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醉酒

作者:蒹葭是草
在窸窣的衣料摩擦聲裏,後背重重抵在馬車壁上,被迫與對方交換呼吸,脣齒間門有淡淡的酒香。

  酒後亂性

  明玉心中警鈴大作,穩準狠地咬住對方下脣,直到酒香變成腥甜的鐵鏽味。

  僵持了幾秒,明玉鬆開齒關,仰頭看多爾袞“你喝醉了。”

  多爾袞抹了把嘴脣,脣角帶血,酷似祁陳的臉戰損妝美到驚人。

  他輕聲說“沒醉。”

  通常喝醉的人都這麼說。

  明玉掐了自己一把,關鍵時刻不能犯花癡,她伸出兩根手指在多爾袞眼前晃了晃“這是幾”

  多爾袞擡手包住她整個手掌“是你。”

  明玉“”撒酒瘋耍流氓

  後來一路上,多爾袞只是握着明玉的手,再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

  看在財寶的份兒上,明玉原諒了剛纔的冒犯,只當他酒品不好,喝醉了撒酒瘋。

  想着明日等他酒醒了好好說道說道,再弄個約法三章什麼的。

  回到貝勒府已經是後半夜了,明玉又累又困酒勁兒上頭,可還是禁不住財寶的誘惑,想找人跟她去庫房清單實物。

  不是不相信多爾袞,畢竟他把整個貝勒府的中饋都交給她管,而且從不過問。

  明玉就是想親眼看一看金山銀山長什麼樣子。

  等財寶全部擡進庫房,娜塔困得睫毛打架,魏循回了前院歇息,吉蘭抱着達林泰早已睡下,也不好把賬房管事從熱炕頭上拉起來。

  此時此刻,明玉身邊只有多爾袞一個人勉強堪用。

  “你困嗎”明玉坐在炕頭問多爾袞。

  多爾袞梳洗完才進來“你想做什麼”

  明玉乾笑一聲“想去庫房看看我的財寶。”我的兩字咬音極重。

  多爾袞莞爾“不困,我陪你去。”

  於是兩人裏三層外三層穿好冬衣摸去內院庫房。

  明玉從腰間門取下鑰匙接連打開三道門鎖,推開門,多爾袞提着燈籠走進去,把庫房裏的燈燭點亮,這才讓明玉進來。

  手裏握着厚厚的財寶清單,明玉還是被眼前的金碧輝煌驚呆了。

  半天才緩過神來,轉頭問多爾袞“這些都是我的”

  多爾袞提着燈籠走到明玉身邊“隔壁還有,要看嗎”

  明玉倒吸一口涼氣,鎖好這邊的門,直奔隔壁,又是滿滿一間門屋子的財寶。

  什麼叫富貴迷人眼,明玉總算體會到了,所以在多爾袞提議喝點酒慶祝一下的時候,明玉想都沒想就點了頭。

  內院庫房裏什麼都有,於是兩人對坐在財寶堆裏,你敬我富可敵國,我敬你權傾天下,不知不覺喫光了一盤牛肉乾,喝光兩罈美酒。

  怎麼回的房明玉不知道,怎麼脫的衣服明玉也不知道,怎麼滾到一個被窩裏去的,怎麼弄了一身的草莓印,明玉統統全不知道。

  在混亂的夢裏,多爾袞一直在取悅她,想方設法,不擇手段,突破底線,他抱着她,哄着她,吻着她,時而溫存,時而瘋狂。

  他在她耳邊呢喃,輕聲喚着她的名字,明玉,明玉,明玉

  明玉一下驚醒了,頭還是暈的,身體好似被汽車碾過,手指尖也不想動一下。

  原來是夢。

  明玉長長吐出一口氣,感覺有什麼東西壓在腰上,緩慢回頭,對上了同款惺忪睡眼,眼眶下面還有一道不深不淺的劃痕。

  明玉驚呼一聲從被窩裏坐起來,目光所及,到處都是凌亂的衣物,斗篷,外衣,中衣,小衣,肚兜,鞋子,襪子,紅的,白的,黑的,男人穿的,女人穿的

  從門口一路丟到炕上。

  被子落下去,堆在腰間門,明玉身上一涼,這才發現自己不着寸縷,正與對面男子坦誠相見。

  多爾袞此時也坐了起來,臉上震驚的神色一閃而過,明玉纔不管對方冷不冷,一把扯過棉被全裹在自己身上,只露出一張臉。

  然後“啊”的一聲尖叫,飛快閉上眼睛,質問“你、你怎麼沒穿衣服”

  “你不是也沒穿”很快有人答。

  明玉閉着眼,理直氣壯“我在我的被窩裏,想不穿就不穿。”

  對面淡聲提醒她“你看看你在誰被窩裏。”

  明玉背過身去,睜開眼睛一看,她的被子不知何時鋪在了炕尾的炕桌上,皺皺巴巴,上面隱約還有未乾的水漬。

  看到炕桌,恍惚記起,夢中她被人抱上高臺,明明沒有任何風雨,卻打溼了衣裳。

  “昨夜我們是不是喝多了”再不說點什麼,明玉快尷尬死了。

  此時,多爾袞已經穿好中褲,赤裸着上半身趿鞋下地收拾散落各處的衣裳,冷白的胸肌和腹肌上佈滿抓痕,脖子上也有,比眼眶下的痕跡還深還醒目。

  多爾袞把衣裳一件一件撿起來扔在炕桌上,聞言淡淡“嗯”了一聲。

  “所以你把我”明玉到現在腦子還是懵的。

  多爾袞將大紅肚兜拿在手裏,轉身讓明玉看他身上的抓痕,糾正“是你把我”

  “對不起,我、我喝多了。”明玉下意識道歉。

  多爾袞擺出一副無所謂的大度模樣“反正已經成親了。”

  明玉“”

  等進了浴房,泡在熱水裏,感覺渾身刺痛,明玉這纔想起來檢查自己的身體,前胸小腹,脖子四肢,能看見的地方不是淤青就是草莓印。

  現實與夢中的某些場景重合,明玉手指抓着浴桶邊,呼吸都不順暢了。

  就像多爾袞說的,反正已經成親了。

  昨夜她抓了他一身血道子,他親了她一身草莓印,也還算公平。

  總之沒喫虧。

  喫早飯的時候,明玉一臉平靜,多爾袞表情淡漠,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桌上只能聽見碗筷碰撞的聲音。

  桌下多爾袞的腿不經意碰到了明玉的腳,明玉拿着羹匙的手一頓,不動聲色地收回腳,卻被人捉住腳腕,拉到腿下輕輕壓好。

  明玉低頭喝粥,固執地收回腳,改爲盤坐。

  多爾袞也沒強迫,剝了一個雞蛋放在明玉的粥碗裏,輕聲哄她“乖,把私賬銷了吧。”

  明玉手一抖,羹匙砸在粥碗上,發出“嘡啷”一聲,兩個人的心都跟着顫了顫。

  明玉記起來了,昨夜他哄她做這做那,擺各種羞恥姿勢的時候,也會說乖,還有乖乖。

  她居然就這樣被男色蠱惑跟他滾了牀單,明玉決定戒酒,但私賬不能銷“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還是早點分清楚的好。”

  多爾袞心塞“你是我的福晉,也是我的女人了,爲什麼總想着分開”

  明玉心累,誰不想好好過日子,是你心裏有放不下的人,遲早要分開的好吧。

  “我們不分開,你的老情人怎麼辦”明玉好心提醒他,“你命都是人家的。”

  想起布木布泰,多爾袞心裏沒來由的一陣煩躁“放心,我會處理好。”

  明玉很好奇“一個大活人怎麼處理”

  話問出來,她忽然對答案失去了興趣,只想快點結束這個無聊的話題,於是毫不猶豫豎起殺傷力人設“我善妒,眼裏容不得沙子。”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麼,你知道你欠原主一條命嗎

  明玉沒資格替死去的人原諒什麼,她誤打誤撞擋了原主重生的路,用了人家的身份搞事業,自然不可能與殺死原主的兇手親親我我,你儂我儂。

  不過話又說回來,作爲一個丈夫,多爾袞對她算是很不錯了,別的福晉該有的體面,他一樣不落給足了她,別的福晉沒有的體面,她想要,他都儘量滿足。

  所以明玉也不會幫原主復仇虐渣。

  她只想好好活着,活過二十九歲,活到七老八十壽終正寢,同時把事業搞一搞,哪怕多爾袞把自己作死了,她無兒無女也能過得很好。

  僅此而已。

  用過早飯,多爾袞去了書房,明玉將魏循叫來問起田莊的事。

  天太冷,田莊的修繕恐怕要等到明天開春才能繼續,流民過冬事宜已經安排妥當。暖棚擴建正在穩步推進,南邊來的糧食種子還在路上,預計年前能到,新建的暖棚正好可以勻出地方用來育種,魏循打算等種子一到就搬去赤鹿山的田莊住。

  “福晉,我搬去赤鹿山便不能再兼任府中的總管,這個差事您恐怕還要與墨爾根代青商議,早些物色人選。”魏循提醒明玉。

  明玉點頭,表示知道了,吩咐娜塔將一個四角包銀的木匣子拿給他“府中總管做不得了,田莊總管月例翻三倍。”

  魏循接過木匣,擡眸“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說這些不是爲了銀子,但該給你的,總要給你。”明玉臉上帶笑,看着魏循手上的木匣子,“這些是補給你的月例,和暖棚菜果的分紅價差補貼。”

  水果蔬菜優先供給孕婦,且價格減半是她的決策,不能影響其他人的分紅。

  明玉決定提前超額補貼給魏循和吉蘭,讓這個決策能夠更加順利地開展,過程中不打折扣,達到她想要的結果。

  修繕田莊,擴建暖棚,再加上她在府中的開銷,明玉手頭並不寬裕,本來打算變賣一些嫁妝先給魏循和吉蘭貼補一部分,等年底分紅找齊,超額貼補是沒有的。

  可就在昨夜,她得到了一大筆財富,除了財寶還有現銀,這纔有了超額補貼的底氣。

  魏循打開木匣子,看到銀票數目着實吃了一驚“福晉,你動公賬了”

  明玉不想過多解釋,只說是她的私房銀子,讓他放心收着。

  魏循細細打量明玉,這才發現了一點端倪。

  明玉今日穿戴如常,唯一不同的是,脖子上圍了一個毛領,毛領雖高,還是無法將那些觸目驚心的紅痕完全遮蓋。

  其實脖子上的紅痕並不嚴重,早晨已經淡了,壞就壞在明玉晨起泡了一個熱水澡,被熱水刺激之後紅痕瞧着越發醒目了。

  “給魏先生換杯茶來。”明玉吩咐娜塔。

  娜塔應是出去了。

  感受到魏循的目光,明玉下意識向上拉了拉那毛領,臉頰自有主張地燒起來“還有件事託你去辦。”

  魏循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握着木匣子的手指微微泛白,聽明玉壓低聲音道“你想辦法去巫醫那裏弄一點避子湯來,悄悄的,別讓人知道。”

  魏循知道自己猜對了,心忽然有點亂“避子湯寒涼傷身,福晉若信得過我,我懂一些特殊的手法,可以幫你按揉出來。”

  當年在南邊的皇宮,魏循什麼都學了一點。

  明玉臉頰爆紅“都過了一夜了,還是避子湯更管用。”

  演過不少古偶劇,明玉也聽說了一些宮廷祕辛,比如皇帝偶然臨幸了誰,卻不想讓那個人生孩子,就會吩咐太監當場按揉避子。

  魏循關心則亂,冷靜下來對明玉道“盛京寒冷,不利於女人受孕生子,爲了生下更多男丁,大汗有令,不許避子墮胎,巫醫那裏沒有避子湯。”

  又看了一眼明玉脖頸上的紅痕,魏循閉了閉眼“福晉想要的話,我有門路從南邊弄來。”

  “在這之前,福晉要想清楚了,那可是墨爾根代青的孩子,一旦被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買藥同樣罪過不小,魏循這麼說也是很冒險的,放在別人身上,打死他也不會這麼做。

  明玉想也沒想“要買。我不想這麼早生孩子。”更不想生多爾袞的孩子。

  魏循應是,卻把木匣遞還給明玉“福晉請愛惜身體,這銀子我不能要。”

  明玉哭笑不得,看魏循嚴肅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以爲她爲了弄到銀子跟多爾袞做了什麼交易。

  正不知該如何解釋,多爾袞走進來,明玉更加哭笑不得。

  他倒是坦蕩,臉上那一道兒就算了,脖子上的抓痕也不拿東西遮一遮,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昨晚都做過什麼似的。

  魏循瞪圓了眼睛,看看多爾袞,再看明玉,心裏詭異地平衡了。

  明玉咳了一聲,把木匣子重新遞回去“就這些去辦吧要快”

  魏循這回沒推辭,接過木匣退了出去。

  多爾袞盯着魏循腰桿筆直的背影,問明玉“交代了什麼事給他”

  見到他行禮都忘了。

  “都是田莊的事,說了你也不懂。”明玉敷衍道。

  又想起物色總管的事,明玉正色“西洋的糧食種子年前能到,我想讓魏循搬去田莊盯着,府裏的總管得換個人。”

  難怪見了他不行禮,敢情另投明主了。

  反正他也不喜歡長髮飄飄的太監,當初弄了魏循來,不過是想讓魏循遠離汗王宮,少在布木布泰跟前晃,給她出那些上不得檯面的餿主意。

  萬萬沒想到,此人爲明玉所用之後,居然改邪歸正,利用自己的門路和才能,做出了一番成績。

  某次大汗見了他問起魏循,得知暖棚都是魏循在打理,還有些唏噓。

  沒想到魏循一個太監,除了能在後宮的女人堆裏招搖撞騙,居然還懂西洋種子,懂種田。

  大汗誇他有識人之明,多爾袞不敢居功“是明玉用人有方。”

  想着,多爾袞坐在明玉對面,將一個白瓷小罐放在兩人之間門的炕桌上,推到明玉手邊“活血化瘀的藥膏,早晚塗,兩三天痕跡就淡了。”

  明玉收下藥膏,心裏有點愧疚,她昨夜把多爾袞抓破了相,多爾袞什麼都沒說,還給她準備了藥膏,而她只想到自己,什麼都沒給他準備。

  聽多爾袞又道“慶功宴一連三日,今晚還得去宮裏赴宴。”

  明玉“”

  怎麼沒人告訴她

  她這個鬼樣子怎麼去啊

  明玉欲哭無淚“能告假嗎就說我病了,我這樣我”

  “病纔好,怎麼能咒自己。”多爾袞瞥見明玉頸間門毛領都遮不住的紅痕,眸色深了深,一本正經道。

  他指着自己的臉“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怕他們說我母老虎啊。

  這時門外有人通報,吉蘭求見。

  明玉盯了多爾袞一眼“公務都辦完了”

  多爾袞回盯“有我在,不方便”

  是不習慣,明玉笑笑“不過是暖棚裏的事,怕你聽着煩,沒什麼不方便的。”

  讓人把吉蘭母子領進來。

  吉蘭聽說多爾袞也在,本來想走,奈何達林泰死活不肯走,在外當值的丫鬟知道明玉極喜歡達林泰,便大着膽子通報了一聲。

  結果想走也走不了了。

  吉蘭領着達林泰的手走進屋,拘謹地給多爾袞和明玉行禮,才起身達林泰便掙脫了她的手,小跑着撲進明玉懷中。

  明玉趕緊接住他“慢着點,別摔了。”

  達林泰嘻嘻笑着,小手伸到明玉面前,輕輕張開,裏面躺着一顆髒兮兮的冰糖“先生給,你喫。”

  明玉知道達林泰口中的先生,指的是魏循。

  吉蘭大急,小聲訓斥達林泰“攥了半天的糖,怎麼能給福晉喫”

  明玉朝吉蘭擺擺手,接過冰糖,耐心問達林泰“你捨不得喫,特意留給我,是不是”

  達林泰重重點頭,明玉收下那顆冰糖,讓娜塔把冰糖罐子拿來,從裏面倒出一顆,塞進達林泰嘴裏“這顆給你喫,甜嗎”

  達林泰笑彎了眉眼“甜。”

  明玉還有正事要吩咐吉蘭,讓娜塔帶着達林泰去耳房喫餑餑,把昨夜的決定跟吉蘭說了。

  屋裏沒有外人,明玉也說了自己的猜測,她沒提葉酸,而是道“聽人說,江南那邊冬天懷上的孩子大多無恙,我就想啊,除了南邊冬天溫暖,北邊寒冷,還有一個最大的區別就是,南邊冬天有菜果喫,北邊沒有。倘若北邊懷孕的婦人也能喫上菜果,是不是也能好生養了。”

  吉蘭起初的震驚一點不比魏循少,聽完明玉的話,立刻紅了眼圈,淚水在框子裏打轉,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憋了半天才道“奴才聽福晉的都聽福晉的”

  說完跪下給明玉磕頭“福晉菩薩轉世大慈大悲”

  在生達林泰之前,吉蘭也在冬天懷過一個孩子,生下來後背有一個大洞,落地就沒了,被族中認定爲不祥之人。

  後來哈贊成了豪格的心腹,吉蘭也不能進貝勒府當差,一直在老家種地。

  直到達林泰出生,夫家也沒有再接納他們一家三口。

  明玉扶吉蘭起來,將分紅的差價補貼拿給她,吉蘭不要,又給明玉跪下了,以頭搶地“福晉救過達林泰的命,也救過奴才的命,讓奴才住在貝勒府享福,有月例銀子,還有分紅。這銀子奴才不要”

  “福晉誠心給你,便收下吧。”明玉又要下地去扶吉蘭,被多爾袞攔住了。

  聽見多爾袞的聲音,吉蘭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等多爾袞說完,又咚咚咚給多爾袞磕了三個響頭,這才起身接過銀子。

  達林泰跑進來,見額娘哭了,叉腰站在吉蘭身前,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瞪着多爾袞。

  “你不怕我”

  多爾袞還記得中秋那晚他回到家中,進屋的時候把幾個小不點都嚇哭了,只有這個叫達林泰的小孩沒哭,像這樣擋在明玉面前,凶神惡煞地瞪着他。

  那眼神比現在還兇,像個野狼崽子。

  吉蘭慌了,壓着達林泰給多爾袞磕頭賠罪,誰知小傢伙骨頭硬得很,怎麼壓都壓不下去。

  多爾袞覺得很有意思,示意讓吉蘭退後,轉頭問明玉“這孩子多大”

  明玉遞給達林泰一個安撫的眼神,回答“剛過週歲。”

  “週歲”

  多爾袞一時興起,把達林泰扯到跟前,伸出一隻手來“打它。”

  達林泰揮拳便打,又穩又準又狠,勁兒也很足。

  吉蘭嚇得面如白紙,明玉莞爾,多爾袞哼笑出聲“叫阿瑪。我收你做義子。”

  他記得中秋那天這小傢伙好像叫過明玉額娘。

  明玉是額娘,他當然是阿瑪。

  給墨爾根代青當乾兒子,那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誰知達林泰小嘴抿成一條線,任憑吉蘭怎麼教都不肯叫。

  多爾袞沉了臉,明玉笑道“他叫你阿瑪不妥。”

  多爾袞臉更陰了“有何不妥”

  明玉剛要解釋,外頭有人稟報,說宮裏來人了。

  來人是皇太極身邊的一個太監,他走進來給多爾袞和明玉行禮,瞧見達林泰也在,笑眯眯道“海蘭珠福晉有喜,大汗十分高興,讓咱家賞小阿哥五百兩銀子,還說等小阿哥長大了,讓他給八阿哥當貼身侍衛。”

  八阿哥

  明玉半天才反應過來,八阿哥就是海蘭珠肚裏那個孩子,忙招呼達林泰跪下謝恩。

  達林泰這回特別聽話,明玉讓他跪下就跪下,明玉教他怎麼說他就怎麼說。

  太監誇了達林泰幾句回宮覆命去了。

  吉蘭又激動地拉着達林泰跪下向明玉道謝,明玉讓他們起來“這事不應該謝我,要謝等我進宮的時候帶上達林泰,讓他給海蘭珠福晉磕幾個頭。”

  海蘭珠專寵一年多無孕,才認了達林泰做乾兒子就懷上了。

  那天她記得巴特瑪當着海蘭珠的面說過,說孩子都是一個接着一個來的,沒準兒認了乾兒子就能引來親兒子。

  這不就應驗了。

  海蘭珠念着達林泰的好,給皇太極吹了枕頭風,皇太極自然會給海蘭珠這個體面,便有了今日的賞賜。

  多爾袞並不知道內情,問明玉“這關海蘭珠什麼事”

  明玉接上剛纔的話茬,耐心給他解釋“海蘭珠早認了達林泰爲義子,所以我說他叫你阿瑪不妥。”

  皇太極派身邊的太監送賞賜過來,多半也認了這個義子。

  多爾袞挑眉“所以你沒認”

  明玉苦笑“跟你一樣沒緣分。”

  同是天涯淪落人,多爾袞心情莫名地好起來,臉色也由陰轉晴。

  多爾袞走進來的時候,吉蘭就注意到了他臉上和脖子上的抓痕,這會兒細看明玉,又看見了毛領都遮不住的紅痕,頓時明白了墨爾根代青爲什麼這時候還留在福晉的屋子裏。

  明玉囑咐完,吉蘭便要拉着達林泰離開,達林泰死活不走,眼睛緊緊盯着明玉不放。

  明玉拉過達林泰,溫聲承諾他“過兩天接你來小住,好不好”

  達林泰這才委屈吧啦地側過小臉,明玉笑着在上面親了一口,達林泰這才依依不捨地跟着吉蘭離開。

  “他跟你住”多爾袞忽然問。

  明玉點頭“住外間門。”

  多爾袞冷笑“不行,我怕吵。”

  明玉詫異“慶功宴結束,你不回軍營嗎”

  多爾袞氣笑了“那邊有多冷,你不知道”

  察覺到自己語氣有點兇,不由放緩“有多鐸在,我回不回去都一樣。”

  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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