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喜脈
彼時正在喫晚飯,多爾袞被拒絕了也不生氣“去了不喫飯,看過孩子就走。”
孩子孩子又是孩子,明玉爲了生孩子,滾牀單之後把避子湯都停了,還想要她怎樣
歷史上,多爾袞活到三十九歲,就只有一個女兒,據說是一個朝鮮侍妾生的。
還不一定是他的。
另有專家猜測,多爾袞後代少,要麼是他先天不足,要麼是後天在戰場受過傷,且傷到了要緊處,不行了。
以目前的情形看,明玉覺得多半是前者。
多爾袞長得帥,身材好,上馬能安邦,下馬能治國,身家不菲,權傾朝野,才二十四歲已經走上人生巔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講科學,是能量守恆。
迷信點,就是天妒英才。
歷史就是歷史,不是誰想改變就能改變的。
正說着,娜塔又把熬好的偏方端了進來,多爾袞皺眉一飲而盡。
“中午不是才喝過”一天一碗,怎麼晚上還喝。
喝完藥,多爾袞用清水漱過口,道“多喝見效快。”
明玉滿頭黑線“你就不怕把自己毒死嗎”
多爾袞苦笑“毒死也要生個兒子出來。”
瘋了瘋了,這是想兒子想瘋了。
就寢之後自然又是一番折騰,做小伏低,溫柔小意,多爾袞在炕上幾乎把自己低到了塵埃裏,只要明玉願意,他甚至還能開出一朵花來。
事後,明玉想把墊在身下的枕頭拿走,多爾袞不讓,給自己身下也墊了一個枕頭,身體力行陪着明玉難受。
不知又是從哪兒聽來的助孕方法。
今天明玉哪兒也沒去,聽魏循和賬房對了一上午帳,下午見了幾個教書先生,從中選出來一個在王府坐館給達林泰啓蒙。
反正忙忙叨叨,說累也不是很累,可明玉總犯困,中午睡了一覺,傍晚又睡了一覺,晚上陪着多爾袞滾完牀單,身下還墊着枕頭就睡着了。
立冬那天的冬狩,明玉稱病沒去,病倒是沒病,一大早睜不開眼是真的。
結果出事了。
明玉人還在被窩裏,達哲和烏雲聯袂而來。見明玉沒起,烏雲主動等在外間,達哲慌慌張張走進內室,聲音壓得極低,開口帶着哭腔“長姐,快起來,出事了”
正在半夢半醒之間,明玉第一反應是多爾袞在狩獵的時候出了什麼意外,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是達哲,明玉有點懵“你不是去冬狩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她這一覺還沒睡醒呢。
看看窗外,也還早。
不等達哲回答,烏雲的聲音隔着門簾傳進來“給睿盛夫人請安,皇后讓奴才過來請夫人去宮裏說話。”
皇后也沒去冬狩,這就很蹊蹺了。
明玉吩咐起身更衣,對門外道“有勞姑姑稍等,我梳洗之後便隨姑姑進宮。”
這時門外響起一陣嘈雜,有個小丫鬟嚷道“你們拿藥渣做什麼福晉不許人碰這裏是睿親王府容不得你們撒野”
叮裏噹啷過後,小丫鬟尖叫“娜塔姐姐,她們把藥渣搶走了”
明玉一驚,擡眸看向達哲。
達哲早嚇傻了,她沒想到真能搜出藥渣,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是成佳氏,成佳氏拿着一點藥渣去圍場找到皇后,當着衆位福晉的面,說、說長姐與睿親王成婚後一直在偷偷服用避子湯。”
皇后不信,傳巫醫過來驗看,成佳氏手裏的果然是避子湯的藥渣。
皇后問哪來的避子湯,巫醫連忙跪下,說不是出自他手,還說好像是南邊皇宮裏的祕方。
明玉身邊有魏循,魏循正好是從南邊宮裏出來的,也確實有門路有手段能弄到祕方。
成佳氏是皇后指派的教習嬤嬤,這麼多年不管是在貝勒府還是在王府一直都兢兢業業。多爾袞之前沒有福晉,也沒有兒女,成佳氏也沒閒着,一直教丫鬟們規矩,任勞任怨,從沒出過差錯。
而且成佳氏除了是教習嬤嬤,還肩負着監督福晉們言行的政治任務,當她發現明玉偷偷服用避子湯,致使王爺無後,是有義務向皇后揭發的。
人證物證俱在,皇后大怒,當即向皇上稟報此事。
冬狩名爲冬狩,實則是征伐朝鮮之前最後的練兵,練兵還沒開始多爾袞不能離開,皇太極便沒把這件糟心事告訴他,而是讓皇后即刻回宮處理。
皇后臨走前,皇太極又派人過來叮囑,讓皇后務必妥善料理,不能讓多爾袞在這時候分心。
大清水師與朝鮮水師這一戰,將決定朝鮮今後對大清的態度。
若大清水師僥倖勝了,或者戰平,朝鮮將永遠臣服,再不敢與南邊勾連,威脅大清的戰略後方。
若敗了,朝鮮有恃無恐,還會如從前那樣當牆頭草,甚至乾脆倒向南邊。
這次出征將無功而返。
皇后知道輕重,即刻啓程返回皇宮,命烏雲去睿親王府查找藥渣,同時請明玉進宮問話。
明玉一邊梳妝一邊聽達哲說話,說到最後達哲都快哭了,她小聲問明玉“長姐到底有沒有這回事啊”
明玉不想讓達哲擔心,再說烏雲找到的藥渣並不是避子湯的,而是多鐸尋來給多爾袞補身體的偏方熬剩下的。
她拉過達哲的手拍了拍,話被娜塔搶去“那藥是王爺喝的。”
至於福晉喝藥的事,娜塔不想說,怕別人以爲福晉身體不好才生不出孩子。
達哲這纔想起偏方的事來,懸着的心頓時放下一半,可成佳氏手上的避子湯藥渣又是怎麼回事
達哲沒問,明玉也沒說,兩人沉默着乘馬車進了宮。
來到清寧宮,人還不少,崇德五宮的人都在,還有冬狩跟去的一衆命婦,讓清寧宮主殿顯得有點擁擠。
明玉和達哲並肩走進去的時候,略顯擁擠的空間落針可聞,氣氛沉重到彷彿連空氣都凝滯了。
皇后一身吉服,端坐主位直視明玉,表情肅穆,眼神冰冷,沒有半點往日的慈和模樣。
左邊下首位是宸妃海蘭珠,海蘭珠可能沒去參加冬狩,並沒穿超品吉服,只穿了一身慣常的便服,臉色比平時要白,正憂心忡忡地望着明玉。
右邊下首坐着貴妃娜木鐘,娜木鐘身穿一品貴妃吉服,妝容高貴冷豔,坐得筆直,她看見明玉進來朝她招招手,脣角抽了半天才抽出一抹笑來。
之後依次是淑妃巴特瑪和莊妃布木布泰,再往下坐的都是參與冬狩的命婦。
看這陣仗,皇后是打算殺雞儆猴了。
人羣中只有一個空座位,緊挨着鄭親王福晉,兩人給皇后行禮之後,皇后只讓達哲起來了。明玉示意達哲坐回去,達哲不去,非要與明玉跪在一處。
明玉跪下之後,烏雲將藥渣連同罐子一起端了進來,皇后示意拿給巫醫查驗,巫醫驗完臉更白了。
不用問,肯定是避子湯無疑,皇后黑着臉問明玉“睿盛夫人,本宮問你,你最近可在服藥”
還是沒叫起。
明玉跪着回答“是,臣妾一直在服藥。”
達哲詫異扭頭看明玉,明玉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目光掃過衆人的臉,海蘭珠捂着嘴,娜木鐘瞪着眼,巴特瑪面無表情,布木布泰輕輕勾了勾脣角,又飛快拉平。
皇后挑眉又問“可是避子湯”
“避子湯”明玉故作驚訝,“臣妾爲聯姻而來,又嫁得如意郎君,還想着今後母憑子貴,爲何要用避子湯”
對方沒有實證,明玉當然不能認。
若認下,她頂多被皇后當衆申斥,褫奪封號,禁足再罰點銀子,對她來說都不算什麼,可魏循就該倒黴了。
謀害親王子嗣,能給留個全屍都算皇恩浩蕩。
皇后一噎,沒想到人證物證俱在,明玉還敢狡辯。
不過就事論事,明玉所說也在理。
科爾沁郡王家的女孩子從小接受聯姻的教育,隨時爲聯姻做準備,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心裏應該很清楚。
明玉是怎麼嫁給多爾袞的,早已傳成一段佳話,直接導致蒙古的女孩子膽子越來越大,居然敢倒追男人了。
據說成功的案例還不少。
明玉把心上人變成了枕邊人,又怎麼可能拒絕生孩子
母憑子貴就更不用說了,是個女人都應該懂的道理。
她沒有動機啊。
可藥渣就擺在面前,還有成佳氏這個人證,容不得皇后不信“既如你所說,在睿親王府後院發現的避子湯藥渣又是怎麼回事”
這時巫醫跪下接話“回皇后娘娘的話,奴才驗過了,烏雲姑姑從睿親王府後院取回來的藥渣不是避子湯的藥渣,而是補藥的藥渣。”男人生精壯陽用的。
可他不敢說呀。
達哲瞬間跪得筆直,仰頭看向皇后“皇后娘娘,這藥方其實是”
“其實是豫親王福晉給臣妾尋的助孕偏方。”明玉打斷達哲。
海蘭珠雙手合十唸了一聲長生天保佑,娜木鐘“哈”一聲笑出來“皇后懷疑明玉不想給多爾袞生孩子,偷喝避子湯,臣妾說臣妾不信,皇后還說什麼人證物證俱在。現在物證從避子湯變成了助孕偏方,人證呢是不是該站出來說說清楚啊”
成佳氏站在門口早嚇軟了腿腳。
怎麼可能
她找到的藥渣確實是避子湯的藥渣,怎麼烏雲從睿親王府取回來的卻是助孕偏方。
烏雲是皇后的心腹,只忠於皇后,根本不可能被明玉收買。
兩相比較,皇后肯定更相信烏雲,而不是她。
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成佳氏腦子一片空白,驟然被娜木鐘點了名,頓時嚇癱在地,被太監強行拉了進來,正好摔在布木布泰腳邊。
她剛想起身去抱布木布泰的腿喊救命,忽見布木布泰擡腿朝着她的臉劈面踢來,耳邊響起咔嚓一聲之後失去重心栽倒在地,再想開口說話,發現嘴巴張不開了。
成佳氏還想撲上來,又被布木布泰踢了一個窩心腳,站在布木布泰身後的李貞賢趁亂叫嚷起來“成佳氏瘋了快來人把她弄出去”
殿中服侍的聞言一擁而上把成佳氏按翻在地。
物證沒了,人證瘋了,皇后受到驚嚇,也沒心情再審了,趕緊揮揮手,讓人把成佳氏押下去,以造謠欺主的罪名打五十大板。
成佳氏有了些年紀,又被布木布泰連踢兩腳,板子沒捱過三十人就嚥了氣。
等皇后驚魂稍定,這纔想起來明玉和達哲還跪着,趕緊命人將她二人扶起,賜座。
達哲還好,雖然懷着孕也不嬌氣,讓起便起。
明玉隨達哲起身,才站起來忽然眼前一黑,下一秒便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多爾袞摟着明玉,低頭問她怎麼了,明玉說頭暈,多爾袞纔不管現場有多少人看着,在衆人的驚呼聲中彎腰把明玉抱起。
皇太極、多鐸等人跟在後面走進來,皇后覺得自己這事沒辦好,頭前帶路讓多爾袞把明玉抱到內室的炕上躺着,又叫來巫醫診脈。
巫醫搭上明玉的腕脈,舒展的眉頭揪起來,多爾袞的心也跟着揪起來“怎麼了生病了嗎”
巫醫搖頭,換了一隻手腕繼續診脈,多爾袞一瞬不瞬地盯着巫醫,盯得巫醫大冷天出了一身汗。
最後他閉上眼,又突地睜開,朝多爾袞笑道“恭喜王爺,睿盛夫人有喜了是喜脈”
喜脈
明玉懷孕了,他要做阿瑪了
多爾袞破天荒有種被勝利衝昏了頭腦的感覺,眼前跟着有些模糊,聲音哽咽“你確定”
巫醫本來很確定,讓多爾袞一問又縮了回去,把明玉兩隻手腕的脈重新診過一遍,這才找回自信“奴才確定。是喜脈。只不過時間尚短,脈象有些淺,等過些”
被人粗魯地扒拉開,巫醫險些貼在對面炕上,見多爾袞抱起明玉要走,忙道“睿親王稍安,睿盛夫人最近有些勞累,剛剛又跪了一小會兒,以致動了胎氣,現在不宜挪動,得緩一緩再走。”
勞累
這段時間明玉確實很累,一邊要忙軍糧的事,一邊要打理王府中饋,每隔幾天還要被他拉去赴各種滿月宴,晚上也不消停,被他纏着造小人做這做那。
巫醫見多爾袞還抱着明玉不放,忽然想起烏雲拿回來的那些藥渣,忍不住提醒“除了不能勞累,懷孕期間房事也要節制。”
其實應該禁止,可巫醫經常出診,見多識廣,有些王公貝勒纔不管婦人是否有孕,興致來了只顧着滿足自己。
有些人還有這種惡癖好。
爲此致婦人流產,甚至終身不孕的都有。
據他所知,睿親王的後院只有一個嫡福晉,所以沒敢把話說死,怕惹這位爺不高興。
誰知睿親王卻點點“我知道,我知道,以後不會了。”
多爾袞心裏一陣後怕,還好他因爲子嗣的事心情低落,沒有如之前那般折騰明玉。
明玉肚子裏的那個也是塊硬骨頭,是他的種,被折騰了那麼久都還好好的。
成親快兩年,明玉揹着他偷偷喝助孕藥,肚子始終平平,多爾袞自認也算勤快,喝補藥依然沒什麼效果,看着明玉每天累到沾枕頭就能睡着,他幾乎都要放棄了。
從不信命的人,忽然迷信起來,認爲他註定命中無子。
誰能想到,明玉竟然懷孕了,而且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多爾袞無法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就算是他十幾歲的時候大病初癒,都沒有現在抱着明玉這樣激動過。
這時屋外忽然傳來多鐸暴躁的聲音“打板子死了達哲懷着孩子,讓她跪了那麼久,只打了板子嗎真該五馬分屍,丟出去喂狼”
多爾袞這才從狂喜中清醒過來,是呀,他隨皇上走到門口的時候明玉也是跪着的,起身時差點暈倒,是他及時扶住了明玉。
這一跤若是摔下去,明玉會怎樣,孩子會怎樣,多爾袞根本不敢往下想。
巫醫好像也說過,明玉這回動了胎氣,除了勞累,還有跪了很久。
多爾袞剛剛太高興了,忘了巫醫具體的措辭,只記得明玉動胎氣與下跪有關。
明玉是皇上親封的一品睿盛夫人,普天之下除了皇上皇后,見到任何人都不用行禮,更別說下跪了。
誰這麼大膽子,敢讓明玉跪
多鐸所說的打板子又是怎麼回事
多爾袞眨了眨眼,有什麼掉落下去,眼前逐漸清晰,他輕手輕腳把明玉放在炕上,半跪在炕邊,與明玉視線齊平,輕聲問她“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他還沒出徵呢,就有人敢欺負明玉和她肚子裏的孩子,等他走了,明玉和孩子還能有個好
多爾袞第一次萌生出了不想打仗,只想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想法。
明玉被多爾袞問到,人還是懵的。
她一直在喝避子湯,只不過這兩個月比較忙,多爾袞又粘人得緊,她算着安全期,怕喝太多傷身體,停了那麼一兩次。
就懷上了
之前她也算過安全期,也停過都沒事啊。
這槍法夠準的,虧她還以爲歷史上多爾袞沒兒子是因爲先天不足呢。
磚家誤我
有冰涼的水液砸到手背上,涼到明玉瞬間清醒,擡眼便對上了多爾袞的眼睛。眼尾發紅,眼眶裏水光粼粼,卻清晰地倒映出她略顯蒼白的臉和驚慌的表情。
他好像問了她一句什麼,明玉沒聽清,就見烏雲跪在多爾袞旁邊把圍場和清寧宮裏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全說了。
成佳氏多爾袞想了半天才想起這位成佳氏是何方神聖。
當年他開牙建府,當時還是大福晉的皇后將成佳氏送到他府上做教習嬤嬤。布木布泰曾因此私下找過他,說成佳氏是她推薦給大福晉的,是自己人,讓他別擔心。
布木布泰說別擔心的意思,多爾袞當時沒明白,後來終於明白過來,原來是方便了她與他私下見面。
有幾次布木布泰喬裝從宮裏偷跑出來,到貝勒府找他,成佳氏碰巧撞見,轉身便走,並沒到大福晉面前嚼舌根。
特意選在冬狩這個敏感時間,拿着避子湯的藥渣跑到皇后面前當衆揭發明玉,污衊明玉不想給他生孩子,故意破壞滿蒙聯姻。
成佳氏,自己人,多爾袞只覺得諷刺。
“成佳氏人在何處”多爾袞問烏雲,聲音還算平靜。
可多爾袞越平靜,烏雲頭皮越麻,她斟酌措辭“亂棍、亂棍打死了”
多爾袞聲音嘲諷“沒審就打死了萬一她背後有人指使呢”
沒來由地,烏雲想起了成佳氏最後撲向布木布泰的動作,話也說得不利索了“成佳氏瘋了,到處撲人打人,想也問不出什麼來。”
“撲誰了打誰了”多爾袞又問。
烏雲深深吸氣“莊妃。”
多爾袞哼笑“莊妃可有受傷”
烏雲瑟瑟,卻不敢隱瞞“莊妃身上有些功夫,成佳氏撲上來的時候一腳將她踹翻,成佳氏再撲,莊妃又踹了她一腳,奴才們這才反應過來,聯手把成佳氏制服了。”
沒有受傷正好。
布木布泰是救過他的命,他也願意用命還她,可他不能容忍布木布泰傷害明玉。
多爾袞半跪在炕前,握了握明玉的手,輕輕問她“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明玉此時還是難以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她的事業才起步,以後恐怕會更忙,並不是要孩子的時候。
她從多爾袞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別開眼,淚水無聲滾落。
這一幕落在多爾袞眼中,就變成了明玉對他的失望。正是他的一次又一次縱容,才讓布木布泰有恃無恐,今天竟然敢算計到明玉頭上來了。
多爾袞拍了拍明玉的手背,緩緩站起身,走回清寧宮主殿。
皇太極見多爾袞臉色鐵青,不由轉頭看皇后。
皇后也有點懵。
今天雖然鬧出點誤會,可誤打誤撞診出明玉懷孕,那也是一樁喜事,多爾袞知道了怎麼是這副表情
對上皇太極的目光,皇后開口問多爾袞“明玉怎麼樣了”
多爾袞聲音淡淡“動了胎氣,需要靜養。”
皇后以爲多爾袞在怪她讓明玉罰跪,想想也是自己太過相信成佳氏,冤枉了明玉,還讓明玉跪着動了胎氣,不由歉意道“今日是本宮做得欠妥”
多爾袞生硬地打斷了皇后的話“娘娘可還記得成佳氏是誰推薦的”
皇后一怔,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心裏越慌,腰背便挺得越直,見皇后看過來,強撐着一口氣道“成佳氏是本宮推薦給皇后娘娘的,睿親王覺得有什麼不妥”
其實多爾袞的話一問出來,結合成佳氏和莊妃剛纔的反常互動,殿中各位人精就把其中關聯,前因後果自行腦補了七七八八。
多爾袞定定看着布木布泰,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溫柔如水善解人意的女人忽然變了副心腸,變成了一個他不認識的人。
他不想用惡毒來形容她,可這個詞語正在他腦中盤旋,揮之不去。
多爾袞眸光變冷,如鷹隼般犀利“是你自己承認,還是讓我幫你承認”
暗衛就在附近,只消吹一聲口哨,便能問出布木布泰這些日子都做過什麼,去了哪裏,見了多少人,說了什麼話。
然後再順藤摸瓜,想查出點什麼並不難。
布木布泰聞言臉更白了,比她聽說明玉懷孕的時候還白,她怕多爾袞還記得成佳氏是她推薦給皇后的,她怕多爾袞會暗中調查她暗中敲打她暗中對她不利。
萬萬沒想到,多爾袞會把這件事挑明瞭說,他想幹什麼,要徹底毀了她嗎
他之前不是這樣的
他知道她很多事,包括前不久發生的蒙古喇嘛事件,他都忍了。
今天她及時收了手,讓皇后處置了成佳氏,明玉只是動了胎氣,又沒流產,他怎麼能這樣對她
她只是讓明玉動了胎氣,多爾袞就要徹底毀了她是嗎
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可暗衛就是一把雙刃劍,即是她的保護傘,又是多爾袞放在她身邊的耳目,只要多爾袞願意,沒有什麼是他查不出來的。
布木布泰動了動嘴脣,朝着主位的方向噗通跪下,眼淚倏然滂沱,邊哭邊說“是臣妾糊塗,着了成佳氏的道兒,她先拿着避子湯的藥渣找到臣妾,臣妾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便讓她拿去呈給皇后。”
成佳氏是她的棋子不假,也是她主動聯繫成佳氏,讓成佳氏監視明玉的,可成佳氏來找她的時候,拿着的藥渣的確是避子湯的。
天知道後來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簡直比竇娥還冤
誰知皇上皇后還沒開口,多爾袞繼續逼問“是想讓我幫你說了”
布木布泰從小到大,還沒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丟過臉,想死的心都有了。
事實如此,難道還要讓她自己污衊自己不成,布木布泰騰地站起身,直視多爾袞的眼睛“該說的我都說了,王爺不信,儘管去查”
多爾袞眯了眯眼,剛想招來暗衛,忽然有個小宮女跑出來說“睿盛夫人說休息好了,請王爺進去說話。”
多爾袞冷冷盯了布木布泰一眼,冷冰冰扔下一句話“你救過我的命,我可以拿命相抵,可你若再敢算計明玉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我會殺了你。”
說完提步往內室走去。
布木布泰胸口氣血翻涌,口中泛起腥甜,沒忍住“哇”地噴出一口血來,眼前一黑暈厥過去。
皇太極不滿地看了皇后一眼,覺得皇后有負囑託,沒把事辦好,幫了倒忙。
皇后也很生氣。
她算是聽明白了,鼓動成佳氏在冬狩練兵這一日拿着避子湯藥渣大鬧圍場的人,原來是布木布泰。
就算明玉當真喝了避子湯,以成佳氏謹小慎微的性格也應該主動錯開冬狩這一日,悄悄拿着藥渣進宮說與她知道。
而不是專挑人多的時候跑過來鬧。
她還納悶呢,到底是誰給了成佳氏這麼大膽子。
可是同根同族的,布木布泰爲什麼要這麼做,皇后想不明白,見布木布泰吐血暈倒便吩咐人把她擡回汗王宮去,等甦醒後再問。
“慢着”
皇太極覺得皇后哪裏都好,就是心太慈手太軟,才縱得底下嬪妃無法無天,居然敢慫恿人在冬狩練兵這一日大鬧圍場,影響戰前士氣。
鬧出這樣的事,吐血暈厥就能一筆勾銷嗎,皇后居然不罰。
皇后不罰,他替皇后罰。,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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