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陰謀
喝下一碗濃稠的避子湯,明玉懸着心總算放下。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人生不如意十之。原主一心想給多爾袞生兒子,卻到死還是完璧之身。她一心撲在事業上,不想分半個眼神給渣男,到頭來卻要偷着喝避子湯。
“今兒初一,該去給大福晉請安,梳兩把頭。”明玉望着鏡子裏的自己說。
大金對女子髮飾的要求不多,蒙古嫁過來的女子,有的入鄉隨俗梳兩把頭,有的仍舊梳着蒙古的盤發。
明玉頭髮濃密,卻不耐煩坐在妝臺前浪費時間鼓搗髮髻,每天只讓娜塔把頭髮編成小股髮辮,簡單梳成公主頭,只在髮辮上點綴幾顆紅珊瑚珠子。
每回進宮,也只是象徵性的戴上綠松石珊瑚串成的額飾。
大福晉爲此還誇過她幾次,誇她節儉。
其實明玉是懶,還怕沉。
今日不一樣。
昨夜她與多爾袞滾了牀單圓了房,她就是名副其實的墨爾根代青的嫡福晉了。
這會兒進宮去見小三,氣質這一塊必須拿捏得死死的,絕不能在服飾上落了下乘。
在沒有戰事的時候,各貝勒、貝子的福晉逢初一和十五都要進宮給大福晉請安,這是規矩。
後宮是非太多,明玉懶得摻和,再加上暖棚和田莊的事有些忙,上個月連着告了兩次假,除了頒金節那日,她基本沒怎麼露面。
這回進宮,明着是給大福晉請安,實則是想借大福晉的手向布木布泰買回那些種子。
在原主的記憶裏,小三詭計多端,是綠茶和白蓮的結合體,嘴裏沒一句真話。
可多爾袞卻說,她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女人。
原主狠毒了小三,恨不得喫肉寢皮那種,多爾袞愛極了小三,即便出了毒花事件,仍然願意相信小三,固執地認爲她是個善解人意的女人。
明玉誰的話都不信,只信自己的判斷,布木布泰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她不會傻到私下去見她,她要做的就是把事情拿到明面上來說,取得大福晉和各位福晉的支持,逼布木布泰就範,光明正大地完成這筆交易。
畢竟所有陰謀詭計都怕光天化日,衆目睽睽。
誰知進了宮,所有福晉到齊,唯獨布木布泰告了假。
明玉問起,大福晉強笑道“昨夜睡得晚,受了風寒。”
“哦,本來有點事要求到側福晉,不成想她病了。”明玉一臉失望。
話趕話,大福晉笑問她什麼事,明玉便把買種子的事說了。
衆人聽說明玉要種新菜果了,精神都爲之一振,紛紛說是好事。
大福晉也覺得很好,西洋種子放在箱籠裏不過是個擺件,種出來喫到嘴裏才更有價值,於是答應幫明玉傳話。
坐着說了一會兒話,衆人散去,海蘭珠邀請明玉去她屋裏坐坐,明玉也沒推辭。
進屋坐定,海蘭珠打發了屋裏服侍的,只留明玉在跟前說話。
明玉再次問起布木布泰,海蘭珠嘆氣“我懷孕之後,大福晉便向大汗進言,請大汗雨露均沾。起初大汗並不在意,可大福晉說了幾次,大汗不忍駁了大福晉的面子,昨天夜裏在我這兒用了晚膳,便去了玉兒屋裏歇息。”
說到這裏壓低聲音“不知玉兒說了什麼竟然惹怒了大汗,氣得大汗半夜又回我這兒來了,玉兒穿着單衣追出來賠罪,一下子凍病了。”
“側福晉昨夜侍寢了”明玉問。
海蘭珠不情不願“嗯”了一聲“叫了熱水,沒來得及洗,熱身子撲了冷風,高燒一夜沒退。”
看來挺嚴重,不適合談交易,今兒這一趟算是白跑了。
從宮裏出來,正好在門口碰上多爾袞,眼見躲不開,只好笑着上前打招呼。
多爾袞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昨夜在他身下輾轉成歡哭唧唧一會兒說累一會兒說疼的小美人,居然還能早起過來給大福晉請安。
“身上都好了”多爾袞似笑非笑。
半夜泡冷水,那滋味真該讓她也嚐嚐。
明玉白他一眼,故意向下拉了拉玄狐斗篷,露出一截細白的脖子,上面佈滿曖昧紅痕,顯然已經用過藥膏,部分紅痕蛻成了淡粉色。
不可抑制地讓他想起昨夜肌膚相親的滋味,於是沒騎馬,跟着明玉上了車。
明玉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燒,迫不及待地等着多爾袞問她。
誰知多爾袞只是拉着她的手,將寬大的衣袖往上推,細細察看她手臂上的痕跡,低低對她說,藥膏要塗厚一點痕跡才消得快。
明玉反握住他的手“你就不問問我有沒有買回種子”
多爾袞老神在在“還用問看你一臉興奮就知道事成了。”
明玉忙擺手“沒成,沒成。”
多爾袞挑眉,明玉笑道“側福晉她生病告假了。”
又覺得說人家生病的時候笑似乎不太禮貌,強行壓下翹起的脣角,不等多爾袞問,繃着嘴脣道“側福晉昨夜侍寢了,不知說錯什麼惹怒了大汗,只穿單衣追出去賠罪,撲了冷風,高燒一夜,到現在燒還沒退呢。”
說完抽回手,看着多爾袞,等他編藉口下車走人。
白月光生病了,高燒不退,不得親自去看看啊。
多爾袞眸中清晰地閃過擔憂,沉聲吩咐隨車管事,回府之後以明玉的名義送些藥材和補品去宮裏給布木布泰。
就完了
還能再敷衍一點嗎
“你不去看看嗎她病得很厲害。”明玉貼心提醒,“方便的話,順手幫我把那幾瓶種子弄回來。”
過幾天是冬至,這麼冷的天,她穿兩層斗篷出門都嫌冷,滾完牀單一身汗穿單衣追到門外,還不得當場凍成冰棍,不死都是命大。
天知道布木布泰什麼時候能好起來。
她死不死好不好都跟明玉沒關係,可那幾瓶種子她着急用。
“所以你告訴我這些,只是爲了那幾瓶種子”多爾袞轉動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擡眼看明玉。
不然呢,看渣男賤女合夥給我撒狗糧嗎
明玉敢怒不敢言“不願意幫忙就算了。”
多爾袞輕輕靠在馬車壁上,閉了閉眼,吩咐貼身侍衛“去宮裏找蘇茉兒,問問她手上有沒有西洋種子,讓她開價。”
侍衛應聲而去。
明玉這才露出笑臉,給多爾袞道謝。
多爾袞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明玉也有點困,昨夜折騰太晚,又起了個大早進宮請安,鐵人也喫不消啊。
剛合上眼睛,打了個哈欠,就聽對面問“若我去看她,你會怎樣”
“你想去就去,不必顧忌我。”目的達到,明玉也懶得裝了,“我很困,想睡覺。”
多爾袞到底哪裏也沒去,陪明玉回了貝勒府,馬車停穩後明玉睡得正香,多爾袞抱她進屋,安置好去了書房。
差人通知管事,別去打擾明玉,把送進宮的藥材清單拿來給他過目。
藥材足夠,多爾袞又添了一些補品,管事領命退下。
管事前腳剛走,貼身侍衛後腳進來稟報“蘇茉兒說西洋種子被側福晉碾碎做了花肥,那些花就在府中,請主子爺早做打算。”
是讓他幫忙善後的意思。
多爾袞淡聲“知道了。”
靜靜在書房坐了一會兒,多爾袞提步去了後院廂房,房門上了鎖,透過窗戶可以看見那些毒花被照顧的很好,比剛搬來的時候長高了不少。
“主子爺在看什麼”身後響起娜塔的聲音,“那些花有毒,福晉不讓人碰,奴才便把房門鎖上了。”
暖棚大部分搬去了田莊,後院不再嗆人,明玉想要搬回來住,娜塔這兩天正指揮人往後院搬東西。
多爾袞回頭,見人人手上都拿着東西,問“福晉要搬回後院了”
娜塔點頭“明日便搬。”
多爾袞揮揮手讓她們走了,他自己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後去往山水院。
這時候明玉已經醒了,正坐在炕桌邊上教達林泰寫大字。
小傢伙還不到兩歲拿毛筆的姿勢已經像模像樣,寫出來的字雖然歪歪扭扭,但勉強能看出模樣。
“這個字念什麼”多爾袞點着紙問。
達林泰推開他的手,寫下最後一筆“心。”
多爾袞收回手“不錯。”
明玉看了多爾袞一眼,將達林泰寫的幾個大字擺在一起“告訴墨爾根代青你寫了什麼”
達林泰點一下念一個字,聲音稚嫩,卻字正腔圓“爲、天、地、立、心。”
明玉鼓掌,多爾袞也跟着拍手,明玉笑笑摸了摸達林泰的頭。
達林泰彷彿受到鼓舞,把後面三句一併背了出來“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
明玉很喫驚,她才教了一遍,達林泰居然全背下來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過目不忘嗎
撿到寶了
天色暗下來,吉蘭忙完暖棚的事過來接達林泰,達林泰不願意走,明玉在他小臉蛋上親了一口,答應明天接他去後院玩,達林泰這才戀戀不捨地走了。
直到晚飯端上桌,多爾袞才問起毒花的事,問明玉養着那些花做什麼。
明玉一聽就知道是宮裏那位向多爾袞求援了,不答反問“種子有消息了麼”
多爾袞把蘇茉兒的原話說了,明玉根本不信“之前魏循去找蘇茉兒,她也是這樣回的,可魏循讓人探過,種子還在,就放在內室的箱籠裏。要不是宮裏不好動手,我現在已經拿到了。”
以魏循的本事拿到種子並不難,可明玉怕有人藉機生事,對魏循不利。
種子可以再買,魏循只有一個。
“你信別人,不信我”多爾袞放下筷子。
明玉筷子沒停,嘴也沒停“你不是也不信我”
都不是第一手消息,這樣問有意思嗎。
多爾袞將視線從明玉身上挪開,固執道“蘇茉兒不會騙我。”
她也不會。
她是做錯了事,可從沒騙過他。
明玉喝了一口湯,閒閒道“騙沒騙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多爾袞說好,又繞回毒花“那些花你準備怎麼處置她已經知道錯了,那些錯並沒有結出惡果,爲什麼揪着不放”
難道是因爲他
“若殺人者悔過便能得到原諒,要律法有何用”
想到海蘭珠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明玉心口就像堵了一塊石頭“海蘭珠的孩子還沒生下來,你怎麼知道她的錯沒有結出惡果”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多爾袞不理解,一些毒花而已。
況且這些花已經被明玉搬回來半年多了,海蘭珠才被診出有孕,兩者之間能有什麼關係。
越發篤定明玉針對布木布泰與他有關。
是在喫醋。
醋他心裏早早有了人,醋他因爲布木布泰的緣故一直拒絕娶她,醋他把命給了別人。
命這個事她最近常常提起,可見有多介意。
想着想着忽然不那麼氣了,他不氣了,明玉卻炸了毛“我不管你最好盼着海蘭珠和她的孩子沒事,不然我一定給她好看”
明玉也不知道哪兒來這麼大氣。
反正就是路見不平,她很生氣。
最擅長講大道理的明玉忽然變得蠻不講理,好像換了一個人,從側面印證了多爾袞的猜測明玉在喫醋。
醋勁兒還挺大。
默默享受了一會兒,多爾袞給明玉夾了一塊她最愛喫的紅燒鹿筋“明玉,那天我的話你都聽到了,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心意。我會對你好的,說到做到,再揪着以前的事沒意思。”
好傢伙,她讓他幫忙用美男計把種子弄回來,現在種子還沒着落,他倒爲了小三跟她這兒使上美男計,想先把毒花處理了。
門兒都沒有
明玉也懶得跟他掰扯,絕世舔狗大冤種,這輩子沒救了。
晚飯不歡而散,明玉連夜搬到後院住,並吩咐娜塔多派幾個人看着那些花,誰要也不能給,一片葉子都不許少。
翌日晚間,多爾袞沒用人請自己來了後院,告訴明玉他派人查過了,西洋種子不在布木布泰房中,也不在蘇茉兒房中。
昨兒用美男計,今天表演監守自盜,明玉敷衍地“嗯”了一聲,端茶送客。
多爾袞也是個有脾氣的,女人可以寵,但不能寵壞了。
冬至節前後兩人都忙,一個在前院一個在後院各過各的,府裏半點喜慶氣氛也無。
年前,魏循給明玉帶來了兩個消息。
好消息是魏循在南邊買的糧食種子到了,成色很好。
壞消息是豪格在自家田莊也支了暖棚,規模不小,他們有了第一個競爭對手。
明玉對競爭的事並沒放心上,從她將西洋菜果賣給宮裏賺到錢那天開始,不斷有人試圖模仿。
有些是爲了自家的口福,比如索尼家。
有些是爲了藉此籠絡人脈,比如蘇克薩哈家。
明玉甚至耐不住央求,白送了一些種子給他們,結果都以失敗告終。
總是被模仿,從未被超越,原因是空間靈泉。
且不說盛京寒冷,對暖棚的溫溼度要求極高,沒有空間靈泉加持,魏循拿來的那些“化石”種子能不能發芽都是問題。
這個問題就難倒了絕大多數人。
就算有些種子生命力頑強能出芽,從出芽到長成秧苗又是一道關卡,秧苗能否長大,長大能否開花,開花能否結果,結的果子能不能喫,好不好喫,都是學問,都需要空間靈泉。
所以每隔一段時間,明玉都要去田莊“視察”。
豪格想折騰就讓他折騰去吧,現在折騰得越歡,到時候賠得越慘。
“豪格也從南邊買了種子”明玉只是好奇豪格手裏的種子是從哪裏來的。
魏循搖頭。
從搬到田莊開始他一直在暗中關注着潛在的競爭對手,豪格的溫泉山莊纔開始擴建,他便打聽到建的是暖棚。
爲此特意給福建市舶司寫了書信,詢問是否有人買了西洋種子運到盛京。市舶司很快回信,表示除了賣給他,打死他們也不敢把西洋種子直接賣到關外。
一來怕被訛上,更怕哪天對方忽然不高興了,把這事捅出去,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豪格向來看不起漢人,與晉商也無往來,沒可能讓晉商替他跑腿。
魏循百思不解,這纔來嚮明玉討主意。
明玉想到一種可能“你見過那些種子嗎是新種子,還是陳種子”
行家單從外觀就能輕易辨別出來。
溫泉山莊的莊頭口風極嚴,對下面的人要求更嚴,誰敢亂說拖出去亂棍打死。
建暖棚的消息還是魏循讓人花重金買通了一個受僱前去搭暖棚的木工,從那木工口中得知的。
牽扯到豪格,魏循不敢自作主張“有必要的話,我可以親自去看看。”
“小心點,別被人發現了。”明玉想了想把話說得更直白一些,“仔細看看,是不是你之前賣出去的那幾瓶。”
魏循探過布木布泰的房間,親眼看見那幾瓶種子放在內室的箱籠裏,他知道布木布泰對多爾袞的心思,多爾袞又與豪格素來不對付,所以他從來沒想過還有這種可能。
見魏循喫驚地看過來,明玉淡笑“這情情愛愛的事,誰說的準呢,今日好了,明日惱了,反目成仇,相愛相殺,都有可能,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魏循聽說最近一段時間多爾袞都沒來後院,再聯想到多爾袞和布木布泰不可告人的關係,和明玉志在必得的那七八瓶種子。
機靈勁兒一上來,壓都壓不下去“若不是,也可以栽贓嫁禍。”
明玉心累地擺擺手“收起你那些陰謀詭計,確定一下是不是就好了,沒必要嫁禍,也不用偷拿出來,就當是我送給豪格的一份大禮。”
她叮囑魏循“還是那句話,大宗的糧食纔是咱們的搖錢樹,西洋蔬果不過是那塊引玉的磚,沒必要在這上面浪費時間和精力。等田莊的暖棚上了正軌,我會派吉蘭過去打理,你的心思給我完全放在糧食上頭。”
魏循也煩宮裏那套勾心鬥角,聞言心裏一鬆又是一緊“懂了。”
三天後,魏循來見明玉,確定豪格手裏的西洋種子就是之前他賣給布木布泰的那些。
“都是陳種,放了好幾年,大部分已經乾癟。有些菜種子,福建市舶司這幾年都不賣了。我還在莊頭的櫃子裏還發現了一隻水晶小瓶。”他說。
當初布木布泰正是看上了這些水晶瓶子,才花銀子買下了那些種子。
明玉關切地問魏循“沒被人發現吧”
魏循笑了,一點不謙虛“宮裏都出入自如,能發現我的人,還沒”
腦中忽然閃過多爾袞的冷臉,魏循忙改口“沒有幾個。”
沒被發現就好。
明玉遞給魏循一張銀票,魏循接過看了一眼,直挑眉“福晉好大手筆,我不過辦了這麼小一件事,居然給這麼多酬勞。”
“給你買種子的。”明玉被他逗笑了,“田莊上的收益你有分紅,你也是股東,難道買通一個小木工還讓我出銀子”
魏循“哦哦”兩聲也笑了“我說呢。”
明玉喝一口茶“多買幾樣果蔬種子回來,總喫這老三樣我都煩了。”
銀票數額不小,就算把市舶司敢拿出來私下賣的種子一鍋端還有剩餘,魏循知道明玉這是有意在貼補他。
田莊離不了人,魏循瞭解明玉的爲人,也沒跟她客套,收起銀票起身告辭。
別說豪格私下出三倍價錢挖他,就算十倍百倍他也不會去的。
不爲別的,只爲明玉對他的這份心。
十幾年後,當魏循成了繼三寶太監鄭和之後第二個下西洋的太監,不但下了西洋,還是重走古絲綢之路第一人的時候,他很慶幸自己當時的選擇。
汗王宮每年都會舉辦新年宮宴,也是漢制,也是以家庭爲單位,別人家照常熱熱鬧鬧,明玉和多爾袞這桌依舊冷冷清清。
這是上次不歡而散之後,明玉第二次見到多爾袞。
第一次是在宮門口巧遇,多爾袞朝她頷首,明玉冷漠迴應,一句話沒有。
今日不算巧遇,明玉也沒準備搭理誰,旁若無人地坐着,一邊看歌舞,一邊喫年夜飯。
天太冷,等飯菜上齊,皇太極舉杯囉嗦完,全涼了。
點心倒是很好喫,明玉吃了一口棗泥糕,還是溫熱的,正好入口。
喫着喫着,腿忽然被人碰了一下,明玉也沒注意,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然後又被碰了一下。
明玉擡眸看向多爾袞,多爾袞並沒看她,而是聚精會神地在欣賞歌舞。
明玉收回目光,起身想把椅子往外挪,卻被人在餐桌下捉住了手腕。
抽什麼邪風
明玉用力掙脫,誰知對方提前鬆開,失去重心差點摔倒。
多爾袞長臂一伸攬住她的腰,順勢將人和椅子帶到自己身邊。
大殿裏坐滿了人,稍有風吹草動就會有人看過來,明玉也不好掙扎得太明顯,只得忍氣吞聲緊貼着多爾袞的大腿坐下,動沒法動,躲沒法躲。
圍在腰上的手臂還在,藉着餐桌的遮掩,明玉在上面狠狠擰了一把,想轉半圈來着,使出喫奶的力氣也沒轉動。
多爾袞輕輕“嘶”了一聲,手指縮回明玉腰間,按在肋骨上彈琴,明玉怕癢,又不敢笑出聲,忍得十分辛苦。
“你今天很漂亮。”多爾袞看着歌舞忽然道。
上次在宮門口偶遇,多爾袞發現明玉梳了兩把頭一直想要誇誇她,後來發生了很多事,冷戰至今,想誇都找不到機會開口。
明玉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多爾袞緊了緊手臂,轉頭看她,又重複了一遍。
這都什麼跟什麼
明玉禮尚往來“你也很好看。”
長着一張頂流的臉能不好看嗎,放在哪裏都是全場最靚的崽,不然她也不會有這麼多“情敵”了。
多爾袞哼笑“我們很般配。”
明玉“”
話題結束。
當晚各回各院,井水不犯河水,大殿裏的曖昧好像沒發生過。
初一早起去宮裏拜年,大福晉留了衆人說話,布木布泰大病初癒第一次露面。
明玉問起布木布泰的身體,布木布泰淡淡說大好了。
大福晉這纔想起明玉託她帶的話,問起布木布泰西洋種子的事,布木布泰看了明玉一眼,聲音依舊很淡“也不知道是好東西,餵了鳥雀了。”
在大福晉面前,當然不能提毒花。
衆人聞言一陣騷動,有人抿嘴笑,有人翻白眼,有人交頭接耳,大福晉卻很能理解,當時她瞧見魏循手裏的西洋種子也沒當回事。
明玉故作失望“真是可惜了,聽說裏面有好幾樣西洋果子,若種出來也能給大家換個口味。”
“換口味有何難”巴特瑪抽冷子道,“我聽說豪格貝勒的溫泉山莊也有暖棚,種了七八樣西洋菜果,用的溫泉地熱,種出來沒有煙燻味。”
暗指明玉的暖棚燒炭,果子上總有股煙燻的味道。
其實放上小半天,再用清水洗過也就沒了,可誰讓巴特瑪也是她的“情敵”呢。
明玉笑笑,沒說話,眼風掃過布木布泰,布木布泰坐在大福晉身邊小口小口喝着茶,溫婉嫺靜,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學乖了。
這時海蘭珠撫着肚子給明玉站臺“不管別人種出什麼新花樣,我們還是最愛喫甜甜的草莓,對不對”
說着手掌忽然起伏了一下,海蘭珠驚喜道“動了,動了,明玉你看,他也是這麼想的。”
海蘭珠懷孕五個多月仍然感覺不到胎動,巫醫診脈過後說要麼是孩子太小,之前的月份算錯了還不到時候,要麼是孩子身子骨弱,胎動微弱難以察覺。
海蘭珠爲此憂心不已,請薩滿過來做法也不管用,整個人反而變得疑神疑鬼。
明玉勸她少喫主食,多喫水果蔬菜。
海蘭珠問她從哪裏聽說,明玉只好祭出魏循這個大招,說魏循告訴她,南邊宮裏有類似情況太醫都會如此叮囑,過一陣子孩子就動了。
其實明玉也不知道是否管用,充其量算一個安慰劑,將海蘭珠心裏的不安降到最低,讓她平靜下來,喫好睡好養好身體。
誰知竟然奏效了。
明玉又感激又替海蘭珠高興,走過去摸了摸她隆起的小腹,臉貼在上面笑着說“謝謝你支持我。”
結果被踢了臉。
“又動了,好大的力氣,臉都踢疼了,我猜是個小阿哥。”明玉捂着臉說,引來衆人紛紛附和。
海蘭珠一顆心終於放下,笑着笑着不由掉了淚,大福晉就說她“動了是好事,哭什麼懷着孩子可不能哭。”
海蘭珠應了一聲,趕緊拿帕子擦眼淚。
巴特瑪有意打擊明玉,卻被海蘭珠給攪和了,心中十分不爽“別在這兒假惺惺了,我怎麼聽說豪格手裏的西洋種子還是側福晉給的呢你們姐妹倆倒是會演戲,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把明玉當猴子耍呢”,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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