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咋還不叫爹呢?
說话间,家裡五個小子全都围上来看叶老四捆鸭子。叶昌年半张着嘴,盯着野鸭子,仿佛已经脑补出了香味,口水顺着嘴角直往下流。“馋猫儿,快别跟這儿裹乱了,带妹妹上那边玩儿去,赶紧收拾好要继续赶路了。”
叶昌兆和叶昌年闻言,一左一右地拉住晴天的手,抢着要带她去看他们刚才正在挖的蚂蚁窝。叶昌瑞忙跟在后面叮嘱道:“慢慢走,不要跑,别把妹妹摔着!”
虽然是在逃荒路上,但孩子们的快乐总是很简单的。三個孩子头对头地蹲在地上,轮流用木棍阻拦爬来爬去的蚂蚁。叶昌雪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不一会儿拎着一小串黄豆大小的黑色果子回来。“黑天天!”
叶昌年叫道,期待地看着二哥。黑天天是一种随处可见的野果,熟了之后味道甜甜的,是穷人家孩子十分喜爱的零嘴儿。叶昌雪大方地把一整串黑天天都送到晴天面前道:“妹妹吃!”
晴天接過黑天天,摘下一颗塞进嘴裡。“甜么?”
叶昌年眼巴巴地看着她,偷偷吞了口口水。“甜!”
晴天直接摘下一颗塞进他嘴裡。叶昌年瞬间笑开了花:“真甜。”
晴天又依次分给了叶昌瑞、叶昌兆和叶昌丰。叶昌丰摇头不要,却也被晴天直接塞进嘴裡。一股清甜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让他嫌弃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松动。车上的行李很快就捆扎紧实,叶老大走過去,一只手温柔地抱起晴天。另外一只胳膊用力,直接把叶昌兆和叶昌丰两個孩子一并拦腰夹住,一起放在行李车上。“晴天第一回坐车,你们两個要保护好她,千万不要让她摔下去,知道么?”
“大伯放心,我看着妹妹。”
叶昌兆立刻抓住晴天的手,高高举起来示意。叶昌丰面无表情,但是偷瞄了晴天一眼之后,還是挪到她另一边坐下,兄弟俩将她夹在了中间。叶老大揉着晴天的脑袋安抚道:“一会儿爹来拉车,娘就跟在车边上走,晴天不要怕,乖乖跟哥哥们坐着就行,好不好?”
“好!”
晴天细声细气地回答。得到回应的叶老大却還是不满足,明明媳妇說晴天都已经管她叫娘了,怎么還不叫爹呢?见叶老大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晴天有些不明所以,于是将手裡最后一颗黑天天塞进他嘴裡。“咳。”
叶老大沒得到想要的,還莫名吃了孩子的零食,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身离开。行李车這边准备好了,另外一辆平板车上坐着的是叶老太太、叶二嫂,昌瑞、昌雪和昌年。一家人收拾停当正准备出发,郭氏突然道:“不对啊,为啥二嫂能坐车?”
往常几個媳妇都是沒有资格上车,今天叶二嫂却能大喇喇坐在板车上,让她看得眼热不已。“一天天就知道盯着别人!”
叶老太太骂她道,“老二媳妇要给晴天改衣裳,不坐车上那你背着她啊?”
郭氏不服气道:“不就是改衣裳么,谁不会啊!你让我坐车,我也能改!”
此言一出,全家人都沉默了,连叶老四都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叶昌雪闻言哈哈大笑:“四婶做的衣裳可好了,袖子缝在腰上,能直接当腰带用!”
大家也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当初郭氏嫁进门之前,按照习俗,要给公婆各做一身衣裳,喜宴上穿。一来表示過门后要孝顺公婆,二来也是要向乡裡乡亲的展示新娘子的手艺。当时叶家老爷子已经過世,郭氏只需给叶老太太做一身儿便是。她却還是拖拖拉拉,一直磨蹭到大婚前一天才着人送過来。叶老太太拿到衣裳抖开一看,全家人就笑疯了。针脚不细密也就算了,袖子還缝得一高一低,根本沒法儿穿。最后還是叶二嫂熬了一夜改出来,這才沒让她和叶家在喜宴当天丢了丑。郭氏被笑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不乐意地嘟囔道:“改好改差又如何,能穿不就得了,又不是去选妃。”
叶老太太发话道:“行了,快走吧,如今天一日冷過一日,咱们若是不能赶在立冬之前入关,在這荒郊野外,夜裡可是要冻死人的。”
如今快要入冬,天越来越短了,必须珍惜白天的時間尽快赶路。晌午也不舍得浪费時間停下来做饭的,叶大嫂做早饭的时候烤了点土豆子带着,到时候谁饿了就吃点儿垫垫肚子。因为头一天吃得饱,叶老大和叶老二今天拉车格外有劲儿,超過了不少同行的流民,吸引了一路别人羡慕的眼神。一直走到天色渐黑,看不清楚路的时候,叶老太太才吩咐大家找個地方休息。叶老大今天特意找了個远离官道的地方停车。孩子们在车上被拘了一天,总算能下来活动活动,在周围乱跑。大人们各司其职地忙活起来。捡柴火,架火,准备做饭。叶二嫂拿着改好的衣裳過来:“大嫂,给晴天试试,看合不合身。”
衣服原本是叶大嫂的一件碎花袄子,硬是被手巧的叶二嫂给改成了一身棉衣棉裤,若不细看還以为是刚做好的呢!“哎呀,你的手艺也太好了,坐在车上晃来晃去针脚還這么细密這么直,若是我,早就缝得不知歪到哪裡去了。”
叶大嫂给晴天换上一看,刚好合身。最难得的是,不但做工好,而且连裡面的棉花也都重新絮铺過了,真是又好看又暖和。“還是得有個闺女!”
叶二嫂见晴天穿着好看,也忍不住感慨。她自己生了三個儿子,每天在外头疯得跟泥猴似的,什么好衣服穿身上都干净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让她空有一身好手艺,却沒有地方施展。如今终于有個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让她打扮了,真恨不得一口气给她多做几身。“晴天喜歡么?”
叶大嫂问。“喜歡!谢谢二婶儿!”
晴天摸着新衣服,笑得眉眼弯弯。“你喜歡就好,回头二婶儿再给你做個外衣,免得把裡头蹭脏了。”
叶老大抱着柴火路過,一听這话又开始心裡泛酸。二婶儿都叫了,咋還不叫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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