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青衫故人
她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到花廳去了,剛跨過門檻,就看到一石青衣袍的公子站在青花八寶勾蓮紋雙耳瓶前,仔細地盯着瓶中的桂花。
那花是孫佑怡讓綠屏在花園裏採的,早晨帶着露珠折下來,插到瓶中,滿屋子都是桂花香。自從她醒來,幾乎每日都要喝藥,藥香滿室,正好可以掩蓋一下藥味兒。
孫佑怡一直很喜歡鮮花,這還是以前的習慣,每個季節都會讓丫鬟折一些花,自己再用剪刀修剪一下,放在閨房窗前,或是書房的書桌上,春天的桃花、玉蘭,夏天的荷花、鳳仙,秋天的海棠、桂花,冬天的梅花,不一而足。
鄭嘉銘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看到心心念唸的人,手中扇子一合,快走兩步,直接拉着她的手,語速飛快地說着,“表妹,你身體好些了嗎?
我一聽說你病了,就想來看你,但當時我還在宮中陪三殿下讀書,沒辦法過來,真是好擔心。昨日剛剛回府,今日就趕過來了,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孫佑怡不着痕跡地打量着這位表哥,他穿一襲石青長袍,墨發流瀉,眉眼靈動溫和,脣邊的笑意溫潤如暖陽,手中執一把烏木骨泥人物摺扇,當真是丰姿奇秀。
她一邊試着抽出自己的手,一邊淺笑道:“表哥,我的身體已經無礙了,不用掛心,你忙你的就好,不用特地來看我的。”
鄭嘉銘聽完此話,臉色當即就變了,又伸手去拉她,“表妹,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否則爲何對我如此冷淡?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在生氣?”
孫佑怡心中低低嘆息,原來這個表哥是這樣的性子,有點小孩兒氣啊。
真是拿他沒辦法,一個大男人撒起嬌來比女人還難纏,她只得笑道:“沒有啊,真沒生你的氣,這不是我們都大了麼,男女授受不親,還是稍微保持些距離比較好吧。”
她的手掙扎半晌,抽不出來,只得作罷,哎,這病嬌嬌的身體,當真是讓人無力啊。
鄭嘉銘聽完,又不依了,“表妹,你肯定是在我的氣,你以前從來不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我們可是從小一起玩到大。
不過,怎麼我怎麼感覺表妹你虛弱了好多,身上還有淡淡的藥香味兒,我都聞到了。你的身體是不是還沒有恢復?既然恢復了,爲何還要吃藥?這都兩個多月了。”
孫佑怡驚疑不定地看着他,看着大大咧咧的,心倒是很細,“真的沒什麼大事,就是傷了根本,以後可能會經常喝藥,沒辦法根治,只能靠藥物吊着,平日裏倒是不怎麼影響,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鄭嘉銘好似終於放下了心,突然眼珠子一轉,欣然笑道:“表妹,你知道我今日爲何來找你嗎?”
孫佑怡見他一臉的“你快來問我啊”的表情,越發像是個孩子,若是以前的孫佑怡,應當也是這般孩子心性吧,兩人倒是能玩到一起。她故意說道:“你不是說特地來看我的嗎?”
鄭嘉銘聞言,臉上升起一片紅暈,小聲說道:“表妹,一點兒也不可愛了。”
孫佑怡淺淺一笑,非常配合地說道:“爲了什麼事啊?可是上京城又出了什麼大事?”
鄭嘉銘彎脣一笑,低低說道:“表妹,你果然聰明,今日我來,就是帶你去看熱鬧的,你往日不是最喜歡看熱鬧了嗎?
明日昭武將軍於磐凱旋迴京,聽說要在神武門接受皇帝的迎接呢,三殿下也隨行,所以我才知道這事的。
於磐可是上京城數一數二的的風雲人物,長得更是丰神俊朗,兩年前被派去關外抗敵,明日班師回朝,而且他一直都是我崇拜的人,你說是不是要去看看?”
於磐?孫佑怡聽到那兩個字,腦子忽然就空白一片,再也想不起任何事情,臉色蒼白如紙,心痛如絞。一股腥甜涌上喉頭,她急忙拿出帕子捂住嘴,咳個不停。
綠屏早已走上前來,輕輕地給她順着背,擔憂地問道:“小姐,您沒事吧?”
鄭嘉銘正在興致勃勃地說着,卻發現她臉色鉅變,彎下身子就是一陣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如今倚在丫鬟身上無力的喘氣,薄薄熹光照在她淡白色的脣瓣上,病弱纖細,人比黃花,頗有人淡如荷的味道。
他被嚇得有些手足無措,急忙上前扶着她的胳膊,急急問道:“表妹,你怎麼了?你沒事吧?怎麼感覺病好重的樣子,你不要嚇表哥啊。你若是不舒服,咱們就不要去了啊。”
孫佑怡坐在雕花凳子上,端起一杯藥茶抿了兩口,方擺了擺手,弱弱說道:“我沒事的,只是突然有些氣血上涌,緩一會兒就好了。這等熱鬧事,自然是要去看的,你跟三殿下說一聲,明日我和你們一起去。”
他終於回來了,可我們卻已經天人永隔,也不知前路如何。不管怎樣,終究是要見一面的,也不知他是胖是瘦?是曬黑了?還是更健壯了?有沒有受傷?
以前的她時刻牽掛他,每一日都要將他的書信來回看個幾遍,方能安撫那顆飽受相思煎熬的心。
鄭嘉銘又看了看她的臉色,心裏還是有些擔心,正欲說些什麼,就看到紅袖端了一碗藥走過來,“小姐,趕緊趁熱喝了吧,今日的藥還沒喝呢。”
孫佑怡眉頭微微皺起,猶豫了片刻還是接過藥碗,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完了,又趕緊含了一顆蜜餞在口中,臉上的表情纔好了些。
鄭嘉銘見她如此動作,一臉的不可思議,“表妹,你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厲害了?我記得以前你偶爾生病,喝碗藥都要哄個半天的,現在倒是一鼓作氣了。”
孫佑怡用帕子慢條斯理地擦着嘴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頗感無奈地說道:“人總是會變的,以前只是偶爾會生病,如今卻是藥不離身,每日這樣喝藥,慢慢地也就習慣了。與其磨蹭個半晌,不如一鼓作氣喝完,還少受些折磨。”
鄭嘉銘聞言,心裏越發難過,又有些氣怒,“是不是因爲這次中毒留下了病根?以前你的身體明明那麼好,一年到頭很少生病的。
你告訴表哥,你生病是不是因爲府上的趙姨娘?我以前就看她不順眼了,只是沒想到她竟然那麼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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