍刃離他的距離越來越近,他突然回過神,連滾帶爬地撲向幔簾,“不要,不要,請您,求您·······”
“啊——”
鮮血從斷肢處狂噴,他像沒了骨節的蠕蟲,瘋狂扭動着,哭嚎着。簾子被染得血紅,簾後的人衣服一塵不染,她呼了一口氣,似感嘆又似譏諷,“他們都死了,你卻活着。留下你一個活口,倒是方便了她來追查我們。你看看,你帶了什麼東西回來。”
男人身下的血泊裏,三三兩兩的黑紅物體在翻涌,它們有規律地整齊地朝着一個方向遊動,匯聚成一隻半個拇指大的蟲子。
它在血水裏晃了幾圈,然後很快就不動了。
“這!主子······”銀蘭大驚,急忙躬身請罪,“銀蘭監察不力,請主子責罰!”
她的主人擡了擡右手,侍衛上前取下一盞燭燈,半蹲在男人的身旁,男人此時已是氣若游絲,他揭開燈罩,點燃了男人的身體。
男人的身體反射性的一抖,火舌飛快的爬滿他的全身,迸濺的火星點燃了那隻蟲子。那人影注視着眼前的熊熊燃燒的烈焰,確定它們都被燒成灰燼後,她起身朝身後的暗門走去。
銀蘭低聲吩咐侍衛收拾好殘局,她快步跟上她的主子,拐過幾道蜿蜒的轉彎,天光剎那傾瀉。
她輕聲詢問主子的意思,“主子,是否需要排查近期登門的客人?”
那人低低應了一聲。她整個人站在光影的分界處,明亮的日光下,半張面龐柔和秀美,半張隱沒於陰影,淡漠無情。
她便是千機門門主陸光塵的結髮妻子——寧婉。
“查的時候仔細些,不要打草驚蛇。查到了,將她帶來見我。”
“是。”銀蘭應道,她想起進地牢前侍女急急忙忙傳來的消息,“主子,方纔管家派人傳信,說是劍閣大弟子周衍前來道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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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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